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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同晨雾五更天的梆子还没敲响,林小满已经蹲在后厨揉面。

老榆木案板吃透了三十年的油腥,在月光下泛着乌沉沉的光。

面盆里浮着一层薄霜,他往手心哈了口热气,指关节上的冻疮又裂开道血口子。

"二十八,二十九..."门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继续数褶子,"李婶儿,今儿头屉三鲜馅还是给您留着?

""还是小满懂事。

"裹着蓝布棉袄的老太太扒着门框,鼻尖上的雪粒子扑簌簌往下掉,"昨儿个那帮小年轻抢包子跟饿狼似的,我这两条老腿..."话音未落,前院突然炸开声闷响。

林小满抄起擀面杖冲出去,只见朱漆大门上赫然贴着拆迁告示。

浆糊还没干透,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凝成冰棱子。

他伸手要撕,却被人从身后按住肩膀。

"林老板,早啊。

"高跟鞋踩碎薄冰的声音由远及近,陈美玲貂皮大衣里探出支细长的烟杆,"这地段我盯了半年,您开个价?

"火星子溅在告示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蒸笼忽然发出刺耳的啸叫,白雾腾起三丈高。

林小满转身撞见苏月立在雾里,她军大衣下露出半截病号服,怀里百合花蔫头耷脑滴着水。

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雾天,她攥着留学通知书在胡同口哭成泪人。

"急诊室暖气坏了。

"她跺着脚上的雪,"借你们灶台烘烘病历本行么?

"羽绒服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边角被血渍晕得模糊。

后厨突然传来摔盆声。

周建军佝偻着背出来,手里铜勺咣当砸在石阶上:"晦气!

大清早往店里带白花。

"老人剧烈咳嗽着,指缝漏出点猩红。

苏月睫毛颤了颤,把百合往身后藏。

林小满抓起抹布擦掉父亲咳在蒸笼边的血渍,转头哑着嗓子:"西墙根煤炉子还旺着。

"她缩在炉膛前烤手时,他往灶灰里埋了两个流沙包。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她也这样蹲着等包子熟,鼻尖沾着煤灰喊他"小满哥"。

如今炉火映着她苍白的脸,领口隐约露出青紫的针眼。

"瑞士的雪比这儿大吧?

"他故意把火钳摔得叮当响。

苏月伸手去拨炭火,腕骨细得像芦苇杆:"暖气片再响,也吵不过纽约地铁。

"她忽然蜷起身子发抖,怀里的病历本滑进炭盆。

林小满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