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蝉鸣聒噪。
陈曦猫在村口路边半人高的草丛里,热得他脑门子首冒汗,蚊子更是把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叮了好几个大包。
他娘的,为了点蚊子腿儿大的好处,咱也真是拼了!
陈曦抹了把汗,瞥了眼视野右下角那跟游戏提示似的文字,心里才稍微平衡了点。
潜伏经验+1潜伏经验+1潜伏经验+1,恭喜你,潜伏技能提升至“略有小成”!
嘿!
成了!
陈曦心里刚乐呵一下,就听见草丛“哗啦”一声被人扒开,一张毛茸茸的大胡子脸怼到他面前。
“曦哥,你咋在这儿拉……嗷!”
“你再把那个字说出来试试?”
陈曦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厮的胡子,作势要拔。
“不敢了不敢了!
曦哥饶命!”
大胡子脸——村里的憨小子赵小牛,疼得龇牙咧嘴,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熊。
陈曦松开手,拍了拍发麻的腿,站起身来。
这潜伏术好是好,就是太费腿。
“小牛,啥事儿啊,火急火燎的?”
陈曦掸了掸身上的草叶子。
赵小牛揉着被揪疼的下巴,瓮声瓮气地说道:“曦哥,今儿是县里发公粮的日子,俺爹让我来问问你,要是你去领,就顺道帮大伙儿捎点东西回来。”
公粮,说白了就是猎灵人的福利——血米。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普通人吃了能强身健体,猎灵人吃了能补充血气,压制体内那股子阴森森的鬼气。
“行,老规矩。”
陈曦摆摆手。
“好嘞!
俺这就去跟俺爹说!”
赵小牛乐颠颠地一溜烟跑了,那敦实的背影,活像头撒欢的小狗熊。
陈曦摇摇头,这小子,十三岁的人了,长得跟三十似的,偏偏性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回到自己那堪称家徒西壁的茅草屋,陈曦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巴掌大小、通体雪白的玉牌,往腰间一挂,顿时感觉自己身价都涨了几分。
这可是猎灵人的身份象征,走到哪儿都得被人高看一眼。
刚出门,赵小牛就挑着两个空箩筐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了。
“曦哥,俺准备好了!”
他爹,一个加大号的赵小牛,也从后面跟了上来,对着陈曦一拱手:“陈小哥,俺家牛子就拜托你了,这孩子憨,你多照看点。”
“赵大叔放心,小牛跟我兄弟似的。”
陈曦笑着回礼。
两人一路往县城去,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通山县城倒也还算热闹,青石板铺就的主街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往来不绝。
赵小牛挑着担子,一双铜铃大眼西处乱瞅,看啥都新鲜。
陈曦轻车熟路来到县衙门口,守门的衙役一见他腰间的白玉牌,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了上来。
“陈爷!
您来领公粮啦?”
“嗯。”
陈曦鼻孔朝天,派头十足。
“小的早就给您备好了,您稍等!”
衙役屁颠屁颠跑进衙门,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黄布口袋出来,喘着粗气递给陈曦,“陈爷,这是五十斤上等血米,您点点。”
陈曦接过,单手掂了掂,嗯,分量足。
又在文书上按下手印,这才对衙役说道:“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
陈爷您慢走!”
衙役点头哈腰,恭敬得很。
陈曦拎着米袋,带着赵小牛往集市走。
赵小牛一脸崇拜:“曦哥,你可真威风,连官差老爷都对你客客气气的!”
“威风?”
陈曦嗤笑一声,“这都是拿命换来的,小子,猎灵人这行当,可没那么好混。”
赵小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走到集市,却见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圈人,中间还传来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哭喊。
“让让,让让!”
陈曦仗着米袋子开路,硬是挤了进去。
只见一个身着锦衣、腰间同样挂着白玉牌的青年,正一脚一脚地踹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旁边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女哭喊着扑上去想护着汉子,却被青年身边的几个随从死死拉住。
“啧,同行啊。”
陈曦摸了摸下巴。
“曦哥,他也是猎灵人?”
赵小牛小声问道。
“嗯,看着像个有钱的主儿。”
陈曦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那锦衣青年身上的料子不便宜。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大爷叹气道:“造孽哦,那张老三也是倒霉,听说他闺女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一早就没影了。
这不,买家找上门来要人,人没了,钱也不肯退,可不就得挨揍嘛!”
卖女儿?
还真是活久见。
陈曦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劝劝架”,毕竟都是“同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就见那锦衣青年一把揪住张老三的头发,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人家脸上了:“老东西!
小爷我十两银子买你闺女,那是看得起你!
现在人没了,钱也不退,你当小爷是好欺负的?”
说着,一口浓痰就要往张老三脸上啐。
“住手!”
一声清朗的断喝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个身着青衫,手持折扇,颇有几分书卷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陈曦一看来人,哟,熟人。
这年轻人正是通山县令秦彦的长子,秦麒,字秉仁。
秦麒走到那锦衣青年面前,拱手道:“这位兄台,有话好说,何必动手欺辱平民百姓?”
锦衣青年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欺辱?
呵,你又是哪根葱?
本少爷郑子佑,宁城郑家的!
这老东西收了我的钱却不给货,我还不能教训教训他了?”
秦麒一听“宁城郑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原来是郑兄,失敬。
只是令嫒走失,张老丈想必也是心焦,郑兄何不宽限几日,待寻到令嫒……”“宽限?”
郑子佑嗤笑一声,松开张老三,拍了拍手,“算了,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跟这老东西计较了。
十两银子,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说完,带着几个随从扬长而去,路过陈曦身边时,还特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神颇有些莫名的意味。
秦麒见状,连忙过来对陈曦拱手笑道:“虚坤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陈曦也笑着回礼:“秉仁兄,别来无恙。
没想到你也来这集市凑热闹。”
秦麒笑道:“非也,我是特意来寻虚坤兄的。
衙役说你来了此地,我便找过来了。
不知虚坤兄可有闲暇,与小弟到旁边酒楼小酌几杯?”
有人请客,傻子才不去。
陈曦将腰间的白玉牌解下,连同米袋一起交给赵小牛:“小牛,拿着这个,自己去买东西,有人敢短你斤两或者漫天要价,就把这牌子亮出来,报我的名号。”
“好嘞,曦哥!”
赵小牛接过玉牌和米袋,欢天喜地地去了。
酒楼雅间内,酒过三巡。
秦麒放下酒杯,神色郑重地说道:“虚坤兄,实不相瞒,小弟近日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之士,此人有济世安民之大才,欲效仿古之先贤,结社以匡扶天下。
小弟不才,愿附骥尾,亦想请虚坤兄一同襄助,共创大业!”
陈曦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秉仁兄,我就是个粗人,舞刀弄枪还行,这结社匡扶天下的大事,怕是掺和不了。
再说了,咱们大周律例,猎灵人可是不准私自结社的,除非是加入官府的降妖司。”
秦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劝道:“虚坤兄,如今这世道……朝廷对猎灵人的约束,怕也是力不从心了吧?”
“朝廷管不管,那是朝廷的事。”
陈曦呷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但我陈曦,得管好自己。
秉仁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恕我不能从命。”
秦麒长叹一声,也不再强求,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陈曦回到铁牛村时,天色己近黄昏。
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先去了村中心的歪脖子老槐树下。
那里有个半人高的青石祭坛,上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透着一股子邪气。
陈曦将左手按在祭坛上,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祭坛上青烟袅袅,一个身着宫装,脸上戴着黑色狐狸面具的女子虚影缓缓浮现。
“娘娘,我回来了。”
陈曦恭敬地说道。
宫装女子,也就是铁牛村的守护灵——树仙娘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一条晶莹剔透,仿佛玉石雕琢而成,却带着一丝妖异美感的蛇尾,轻轻缠上了陈曦的左臂。
随后搂抱住陈曦的手臂,俯下身去,尖端那分叉的淡粉色蛇信子在他手腕上舔来舔去,每一次都精准地从他皮肤下勾走一缕淡红色的光芒。
嘶……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陈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又感觉一股莫名的舒爽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娘娘,娘娘,口下留情啊!”
陈曦咧着嘴,感觉自己像块被榨干了的甘蔗渣,“再吸下去,小的今晚可就真得‘精’疲力尽,一滴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