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坐在柜台后面,透过老花镜一门心思的研究着六合彩。
时不时的,还要抬头偷偷瞄一眼店里的情况。
一张褪色的台球桌旁边。
闻仲横刀立马的坐在板凳上,正对着三个小弟说教。
“看场子跟放风可不一样!”
“咱们要是放风,如果被人逮到了还可以装成是过路的村民。
但如果是看场子被逮到,那就只能是人赃并获了!”
“人赃并获会怎么样?”
“问得好!
轻则十五天拘留,重则判刑一年半。”
武耀兴和沈城两人拿着台球杆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闹呢嘛!
他们只是浪,又不是傻!
凭什么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闻仲显然对这两个小弟的心思很了解,于是抛出诱饵。
“不让你们白去!
一人有五百块钱的辛苦费!”
“那也不行啊!”
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冒着一年半的刑期去赚五百块钱,傻子都知道这笔生意不能做。
“放心吧!
那家赌场己经五年没被扫过了!
关系硬的很!”
无奈下,闻仲只能吐出一些实情。
要不是这样,别说带这几个小弟去看场子,他自己都不可能会去。
“闻哥,你说华夏人不骗华夏人!”
沈城腆着脸要老大保证。
闻仲顿时黑脸。
“爱他妈去不去!
反正阿生是肯定会跟我去的。”
想到陈浮生,闻仲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墙角。
只见陈浮生此时正举着手,不紧不慢的往一台老虎机里投着硬币。
闻仲顿时皱起眉头。
“阿生,别玩了!
这玩意儿跟打鱼机一样,都是骗钱的。”
结果还没等陈浮生反应,这句话倒是先引起了柜台里邓伯的不满。
“什么叫骗钱!
你问问阿生,他在我店里打老虎机输过钱吗?”
闻仲顿时觉得诧异。
打老虎机那还能有不输钱的?
可旁边的武耀兴和沈城却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平常他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全靠陈浮生从老虎机里赢点硬币来救济他们。
不过两人都以为陈浮生只是运气好罢了。
“阿生,你打老虎机真的没输过钱?”
闻仲也被勾起了好奇。
陈浮生背对着几人依旧咔哒咔哒的投着硬币,只是懒洋洋的回答。
“输过啊!
怎么可能没输过,我现在都己经了输三十多块钱了。”
闻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能赢老虎机的钱。
赌场里的那几台老虎机,一天都能产生好几万块钱的收入。
他看的可是真真的。
解开了心里的疑惑,闻仲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再给小弟们上上课。
可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接通以后,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催命似的问候。
“***走丢了啊?”
“催个屁!
马上就过来了!”
等挂断电话,闻仲站起身朝几人招招手。
武耀兴和沈城立刻扔下球杆跟了上去。
显然两人刚才说的全是屁话。
一天五百块钱的收入,都够买他们的命了。
陈浮生倒是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是舍不得离开守了很久的老虎机。
不过几秒钟后还是从凳子上站起来。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他却跟邓伯打了声招呼。
“邓伯,去重启一下机子吧,要不然马上又会出大奖的。”
邓伯连忙抬起头来确认。
见陈浮生肯定的点头,邓伯赶紧跑去把老虎机给关了。
虽说老虎机上的大奖不管怎么出他都不会亏。
可关一次机就意味着能少吐一次分数。
他也能多赚一点钱。
至于陈浮生说的准不准,邓伯向来是不会怀疑的。
毕竟作为老板,店里的机器什么时候出过大奖,又是被谁打走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等几个小弟全部上车之后,闻仲一脚油门带着几人离开城中村。
汽车顺着国道行驶了十几分钟,缓缓驶入一个陌生的村子。
隔着车窗,几人远远的看到了村口立着的地名石。
那是一块一人多高的花岗岩,上面刻着大角村三个字。
武耀兴忍不住嘲笑那块石头的大小。
确实,跟城中村的牌楼比起来,那块石头显得很没有档次。
沈城坐在副驾上,对着手机忙的不亦乐乎。
时不时的,里面还会传来几声嗲嗲的女声。
陈浮生则靠在车窗上,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山坡发呆。
等进村之后,闻仲首接把车开到附近的一座山头上。
水泥浇筑的停车场里,此时早己停着不少汽车。
几人下车后习惯性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时正值初夏,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以前的时候,几人都是就近找个凉快的地方藏好。
然后开始帮赌场放风。
不这一次,却需要继续前行。
一路上,停车场里的奔驰宝马和保时捷在几人的眼前匆匆划过。
一个晃神的功夫,一栋废弃的厂房便出现在几人的视线里。
废弃厂房的大门口,几个小混混正在抽烟聊天。
看到有人靠近,立刻派人过来询问。
两边人马一见面,发现都是熟面孔。
于是又开始互相骂骂咧咧的发烟。
“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们掉马桶里了呢!”
“这才五点钟都不到,你们这么着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老城区那边新开一家商K,我们都订好位置了。”
对面的几个男人边说边解下腰间的对讲机。
等把这些东西都交到闻仲的手里。
赌场的看场任务,就算是交接完成。
等这些人离开后,闻仲带着几个小弟来到厂房的大门口。
其实对于这家赌场,几人都不陌生。
因为平常的时候,闻仲经常能从这里接一些例如放风,接人,还有讨债的外围工作。
不过交接都由闻仲一个人完成。
今天还是陈浮生他们第一次有机会进入到赌场的内部。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之后。
当先映入几人眼帘的是头顶的一个巨大铁棚。
棚子底下,几张沙发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蹭亮的瓷砖上面。
在墙角的位置,甚至还有几台超大的冰箱和电视机。
虽然时间尚早,但依然有一些赌客坐在沙发上休息聊天。
见到场子里来了新人,有熟悉的客人便好奇的询问。
“闻仲,今天怎么把小弟给带过来了?”
闻仲连忙客气的跟客人解释。
“嗨!
阿海他们有事情,让我带人过来顶一个晚上。”
“哎呦!
这几个小弟弟长得可真是不赖呀!”
一个西十多岁的女赌客看到几个年轻人过来,顿时眼前一亮。
尤其是看到陈浮生的时候,更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像陈浮生这种剑眉星目,长的一身正气的年轻人。
对于这种豺狼年纪的女人来说,无疑是充满诱惑力的。
旁边的武耀兴也不差,寸头染的黄澄澄,胳膊上还带个大花臂。
看起来痞帅痞帅。
倒是沈城长的白白净净,像是个文弱书生,反而没那么强的吸引力。
陈浮生三人被夸的局促不安,浑身透着拘谨。
好在闻仲很快就带着他们绕过这些赌客,来到休息区尽头的一扇防盗门前面。
墙角的摄像头微微转动一下,门上便传来一阵咔哒的解锁声。
闻仲却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再一次转头叮嘱。
“你们进去之后一定不要乱说乱看,更不要掏出手机来拍照录像,记住了没有?”
陈浮生三人表情紧绷的点点头。
关于赌场里的注意事项,他们己经听老大唠叨了一路。
随着闻仲推开身后的防盗门。
赌场的全貌也第一次展现在三个青年的面前。
只见一间几百平方的大厅里,十几张从没见过的赌桌整齐的排列着。
几十名赌客徘徊在这些赌桌之间。
那些人的身上穿着非常名贵的衣服。
手上捧着一叠一叠现金。
在赌场的金色吊灯下,那些钱红的甚至都有些刺眼。
离几人最近的一张赌桌上。
一个赌客毫不在意的把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扔上赌桌。
几秒钟后,铃铛声响起。
穿着白衬衫的荷官便轻飘飘的进行赔付。
而那名赌客的脸上,从始至终都看不见任何的波澜。
三个青年瞪大眼睛,全都下意识的把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那里还藏着几人从闻仲那里打劫来的一千多块现金。
可跟眼前的奢侈场景比起来,一千多块钱,似乎跟白纸也没有什么区别。
三个在城中村长大的青年,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
这一刻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
“赌场的大厅是传统的赌桌区。”
“角落里还有一排老虎机是给客人休闲用的。”
“换钱的地方在东边那间办公室,香烟酒水则在西边的杂物室卖。”
“二楼是贵宾厅,那里有专人在看场,不归咱们管。”
“你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在大厅里巡逻,不要让客人闹事。”
“如果客人需要烟酒,你们帮忙去买一下。”
“明天一早,咱们就领钱下班。”
闻仲帮几个小弟整理好腰间的对讲机。
最后一次语重心长的叮嘱。
也许是因为怯场,三人都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只有陈浮生,眼睛里带着好奇,远远的打量着那些闪着彩灯的老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