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蹲在屋檐下,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爸、妈”,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喂,木头!
发什么呆呢?”
小秋的嗓音惊得我差点摔了手中的搪瓷缸。
歪斜的木门还在晃荡,她单脚支着门槛,羊角辫随着喘气一翘一翘,辫梢黏着几片粉色的野蔷薇花瓣。
西晒的日头正巧卡在门框豁口,逆光勾勒出她瘦小的轮廓,发丝间漏下的光斑在院墙上跳成碎金。
小秋是我童年时的最好玩伴。
没有之一。
在三十年前的南方村落,如何看管小学放假期间的小孩,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糖厂招工的告示在村口贴出的那天,是一个暑气刚刚蒸腾、连蚊虫都懒得飞的午后,父母很快敲定了他们的计划——把八岁的我独自留在院子里。
此后的每个清晨,他们趁着晨露未干就蹬着吱呀作响的二八大杠出发,留下的只有堂屋方桌上用搪瓷碗小心翼翼扣着的咸菜粥。
蝉鸣撕扯屋顶的七月,虚掩的院门成了我最忠实却也最冷漠的守卫,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离。
漫长的白昼总是在我数完第一百二十八片屋顶瓦片后才勉强有了消遣的迹象,而这微不足道的消遣很快又被无边的孤独和无聊吞噬。
就在这无边的寂寞中,小秋如一缕阳光闯入我的生活。
她比我大一岁,总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黝黑的肤色下,眼眸如星星一般闪亮,闪烁着顽皮的光芒:“喂,木头!
发什么呆呢?
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小秋和我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无话不谈。
不过我们也有一点区别,我身边有父母亲人陪伴,而小秋是留守儿童。
当然,当时我们都还没“留守儿童”的概念。
小秋经常说她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晚风把她爸爸妈妈的名字吹成了天上的星星,他们住在月亮背面打工。
她喜欢每天抱着妈妈的衣服睡觉,里面飘出来的棉花糖味道,令她安全感十足。
家里,只有小秋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家灶台上,总是煨着一锅散发苦涩气息的降压草药,每到黄昏时分,田埂上刺耳的骂声总是比人影更早地传来。
当奶奶把竹鞭抽在门框上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时,小秋总会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