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都在这上课？”
许一叶有些惊讶地问。
秋宥霜脸上并无波澜，只是往操场走去，许一叶见状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很奇怪吧？”
秋宥霜缓缓开口问许一叶。
“就没想过改善一下环境？”
许一叶很是不解。
都说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然而现在的许一叶目之所及之处皆为苦，完全没有一点是自己认知的学校。
“没办法，世人都只愿意看美好的一面，就算是你认知里最落后的地方也比这好得多吧？”
秋宥霜语气平和。
确实如此，无论是在电视还是报纸上，许一叶所见过的最差的学校也比这好上几倍，最起码有硬化场地。
许一叶没有回答秋宥霜，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但答案早己经明晃晃的写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推门进去，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甚至有些呛人。
里面看着很是简陋，除了一块床板大小的黑板己经褪成褐色外，地上的水泥地也坑坑洼洼的，许一叶随手摇了一下那凹凸不平的课桌，刺耳的声音瞬间在教室里回荡。
看完这即将迎来开学的学校，许一叶的心态有了一些变化，旁边的秋宥霜仿佛感觉得到，整个过程都时不时注意许一叶脸色。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任凭周围的杂乱无章的虫鸣鸟叫把两人淹没。
“你是本地人？”
许一叶率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秋宥霜看了许一叶一眼，接着摇摇头，“我是跟着我父亲来到这里的。”
秋宥霜看许一叶保持着想继续听她说下去的表情，后又将她的事情粗略说给了许一叶听。
原来秋宥霜的父亲跟许一叶一样都是来到这里支教的，而秋宥霜并没有上过大学，只是在县里上完了高中，接着就来到了这里当老师。
还没等秋宥霜说完两人就到了村子，闲来无事，接着又在村里转了一圈，这里的人见到许一叶都咧着嘴笑，好像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每个人都目光炯炯，倒是许一叶有些不太适应。
“他们都是这样的。”
秋宥霜见许一叶脸上有些僵硬，接着解释道。
许一叶实在是找不到话题的原因，于是继续问秋宥霜关于她父亲的事情，可她好像有些如鲠在喉，许一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便再没追问了。
就这样，两人在这半山腰的小村庄里待了一下午，这个下午两人话语稀少，讲的大都关于开学后和许一叶大学生活的事，许一叶感觉到秋宥霜眼里有些遗憾与不甘。
风从山脚下吹到半山腰，沿途青苗如波浪一般朝一个方向而去，那悬停在半空之中的鹰隼也被这风吹得摇摇欲坠。
“大学也很累吗？”
秋宥霜捻起一根狗尾草，两个手指来回搓着，那狗尾巴随着秋宥霜手指来回旋转着。
“还行，取决于个人。”
“不像高中一样被老师逼着学吗？”
看着秋宥霜那好奇而热烈的眼神，许一叶摇了摇头，“那肯定很美好！”
秋宥霜咧开那小嘴自己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没去上大学？”
“成绩不好呗！”
秋宥霜叹了口气，接着眼神瞟向远方，但还是以自嘲的语气对我说道。
许一叶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毕竟这可能揭开了别人的伤疤，这是极其不道德的。
这天是许一叶第一次看见夕阳，顾名思义的夕阳，这是之前他自己从来没见到过的。
许一叶原以为住在那几十层高楼以上就可以一览无余，可是好像比这几十层高的东西很多，不仅仅是建筑。
许一叶看得见光晕成序列大小有致的从山尖到自己面前，从山尖到秋宥霜的脸上，连她睫毛反射的光都似彩虹一般好看。
秋宥霜坐在许一叶旁边，一根被伐了的大核桃树干上，就放在路边，对着山脚下，许一叶坐在另一头，时不时转头看着这个仿佛心事重重的姑娘。
夕阳揉碎了撒在远处，撒在两人面前，撒在错落有致的村子里，撒在层层递进的玉米苗上。
“真美啊！”
秋宥霜感叹着眼前景色。
许一叶虽然感同身受，但对秋宥霜来说这不过是平常景色罢了，何出此言？
“我爸爸曾经总喜欢坐在这里看夕阳，吹晚风，嘴里总念叨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类的诗句，当时我还理解不了他，总觉得这破太阳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我好像理解他了。”
秋宥霜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当然，许一叶也认真在听，毕竟听别人述说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干嘛？”
许一叶问道。
秋宥霜突然眯着一只眼睛看着许一叶，脸上还是保持那笑容，脸上的汗毛在斜阳下显得很立体，整体红红的一根根立在秋宥霜的脸上。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里？”
秋宥霜问得有些拘谨，许一叶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一叶喜欢这里的景色如画，但并不喜欢这里的条件太差，所以许一叶无论说喜欢或者是不喜欢都有虚实的成分。
“还行。”
许一叶的回答很商业化，既不会让秋宥霜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尴尬。
秋宥霜听许一叶这样回答后只是闭上那只眼睛，接着继续感受当下这美景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事物都是极端性的但并非绝对性的，所喜欢的东西往往会伴随着一些自己不愿看到的附属代价，而讨厌的东西往往会有一些地方熠熠生辉，让人流连忘返。
夜幕伴随着最后一丝光芒的隐没而来临，与昨天晚上一样，满天星河在许一叶眼中不断旋转着，这也是他第二次看见这种景色，只是隔了一天。
“漂亮吧？”
“漂亮！”
秋宥霜自豪之中有些悲伤。
“这是我所喜欢的景色，可是我爸爸不喜欢，他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一条生命的离开，他看见星星就会想起我母亲，虽然我没见过她。”
秋宥霜的声音里终于有些哽咽，许一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夜晚是是避光者的饕餮盛宴，只有它们是这夜晚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