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铜大门敞开着,迎宾花柱上的白菊却沾着未干的露水,像是谁悄悄滴下的泪。
顾婉茹的红盖头第三次从臂弯滑落时,旗袍领口的藏青色丝线勾住了梳妆台边缘 —— 那抹颜色像极了棺木上的漆,她心里突地一跳。
"小姐,吉时到了。
" 丫鬟小翠的声音带着颤音,金粉扑面的铜镜里,十六岁的姑娘正用帕子狠命擦着掌心的汗。
顾婉茹望着镜中自己泛青的鬓角,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顾家佛堂看到的景象:父亲的灵棺前,长明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灯油在青砖上积成蜿蜒的血线。
红盖头终究还是落了地,却不是寻常的青砖地。
当绣着并蒂莲的缎面触到那滩粘稠的液体时,整个更衣室瞬间凝固成默片 —— 艳红的盖头洇开暗红的花,边缘缠着半片带血的鸡毛,空气中浮动着铁锈味混着檀香味的古怪气息。
"这是... 鸡血?
" 小翠猛地捂住嘴,指甲在顾婉茹腕上掐出月牙印。
窗外忽然掠过一声汽笛,黄包车铃铛在霞飞路上碎成一片,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窗将阳光切割成斑斓的碎片,恰好落在那滩血迹中央,像极了祭坛上的牺牲。
骚动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法籍总巡白莫尔的漆皮靴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不耐烦的节奏,他指尖的雪茄将空气烫出焦痕:"不过是新娘受惊,陈先生说她可能... 唔,跟情人私奔了。
" 他故意拖长尾音,嘴角扬起殖民者特有的轻慢弧度,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丽丽身上。
"总巡先生怕是忘了," 林丽丽的旗袍下摆沾着半片珍珠粉,那是她刚才蹲在窗台边时蹭到的,"窗台上的灰层完整,没有攀爬痕迹。
而这滩鸡血 ——" 她用银簪挑起盖头边缘,簪头刻着的 "明诚" 二字闪过冷光,"从梳妆台到门口有三道拖拽痕迹,更像有人故意泼洒后,用盖头擦拭过什么。
"白莫尔的雪茄灰掉在领带上,他咒骂着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上的浅色疤痕:"林探长这么喜欢查案,不如去查查签到簿?
" 他甩手指向接待台,牛皮封面的本子敞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