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紫宸殿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院中的海棠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微风拂过，便如雪花般簌簌飘落，有的落在石阶上，有的飘进池塘里，漾起圈圈涟漪。
檐角的风铃被风轻轻吹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鸟鸣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春日的赞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青草的气息，混着晨露的湿润，沁人心脾。
廊下的牡丹开得姹紫嫣红，与海棠相互映衬，将整个庭院装点得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
这般明媚而温柔的景致，仿佛也在为今日的生辰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喜悦。
西阁廊下的垂丝海棠开得醺然欲醉。
六岁的谢明谨跪在软垫上，将镶珍珠的金锁轻轻挂在谢明棠颈间，指腹擦过她后颈时，感受到细嫩皮肤传来的温热。
两岁的小女娃穿着茜色襦裙，裙摆绣着并蒂海棠，今日是她的生辰，发间新换的银步摇随着晃动轻响，粉扑扑的脸颊凑近兄长耳畔：“哥哥送的，棠棠最喜欢。”
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带着奶香，惊得谢明谨耳尖泛红，金线云纹的袖口垂落，恰好掩住两人相触的手腕。
十一月廿西清晨，铅云低垂，凛冽的北风卷着细雪掠过宫墙。
御花园的白梅枝干虬曲，枝头缀满冰晶包裹的花苞，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偶有几朵早开的花瓣被吹落，跌进覆着薄雪的青石小径。
琉璃瓦上凝结的霜花在微弱天光下泛着冷芒，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声音清冽而孤寂。
长廊下的火盆噼啪作响，却抵不住透骨寒意。
宫人们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红墙与白雪相映，更显清冷肃穆。
唯有御书房的窗棂透出暖黄烛光，将窗纸上的冰花染成温柔的琥珀色，恍惚间为这寒冬添了几分暖意。
两岁的谢明棠踮着绣着金线海棠的软底小靴，藕节似的胳膊拼命向上伸着，圆脸蛋涨得通红。
她歪着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案上的蜜饯罐，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小嘴不满地嘟成一颗熟透的樱桃，时不时发出“嗯嗯”的着急哼唧声。
茜色襦裙上绣着的并蒂海棠随着她晃动的身子轻轻起伏，发间银步摇上的珍珠流苏也跟着簌簌作响。
因为用力，几缕细软的发丝从发间散落，贴在她汗津津的脸颊旁，显得愈发娇憨可爱。
见实在够不着，她索性攥紧裙摆，小***一撅，整个人趴在案边，露出圆鼓鼓的肚子，粉白的小腿还在身后胡乱蹬着，模样又急又萌。
六岁的谢明谨跪坐在软垫上，玄色锦袍的金线云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垂眸凝视着摊开的《资治通鉴》，长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鼻梁高挺如削，薄唇轻抿成专注的弧度。
右手握着狼毫笔，悬在泛黄的书页上方，墨汁将落未落，仿佛时间也跟着凝固。
发间鎏金小冠束起的青丝滑落在肩头，随着偶尔吹进窗的寒风轻轻颤动，映着案头跳动的烛火，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首到听见身旁传来窸窸窣的响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才缓缓抬起，眼尾自然上挑的弧度里，藏着兄长独有的温柔与纵容。
谢明谨看着妹妹这样，实在不忍心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俯身将妹妹抱上膝头，玄色锦袍裹住她整个蜷缩的小身子。
“棠棠要哪颗？”
他的声音低得像呢喃，指尖掠过蜜饯罐。
谢明棠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乌亮的眼睛蒙着层水光，眼巴巴望着谢明谨，樱桃小嘴轻轻含住他的食指。
***的脸颊因吮吸微微鼓起，像只贪吃的小奶猫，舌尖偶尔扫过指尖，带着婴儿特有的温热湿润。
她绣着金线海棠的襦裙歪歪斜斜，银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几缕细软的发丝黏在沾着口水的嘴角，模样既娇憨又惹人怜惜。
谢明谨僵在原地，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他垂眸望着妹妹发顶柔软的胎毛，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
玄色锦袍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却又生怕弄疼怀中的小人，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烛光映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将泛红的耳尖与脖颈照得愈发明显，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平日沉稳的目光此刻染上几分慌乱与不知所措。
谢明棠含糊不清地说：“哥哥的手，比糖还甜。”
温热的触感让谢明谨呼吸一滞，望着她睫毛下闪动的水光，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梅雨季的清晨。
谢明棠跌跌撞撞冲进书房，茜色襦裙沾满泥浆，裙摆还在往下滴着水，将青砖洇出深色水痕。
银步摇歪斜地卡在发间，几缕湿透的发丝紧贴着泛着水光的脸颊，发间碎玉簪也失了往日的光泽，狼狈地垂在耳边。
雨水顺着她小巧的下颌线滑落，在圆润的脖颈处凝成晶莹的水珠，浸湿的衣领下隐约透出藕节似的肩膀。
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怀里却仍死死抱着那朵白海棠，掌心被花枝划出细小血痕也浑然不觉。
乌亮的眼睛蒙着层水雾，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冰晶，望着谢明谨时满是委屈与依赖，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糯糯：“哥哥……冷。”
整个人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奶猫，可怜又无助地瑟缩着，连裙摆上绣着的金线海棠，都在雨水冲刷下显得黯淡了几分。
“哥哥……救花。”
她抽噎着把海棠塞进谢明谨掌心，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少年将残花***青瓷瓶，转身时撞见妹妹仰起的小脸——雨水混着泪水滑过她***的脸颊，微张的嘴唇近在咫尺，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都不及他此刻剧烈的心跳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