第3章 少年将军
像是要疯魔了。
我没力气再看,哭晕在母亲榻前。
那一年我还未戴金钗。
再醒来,我默默守着母亲下棺。
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再痛哭出声,我不愿母亲走的不安心。
简文渊对母亲的好我看在眼里,打心底里将他当成父亲。
父亲颓废了很长一段日子,他总是坐在母亲坟前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父亲爱母亲之深,深到若是母亲没有留下两个孩子,他一定会随母亲而去吧。
母亲留下的那位嫡长子,父亲为他取名简佑希,佑希、佑溪,是希望他未来能护着姐姐的意思,同时也有希望的意思。
父亲振作后便将所有的爱和心血都倾注到我和弟弟身上,不得不说,母亲遇到父亲之后,父亲尽全力弥补我没有父亲的缺憾,五岁后我过得很好。
在那个年代,女儿家所不能学的,只要我想,他全想办法请来先生教我。
我读过的不只是百家姓,父亲甚至没让我学女德,而是让我读西书五经、诗词歌赋、古文巨著。
除了八雅,父亲还带我接触了六艺,让我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再请先生教我。
我选了琴与香,不知是不是遗传了母亲的音律天赋,我尤擅琵琶,此外的技艺皆略懂一些,但不深入。
时光如梭,我及笄时己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一副倾城容貌,并且知书达理温婉娴淑,无人见了不夸赞父亲养了个好女儿。
求娶与说亲的媒人踏破了府上好几个门槛。
正常我这个年纪的女儿家都要定亲接着就是出嫁了,父亲无一例外拒绝了,他知我不愿嫁人。
他说溪儿不必在意,我的女儿多大都有人要,就算不嫁人也有阿爹养你一辈子。
这年冬天,我推开窗,见到窗外除了白墙瓦黛,边上的梅树竟开花了,南方罕见的落了雪,薄薄的一层铺在窗前。
我新奇的很,欢喜的不得了,从小到大我见过雪的次数很少很少。
我换上保暖的衣物,让贴身侍女碧竹为我梳妆打扮。
碧竹在外面为我披上厚厚的大氅,又取了手炉给我捧着,这才陪着我出去赏雪。
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竟到了一处湖边。
湖面上有一小船,朝着湖边划来,我与碧竹对视一眼,站在原地,且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小船划到湖边我们才发现,这船其实不小,材质什么的竟也不错。
划船的老翁笑着说:“姑娘,船上的公子有请。”
翠竹扶着我上了船,老翁划起船桨,船继续向湖心而去。
翠竹守在外面,我则入了船篷之内,颇为意外船篷内竟被装饰的格外雅致。
那里端坐一位公子,见我来了,放下手中的杯盏。
那公子剑眉星目,眉峰高挑,墨发高束,英姿飒爽。
令我一下子想到江湖中那些行侠仗义的剑客大侠。
我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支着煮酒所用的器物,他打了一杯递与我。
我此前滴酒不沾,但此刻还是接过那酒,喝下去的模样像是视死如归。
那酒并非想象中的辛辣,反而微甜有股梨香,且热酒入喉身子顿时就暖和了起来,驱散了冬日的寒。
虽然不懂酒,但猜也能猜到这酒应该不那么烈,可我还是被酒精醉的脸颊发红。
好在意识比较清醒。
我问:“敢问公子贵姓?”
他看着我红的像要烧起来的脸颊笑道:“免贵姓苏,名阭之。”
苏阭之。
京城之中只有一个苏阭之,苏家世代出武将,苏大将军戎马半生护卫国家江山黎民百姓,大将军武艺之高到民间有这般说法:只要苏大将军还在,边境便无胆进犯我朝疆土。
苏阭之是苏家的嫡出次子,十五岁就凭着一身不俗的武艺同大将军一起上了战场,浴血奋战孤身杀敌数百,其英勇那次的士兵无不夸赞。
人称苏小将军。
我对护国的将士还是比较尊重的,便客客气气道:“原来是苏公子,幸会,小女简清溪。
不知公子为何孤身在这湖面上煮酒呢?”
苏阭之为自己添了杯酒,道:“淑女无需客气。
我素来喜爱雪景,今日京城落雪很是罕见,我又喜静不喜叨扰,便来这湖心泛舟赏雪,加之心情好时好饮酒,但长辈叮嘱天寒不易饮冷酒,便弄了这些煮酒的器物。”
我点头,真心夸赞:“这酒很好喝。”
苏阭之便为我又添了一杯,跟我解释:“此酒为梨花酿,是我年少时采了春季梨花让家中下人所酿而成的,之后一首埋在树底,己经好些年了。
梨花酒口感较为清甜,不会浓烈刺喉。”
我深知自己酒量不好,绝不能在外丢了意识,缓缓喝完这一杯便将酒杯往后移了移,动作细微但被苏阭之看在眼里,他很识趣的没再为我添酒。
我问:“这样的好酒,为何请我一个陌生人喝?
公子不会心疼吗。”
他细细品尝一口回道:“阭之就是在等下雪天开坛饮酒,若遇有缘人邀之共饮,酒坛喝见底了也无关系。”
我点点头,透过船篷里开着的窗向外看。
他又扯了几个话题和我闲聊了一阵,我有一点醉,话匣子也打开了,不禁问:“你觉得女子在这世道,是只该相夫教子吗?
“苏阭之想了想,说:“女子也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啊,不必局限于后院那方小小天地。
“我眼睛亮了亮,没想到这世上除了生身父母和父亲还有思想这样开明的人,同他聊的更起劲。
聊着聊着天色渐晚,船只划回湖边,翠竹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下了船,我告别苏公子,欢快的同翠竹讲述自己又遇到了一个想法相同的人。
翠竹从前也被男尊女卑的思想压抑着,遇到我后渐渐被我影响,现在与我想法一致,认为男女应当平等,嫡庶不应区别对待,女子也应读书写字,有理想有目标。
她感慨:“除了老爷与先夫人,世上竟还能遇到这样开明的人,真不容易!”
我醉红了一张脸,只顾着傻笑。
这次赏雪后我与苏阭之经常往来,他常约我出门游玩,见面少了的话便会书信往来。
别人家姑娘都会有个青梅竹马,我却没有。
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我常被孩童欺负,后来母亲嫁与父亲同龄人又笑我没有自知之明,真把自己当什么千金小姐了,首到现在我也苦于反抗的思想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而没有同伴。
我心知肚明,那些求亲说媒的人不过是看中自己的外貌与家世罢了。
伯爵府名义上的嫡女,又受尽父亲宠爱,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踏板、一个工具。
也因此,他们无一例外被父亲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