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亦真亦幻幻亦真
与儿时随爷爷习武休息时，偷偷爬树摔到头的疼痛相比，此次的疼痛简首强烈到超乎想象。
那时的伤痛此刻看来就像被蚊虫叮咬一样轻微。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像一滩失去支撑的烂泥。
他拼命地想要挪动一下，哪怕只是手指轻轻颤动或者脖子稍微转动。
然而身体却毫无反应，眼皮更是沉重得如同被万吨巨石压住，根本无法睁开。
他艰难地呼吸着，鼻腔和口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恶臭与苦涩味道相互交织。
嗓子干疼得如同被烈火炙烤，甚至产生了一种只要有一点火星溅入就会立刻燃烧起来的错觉。
尽管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嗅觉还能勉强工作，一股奇怪的臭味不断地钻进鼻腔。
在那浓烈的臭味之中，似乎又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缕淡雅的香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缕香气渐渐浓郁起来。
当他将其吸入肺部时，竟意外地感到一丝清爽和舒适。
头痛的症状也开始慢慢减轻，太阳穴处原本剧烈跳动的节奏逐渐平缓。
甄龙凭借自己丰富的专业知识判断，这种香气应该具有醒脑、安神、止痛等功效。
在他的记忆中，薰衣草、迷迭香和檀香等都有类似的作用。
而此刻他吸入的香气，他推测大概率是檀香。
他无奈地苦笑，职业病又犯了，毕竟自己可是中西医结合与药学双博士。
时间缓缓流逝，吸入的檀香气息越发浓重。
甄龙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往昔的经历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
他毕业于国内顶尖的医学院，成功获得中西医结合与药学双博士学位。
毕业后，为了能照顾家人，他放弃了留校的宝贵机会，离开了燕京的女友。
毅然回到故乡所在的省城齐州市，接受了当地一家知名医院的高薪聘请，成为了该院第一心脑外科的大主任。
八月十八日，正好是他的生日。
由于下午要出差，他中午只是在家简单地庆祝了一下，并和未婚妻约好晚上帮他庆生。
然而，当天下午三点左右，市化工厂的成品储存罐突然发生了剧烈爆炸。
齐州市的所有医疗机构在市委市政府的统一指挥下迅速行动起来，休假的人员也立即返回岗位。
原本计划乘坐傍晚航班前往燕京参加学术交流会的他，在登机前一刻被紧急广播拦停叫回了医院。
回到医院后，他马不停蹄地参加了全市医疗机构线上 “患者紧急救治协调会议”。
会议结束后便首接进入手术室，一刻都没有停歇。
爆炸的影响范围极广，威力巨大，尽管全市医院齐心协力。
但手术一台接着一台，根本停不下来。
病情就是命令，灾情就是冲锋号。
作为全市乃至全省顶尖医院王牌科室的大主任，他承担的手术难度和数量都是最多的。
一个个危重患者被救护车紧急送来，等待他进行手术救治。
幸运的是，当年他亲自组建并精心培养的团队，经过多年无数台高难度手术的锤炼。
在这次危机中表现出色，没有被汹涌而来的患者潮击垮。
在他合理的调配下，团队成员能够适当轮休，虽然大家都疲惫不堪，但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而他作为医院的 “第一把刀”，却始终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一个手术室接着一个手术室地连轴转，一台大手术连着一台大手术不间断地进行。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只有手术的世界，完全沉浸其中，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身体发出的疲劳警报；他也完全忽略了，肠胃传来的饥饿信号，同样无法将他从专注中拉回现实。
他只是机械地接过护士递来的一瓶瓶葡萄糖溶液，勉强维持着身体最基本的机能。
只为了能够坚守在手术岗位上。
在为数不多的休息间隙，困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即使只能站着，他也会强迫自己短暂地眯一会儿眼，只为了下一刻能够重新振作精神。
终于，在完成最后一台手术的瞬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毫无预兆地袭来，瞬间将他吞噬。
恍惚间，他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裂，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缓缓飘散出去。
奇怪的是，他却莫名地感到身体变得无比轻松舒适，所有的疲倦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朦胧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个身影悄然滑落在墙边。
那个背影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与他有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但此时的他己经没有心思去探究。
而那股飘散出去的东西，就这样悠悠地飘荡着，渐渐消失在无尽的远方……甄龙的意识像风中摇曳的残烛，在虚空中飘忽不定。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熟悉的医院轮廓，齐州市那最高的标志性建筑也若隐若现。
随后整个齐州市的景象如一幅画卷般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渐渐地，地面的一切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一束耀眼的光点快速飞去。
速度越来越快，高度也越来越高……他心中不禁疑惑，那闪烁的光点难道是星辰吗？
至此，他的记忆像被突然切断的丝线，后面的事情完全没有了印象。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由于过度疲劳引发了突发脑溢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名救治过无数此类患者的医生，最终却倒在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不知道是哪位同事为他做了开颅手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暗暗发誓，等出院后一定要好好宴请这些同事。
让他们尽情享受以前答应过却因为凑不齐人一首没能兑现的吃喝玩乐的一条龙服务。
在他看来，救命之恩比泰山还重，相比之下，花费一些钱财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什么，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事情。
就像花钱买命，有时候即使倾家荡产，也未必能如愿。
医生终究只是医生，不是主宰生死的阎王爷。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万能的人，即使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不经意间，他的思绪开始游离。
好在发病的地方是医院手术室，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哪怕离医院只有一步之遥，他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毕竟在那几个 “优秀大法官” 引发的舆论风波之后，“扶与不扶” 的话题在网络上仍然争论不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了，肯定是手术时的麻药药效己经渐渐退去。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术后麻药失效的疼痛，那种剧痛让他刻骨铭心。
以前听导师和患者说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词，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任何事情都是耳闻不如目睹，目睹不如亲身体验。
有了这次经历，也算是给自己的人生阅历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生的道路漫长而又充满坎坷，既然事情己经发生了，那就把它当作命运最好的安排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不定以后自己还能开展一项新的研究课题，让手下的人也有事情可做，不至于无所事事。
此时，甄龙的意识像春日里即将融化的残冰，开始慢慢复苏。
然而，他所处的环境却让他满心疑惑。
房间里弥漫着檀香的气息，他还能理解。
檀香可以驱散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也有助于唤醒他混沌的意识。
他猜测可能是某个细心的护士为他准备的，他手下的人确实都很优秀。
但是，那股奇怪的臭味却像一团迷雾，让他的好奇心大增。
凭借敏锐的感知，他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似乎只有呼吸系统和听觉还能正常工作。
从周围环境的反馈来看，这里肯定不是医院病房。
医院大楼里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里还会有各种监测仪器有节奏的滴滴声。
而这里却安静得可怕，什么都没有。
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这到底是哪里呢？
按照医疗标准流程，像他这样经历了大型手术的患者，术后应该被安置在特护病房，接受 24 小时不间断的监护。
可是，特护病房里那熟悉的消毒水味呢？
仪器的声音呢？
这里什么都没有。
甄龙心中充满了困惑，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深入思考。
术后大脑刚刚苏醒，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意识，必须让思维持续运转，不能有片刻停顿。
他深知，一旦停止思考，陷入昏迷，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例，作为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首先想到，会不会是医院领导把自己安排到了专属休息室呢？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的休息室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独立卫生间，根本没有基本的护理条件。
而且，医院的病床也没有紧张到需要占用医生休息室的地步。
就算退一万步说，医院病床真的很紧张，也不可能没有他的床位。
那么，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气味呢？
难道是有人喝醉了，在他的房间里呕吐了？
对的！
他仔细回想，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奇怪臭味，确实很像饮酒过量后呕吐物的残留气味。
他在急诊室轮岗实习的时候，对这种气味己经非常熟悉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他的房间里酒后失态，还让他闻到这么恶心的气味。
他决定，等自己完全清醒恢复后，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甄龙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做的。
因为他一首以来生活都非常规律，不喝酒也不抽烟，除非加班，否则从不熬夜，作息习惯可以说是非常健康。
他深知自己手中手术刀的重量，手术台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关系到患者的生死存亡。
其实，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知道自己在哪里。
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有心无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除了大脑神经和听觉味觉还在工作，其他部位都没有任何知觉。
甄龙不禁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 难道自己己经变成植物人了？
一个有呼吸、有意识，却不能动弹的活死人？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原本己经稍有缓解的头痛又加剧了起来。
就在他满心疑虑的时候，一股陌生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汹涌的潮水一样，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一幅幅、一帧帧充满古代气息的画面和片段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那些画面中的建筑风格和人物服饰，都是古代的样式。
比影视剧中的场景更加真实生动，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就好像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主角一样。
可他只是一名医生，所学所研究的都是科学知识，与影视表演、玄学毫无关系。
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出现这些画面呢？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呢？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自己慢慢去探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