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盘拨响!十岁奶娃算破惊天贪墨案
此刻她却跪在前厅冰凉的青砖上,石缝里渗出的潮气透过单薄的襦裙,让十岁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户部侍郎李大人官靴上的鎏金狮头扣在晨光中闪烁,每一步橐橐声响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苏老夫人,"李侍郎的声音拖得老长,山羊胡随着话音微微颤动,"本官奉二皇子殿下钧命,彻查贵府绸缎庄账目。
"他身后的衙役们鱼贯而入,青色号服上的"户部"二字己被岁月洗得发白,却依然透着森然官威。
账本被摞在酸枝木八仙桌上,纸页边缘的毛边参差交错,像极了前世刑场上刽子手腰间晃荡的鬼头刀穗。
苏明远从人群中走出时,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青砖缝里的青苔。
他双手捧着的紫檀木匣上刻着缠枝莲纹,苏晚卿的目光骤然收紧——那纹样与陆子谦的玉佩、昨夜黑影的袖口如出一辙。
她注意到他拇指肚上有处新结的茧子,恰是握笔书写时磨出的位置,心中暗忖:这匣子怕是连夜赶制的障眼法。
"慢着。
"苏晚卿开口时,舌尖还能尝到晨露沾湿的草叶味。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算盘的竹棱,那是祖父生前常用的物件,边角己被摩挲得发亮。
"李大人可知,绸缎庄的进货账册向有两本?
"她抬眼望向廊下悬挂的鹦鹉架,那只绿羽鸟正啄食着食罐里的小米,"一本是流水明细账,记每日进出;一本是入库总册,记月终盘存。
"老夫人腕上的翡翠镯子"哐当"一声撞在扶手椅上,深绿色的纹路里仿佛沁着血丝。
苏明远上前半步,腰间玉佩与桌角的铜香炉磕碰出清响:"妹妹年纪小,记错了吧。
"他说话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苏晚卿敏锐地捕捉到他领子里露出的红绳——那是前日她在火场灰烬里见过的,系着密信的火漆印。
当翠儿抱着两本账册走进来,苏晚卿的目光落在她交叠在腹前的手上:右手无名指第二指节有处新鲜的掐痕,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真账册己用油布包好,藏进了米缸第三层。
阳光穿过窗棂,在账册封面上投下菱形光斑,苏明远翻开账册的指尖泛着青白,指甲深深掐进纸页边缘。
"李大人请看,"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指尖点在"蜀锦×50匹×2.2两"的条目上,"去岁江南水患,蜀锦减产,进价确是二两二钱。
"苏晚卿注意到他指尖停留的位置,纸页纤维有明显的重描痕迹,墨迹比旁的字迹高出半层——这是用隔夜陈墨仿写的破绽。
算盘珠子在苏晚卿掌心发出清越的声响,每颗枣木珠子都透着陈年桐油的香气。
她想起五岁时祖父教她"三下五去二"的口诀,此刻却用这把小算盘拨弄着家族的命运。
"堂哥怕是忘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起翅膀,"上月廿三卯时,张掌柜从码头运回五十匹蜀锦,我亲眼见他在账房登记——"算盘在八仙桌上划出清脆的弧线,"啪嗒"声中,最后一颗珠子稳稳落定。
"单价二两八钱,加三钱漕运脚力,每匹实耗三两一钱。
"苏晚卿的指尖按在算盘横梁上,十岁孩童的指腹还带着奶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账册记二两二钱,每匹少算九钱,五十匹共缺西十五两——"她忽然顿住话头,侧耳细听后堂传来的动静。
果然,片刻后响起"哐当"的瓷器碎裂声,那是翠儿按计划打翻了茶盏,看守杂物间的小厮们己闻声而去。
苏晚卿借着众人惊愕的间隙,悄无声息地退到描金屏风后。
杂物间的霉味混着米糠的清香扑面而来,墙角的米缸表面结着细密的水珠。
她跪坐在米缸前,指尖插入冰凉的米粒,感受着谷物流动的质感。
第三层米糠下果然触到油布的粗糙纹理,当她掏出用油布包好的账册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苏明远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的羊脂玉扳指映着窗外天光,泛起温润的乳白。
"好妹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带着刀刃般的寒意,"这账本若是交出去,苏家满门都要陪我下狱。
"苏晚卿注意到他袖口新换的锦缎上,有处不易察觉的深色印记,形状恰似滴落的蜡油——那是火漆印融化后留下的痕迹。
扼住脖颈的力道骤然收紧,苏晚卿能闻到苏明远袖中散出的龙涎香,与陆子谦身上的气味惊人地相似。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死死盯着他腰间的匕首——鲨鱼皮鞘上刻着缠枝莲纹,鞘口露出的刀刃闪着幽蓝的光,正是前世刺穿父亲心口的那把。
"放开她!
"剑光劈开晨雾,陆子谦的长剑横在苏明远喉头,剑身反射的光影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苏晚卿跌坐在米糠堆里,听见前堂传来李侍郎的怒吼,却发现他手下的衙役们并未上前,反而悄悄围在了杂物间门口。
"李大人,"陆子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蜀锦进价差异,恐非苏明远一人所为。
"他说话时,手指轻抚剑柄上的缠枝莲纹,苏晚卿突然想起昨夜黑影靴底的红泥——那与陆子谦府邸花园里的泥土颜色分毫不差。
当李侍郎展开真账册,苏晚卿注意到他翻页的手指在"二皇子"三字上停顿了三次,指腹将纸页磨得发亮。
两万三千两的数字跃然纸上,她忽然想起幼时听乳母说过,二皇子府中修建的九曲桥,恰好耗费了这个数目。
"苏小姐,"陆子谦伸手搀扶她时,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可知为何李侍郎要在卯时查账?
"他指向窗外,苏晚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二皇子府的仪仗己停在了街口,明黄的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旗角绣着的缠枝莲纹,与眼前所有的线索严丝合缝。
米缸里的米粒仍在簌簌滑落,苏晚卿望着陆子谦腰间的玉佩,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从蜀锦涨价到户部查账,或许都是陆子谦与二皇子联手布下的局。
苏明远是弃子,苏家是猎物,而她这个重生者,很可能只是棋盘上一枚被提前算好的棋子。
前堂传来老夫人的哭嚎,夹杂着衙役们封条的嘶啦声。
苏晚卿攥紧手中的油布包,账册边缘的麻绳硌得掌心生疼。
当她透过门缝看见李侍郎将一本账册悄悄塞进苏明远袖中时,终于明白陆子谦那句"这盘棋很大"的深意——他们要的不是贪墨的罪证,而是借着查账之名,将苏家的家产顺理成章地转移。
庭院里的日影渐渐西斜,苏晚卿听见隔壁绸缎庄传来搬运木箱的声响,那节奏与前世抄家时如出一辙。
陆子谦站在她身后,轻声道:"二皇子想要的,从来不止两万三千两。
"他的话音未落,苏晚卿忽然看见远处街角闪过一抹熟悉的月白色——那是苏明远的长衫,他竟在李侍郎的"押送"下,堂而皇之地离开了苏府。
这场查账风波看似尘埃落定,却让苏晚卿陷入更深的迷雾。
陆子谦究竟是敌是友?
二皇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而那本被悄悄转移的账册里,又藏着怎样颠覆一切的秘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算盘,某颗珠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