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芷安然

凌晨两点，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

我那边你以后就别去了，东西等我收拾好寄给你，指纹我会删除。

我下意识回了个好。

临走的时候，见我坐在床上发呆，温泽臣过来给了我一个吻。

天亮过后我们就只是上下级了，别露出破绽，让别人误会。

五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和温泽臣谈一场不为人知的恋爱。

没想到在他看来，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火包友。

既然如此。

这段感情、这份工作、这个人。

我通通不要了。

1.温泽臣从我那离开后的第二天。

就在朋友圈官宣和廖晴复合。

周一上班，我已经整理好心情。

像往常一样，高效快速地完成手里的工作。

廖晴会来公司找温泽臣，我并不意外。

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还记得我。

宋小姐，好久不见，我出国的时候你好像还只是一个小秘书呢，没想到几年过去，你都当总助了。

廖晴的阴阳怪气太明显。

秘书部的众人，眼神在我们两个之间来回打量。

脸上全是直面八卦的兴味。

多亏公司的制度和温总的赏识，才给了每一位员工实现个人价值的机会。

听到我不卑不亢地回答，廖晴撇撇嘴没再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温泽臣通过内线喊我进去。

推开门时，廖晴正坐在温泽臣腿上索吻。

脚步顿了一下，我脸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温总，您有什么吩咐？半晌，廖晴起身走到我面前。

麻烦你去帮我买一双同款咝袜，阿泽太粗暴了，我这样出去，别人不知道要怎么看我。

看了眼廖晴腿上破了几个大洞的，带着花纹的黑色咝袜。

我没忍住，下意识看向温泽臣。

他的注意力都在廖晴身上。

察觉到我的视线，有些不耐道：小晴一会儿还有事，你速度快一点，别耽误时间。

紧握着双手，我强忍着没在他们面前露出异样。

门关上前，我听到廖晴低声说了句什么。

以及温泽臣的回答：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就算我让她半夜给我们送套，她也得照做。

其实我那里就有备用咝袜，但廖晴非要同款，我只能临时去买。

好在我认出咝袜的花纹，商场里有店在卖。

可是最近的商场也在十公里外。

为了以防万一，我在手机上同时下了单。

三伏天，就算我来回都开着车。

半个小时后回来，我还是因为赶时间而略显狼狈。

叫的闪送，显示还有十几分钟才送到。

我确信自己没耽误一点时间。

可是接过袋子时，廖晴却一瞬间红了眼：宋助，我知道让你帮我买东西是大材小用了，可你也不能去了那么久啊！我时间都要来不及了！身后是正在忙工作的温泽臣。

面前是梨花带雨的老板女朋友。

哪怕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也只能压着火道歉：对不起廖小姐，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

可廖晴依旧不依不饶。

说着时间来不及的人，不急着去把咝袜换掉，反而起身走到温泽臣面前。

阿泽，你的人我用不起，我只是抱怨了一句，她就对我这么阴阳怪气！哪怕同为女性。

此时此刻，我也为廖晴的做法感到恶心。

而这么明显的诬赖。

温泽臣非但没听出来，还沉下脸训斥我：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当什么总助？去人事部，把你的职级往下调两级！我曾经问过温泽臣，我升职的速度是不是太快。

那时他说：你的工作能力这么强，又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公司想把你挖走，如果我再不给你升职涨工资，你离开我了怎么办？当初怕我离开的人是他。

现在，为了一件莫须有的小事，让我直降两级的人。

也是他。

2.公司里八卦的传播速度极快。

才从人事部出来，我被降级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各个角落。

忽略投注在我身上的各色视线。

我回到工位，准备交接工作。

你在干什么？听到声音，我抬头看向温泽臣。

他旁边还站着强调了很多遍，自己要赶时间的廖晴。

深吸一口气，我淡淡道：我已经不是总助了，需要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部分出去。

闻言，温泽臣蹙了蹙眉：把你降级是让你找清楚自己的定位！在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前，你依旧负责之前的工作。

这要求很合理，我没法拒绝。

本以为面前的人说完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又说道：收拾一下，跟我们去参加个酒局，小晴喝不了酒，今天你替她。

刚想说话，在一旁看好戏的廖晴开口道：宋助，你不会因为刚刚的事拒绝吧？总助不就是老板说什么就得干什么吗？这话没错。

曾经我也无数次感叹，幸亏我的老板是温泽臣。

他讲理、好相处，很少在工作之余让我做什么。

但是廖晴一回来，他就变了。

或者说，他的原则，是因廖晴的需求而定。

只要我还干着这个工作，我就得听从温泽臣的要求。

我马上就好。

去饭局的路上，我已经知道廖晴所谓的赶时间，就是指这件事。

她在半路几次让司机停车。

不是买毛栗子，就是买冰糖葫芦。

温泽臣也一直由着她。

谁都没再提，我因为廖晴的几句话就被降职的事。

曾经我以为温泽臣对我的好，是一种偏爱。

现在我才知道，他偏爱一个人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参加这场饭局的人数不少。

除了有温泽臣的朋友外，还有几位其他公司的老板。

看到他身后跟着廖晴和我，其中一个人打趣：温总，过分了啊！吃个饭怎么还带这么多美女？羡慕吗？羡慕就让给你一个。

温泽臣说着就推了我一把：去，坐到赵总旁边，只要赵总今天高兴，明天我就让你官复原职。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温泽臣说出的话。

与此同时。

包厢里的其他人，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脸。

阿泽，这不好吧？宋助毕竟是个女孩子。

廖晴柔声劝道。

可看着我时，她的眼底全是嘲讽。

这有什么，在座的谁不知道赵总是正人君子。

说着，温泽臣瞪了我一眼：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坐过去！我听说过赵利的名头。

仗着家里有权有钱，整天在违法的边缘蹦跶。

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他好色。

屋子里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僵持了许久。

在温泽臣想再次催促前，我走向赵利。

刚坐下，赵利的手就放到了我的腿上。

我边给赵利倒酒，边躲避他的肢体接触。

转眼饭局过半。

我时不时就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而我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

一次也没往温泽臣那里看过。

阿泽，你看赵总被宋助哄得多开心啊，你得说话算话，回去就给宋助涨工资！好，都听你的。

听到这段对话，我一个分神。

赵利的手就搂到我的腰上。

他靠近我，轻嗅了下我的脸颊：宋小姐好香啊，佳人在怀，如果不是旁边有这么多人，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办了！闭了闭眼，我再也无法忍耐。

挣脱开赵利的手，我站起身大声道：不好意思赵总，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3.回去的路上，温泽臣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我置若罔闻，一个都没接。

回家时，我看了眼他发来的消息：你知不知道自己捅了什么篓子！赵总即将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把他得罪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我没开灯，坐在昏暗的客厅里发呆。

手机响起专属铃声时，我愣了半晌才按下接听。

芷儿，你上次说放假就带小温回来，我和你爸想着给他准备点礼物，我们对这方面不懂，怕买的东西不合适惹小温不高兴，就想着打电话来问问你。

忍了又忍。

开口时，我还是哽咽了：妈，对不起，他不会跟我回去了。

妈妈沉默半天，再开口，也没了刚刚的兴奋劲：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天底下男人多的是！妈还是那句话，不开心了就回家，谁离了谁都能活！好，把这边的事处理好，我过两天就辞职回家。

还想再劝我几句的妈妈，听到这话反应了一下。

又变得高兴起来：真的？行！回来好！回来好啊……其实温泽臣跟廖晴复合后，我就动了辞职的念头。

这两天的犹豫。

一半是我舍不得自己多年打拼的努力。

另一半，是我对温泽臣还抱有一丝妄想。

但今天经历的这些，彻底打败了温泽臣在我心里的形象。

再留下去，只会让我怀疑过去那几年的自己有多眼瞎。

隔天一上班我就去了人事部。

尽管职级被降，但以我目前的级别，想离职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找不到一个能接替我岗位的人，就得让人事部现招一个。

没想到刚见到我，人事部经理就扬起尴尬的笑脸：那个，宋助，真是不好意思。

来之前我刚接到温总的电话，他说要把您的职级调成实习生。

一股怒火从胸口涌起，刚想开口，我突然想到什么：陈总监，我有一件事想跟您确认。

我被降为实习生的消息，已经在公司群里大肆传播。

这一次我收拾东西，温泽臣再没有出来阻拦。

廖晴走到我的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一个摆件。

宋助，不对，我现在应该喊你小宋了。

见我不说话，廖晴也不生气。

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趁着你还年轻，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吧，工作是靠不住的。

你看，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根本抵不上我的一句话，随便撒个娇，我男朋友就要为我出气，你委屈吗？廖晴是小有名气的模特。

她凭借姣好的面容和出色的身材，一出道就受到不少追捧。

我来温氏时，温泽臣才接管公司不久。

他和廖晴的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

还为了廖晴的发展出让了不少合作。

那时如果不是老温总出手，强行把廖晴送出国。

温氏会不会败到温泽臣手里，还是个未知数。

我记得当初的总助姐姐，是老温总特意留给温泽臣的。

但是在他接手公司后没多久，就辞职离开了这个城市。

现在想想，这里面很有可能也有廖晴的关系。

想到这，我的心态彻底平稳。

抱着手里的箱子，我绕开廖晴走出秘书部：没什么好委屈的，廖小姐，祝你和温总百年好合。

4.走进人事部时，陈总监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宋助，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没准过两天温总就改变主意了！我把手里的东西随便放到一个角落，点点头，无所谓道：只要我不违法就行，这两天麻烦你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要做的事情很多，降为实习生，正好方便了我。

一离开公司，我就去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然后回去把已经整理好的，属于温泽臣的东西，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本来我是想寄还给他的。

但廖晴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温泽臣也不差这点钱。

还是扔了省事。

接到温泽臣电话时，我正准备去和朋友们告个别。

你今天没来上班？男人的语气跟廖晴回来前别无二致，我有些不明所以。

上了，不过我请了假，领导也同意了。

温泽臣像是忘了我已经不是总助：赵总来公司了，点名说要见你，不管你在哪，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

说完，温泽臣就挂断了电话。

我深知赵利这个时候来不会有好事，本来不想理会。

可是几分钟后，人事部总监就给我打来电话：宋助，温总发脾气了，我答应帮你瞒着，但你也别为难我……明白他话里未尽的含义，我只得调头拐回公司。

我进办公室的时候，温泽臣正和赵利有说有笑。

宋小姐来啦，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赵利拍着他旁边的空位，让我坐过去。

见我没反应，温泽臣起身走到我身后，快速又小声地说了句：听话，这个合作对温氏很重要，事成了我记你一功！话落，他推了我一把。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作者写到女主因为什么事心脏抽痛时，还觉得太夸张。

但轮到自己，才知道抽痛都不足以描述我现在的感受。

因为没喝酒，加上温泽臣还在一旁。

赵利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强硬地加上了我的联系方式：宋小姐，要不是马上就要出差，我真想和你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临走前，赵利拍了拍我的手，语气意味深长：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陪陪你。

温泽臣去送赵利了，本来我该跟着离开的。

可是我腿软的根本站不住，门一关，我就跌坐在沙发上。

温泽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沉默落泪的样子。

芷儿，对不起，如果不是公司遇上了难处，我也不会把你推出去。

他想替我擦泪，我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如果他看上的是廖晴，你也会这么做吗？温泽臣一秒都没犹豫：他敢！你怎么能跟小晴比！虽然早就对温泽臣没了期待。

但听到他一秒没犹豫，脱口而出的话。

我不得不承认，过去的那五年，我是真的眼瞎。

见我起身就走，温泽臣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很过分。

芷儿，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在过去的份上，你帮我一次，我不会让赵利真的对你做什么的，你相信我！信他，我还不如信自己是个男人。

我带着录音去了人事部。

在那里待了半个小时后，抱着我的所有东西离开公司。

回去花了三个小时打包行李，准备出发前。

我把跟温泽臣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