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紧身上借来的粗布衣裳，肋骨处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昨夜那场暴雨留下的水洼里，倒映着镖局门前两盏惨白的灯笼，灯笼上墨写的"生死"二字被风吹得摇晃，像是在对他冷笑。
"这位爷，可有拜帖？
"一个驼背老者幽灵般从门后闪出，枯瘦的手指间夹着张泛黄的纸。
陈三笑的精算之眼自动弹出信息：引路人·老曲 危险等级：无 特长：记忆过目不忘"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陈三笑掏出那半块青铜砝码，"有人让我带这个来。
"老曲的眼皮突然掀起，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接过砝码，用长指甲在"九州"二字上轻轻一刮，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半块砝码，只能带半个人进去。
"老曲咧开缺牙的嘴，"您是留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陈三笑的后颈一凉。
他注意到老曲说这话时，镖局围墙的阴影里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至少三把弩箭正对着他的后背。
"我选这个。
"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纸，"《人身分割险》投保单，保额五十两，受益人是您。
"老曲的表情凝固了。
他颤抖着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精确计算了人体各个部位的理赔金额，甚至连"情绪价值损耗"都列了明细。
"这...这不合规矩..."老曲的嗓音发干。
"根据贵镖局《拍卖会准入条例》第七条，"陈三笑指向墙角几乎被苔藓盖住的小字，"特殊等价物可酌情准入。
我的精算模型显示，这份保单的价值相当于0.78个活人，符合准入标准。
"围墙上的弩箭微微颤动，持弩的人显然也在犹豫。
"让他进来。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陈三笑抬头，看见白小九正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手中的昆仑玉算盘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青光。
她今天换了身墨蓝色的劲装，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老曲躬身退开，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陈三笑迈过门槛的瞬间，听见身后老曲低声嘀咕："又一个精算司的疯子..."镖局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大得多。
中庭摆着二十几张黑檀木案几，每张案几上都放着算盘、戥子和一叠空白的契约。
己经有十几个人入座，他们中有锦衣华服的商贾，也有腰间佩刀的江湖客，甚至还有个和尚正在数佛珠——每数一颗就往账本上记一笔。
陈三笑的精算之眼疯狂弹出信息：青州盐商·李百万 资产估值：纹银八千两 隐藏负债：私盐案悬赏金三百两快剑门长老·薛无泪 战力评估：二品上 弱点：每日午时需服用"忘忧散"悬空寺知客僧·慧明 表面身份：化缘僧 实际身份：寺院资产管理执事"别看他们。
"白小九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他身旁，声音压得极低，"今天有一半人是冲着你来的。
"陈三笑感觉有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因为我爹的债务？
""因为这个。
"白小九用算盘轻轻碰了碰他怀里的半块砝码，"精算司悬赏五千两找它，足够买下三个西海镖局。
"一个穿着赭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的高台，手中铜锣一敲，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第一件拍品。
"男子掀开红布，露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霸王枪》武谱存放处的钥匙，起价二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两。
"陈三笑皱眉："这种拍卖也值得精算司关注？
""看钥匙柄。
"白小九的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了个符号。
陈三笑眯起眼，发现钥匙柄上刻着个微小的血算盘印记——和父亲契约上的一模一样。
"二百五十两！
"快剑门长老第一个举牌。
"三百两！
"盐商李百万不甘示弱。
竞价声此起彼伏，陈三笑却注意到白小九的算盘正在自己动。
那些昆仑玉算珠无风自动，排列出奇怪的组合，而她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计算。
"八百两第三次，成交！
"铜锣再响，钥匙被李百万收入囊中。
侍者送来契约时，李百万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右手食指被契约纸割出了血，血滴在纸上立刻形成个血算盘图案。
"第二件拍品。
"赭衣男子像是没看见这一幕，继续掀开第二个托盘，"《药王谷》三年药材专供权..."白小九猛地抓住陈三笑的手腕："不对劲，他们在用拍卖洗钱。
你看交割方式。
"陈三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所有成交的契约上都注明"以九州通宝结算"。
而他的精算之眼突然在契约角落捕捉到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实际价值=报价×砝码完整度"我明白了。
"陈三笑倒吸一口冷气，"只有持有完整九州砝码的人，才能兑现这些契约的真实价值。
其他人买的只是——""一堆废纸。
"白小九冷笑，"精算司的经典骗局。
"就在这时，大厅突然一阵骚动。
陈三笑转头看去，只见西个黑衣人抬着个铁笼走上高台，笼中蜷缩着个白发老者。
老者的琵琶骨被铁链穿透，手腕上却戴着个精致的金算盘。
"压轴拍品。
"赭衣男子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前精算司主簿，知晓砝码秘密的活档案！
起价五千两！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
陈三笑的精算之眼疯狂闪烁警告：危险！
检测到大规模欺诈概率：99.9%。
他看向白小九，发现少女的脸色惨白如纸。
"那是...我师父。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陈三笑的手臂，"他们居然把他做成了...活体拍品。
"铜锣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五千两，有没有人加价？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