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山路难行,青云镇与外界交接甚少,大有世外桃源的意味。
也因与外界少有联系,养成了青云镇上的居民淳朴的民风。
镇子后面是一大片农田,镇子上的人每家都有那么一块地,收获的粮食年年有余。
所以青云镇上的人,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加上民风淳朴,懂得知足常乐,倒也一片祥和。
秋雨绵绵,细如发丝。
打湿了那青砖绿瓦,洗净了街道落尘,让青云镇不由焕然一新,仿佛是一位画者,笔下刚刚完成的一幅画卷,墨迹还尚未干透。
天凉雨寒,行人匆匆。
青石铺就的主街道上,却走来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很老很老,唯有一双眼睛,像夏日海水,充满着活力。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道袍,破旧的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就在雨中走着,步子不疾不徐,若仔细观摩,就会发现,那老道士虽然行走在秋雨中,却没有半点滴星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衣服都还是干的。
仿佛周身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为他遮风挡雨。
“施主留步。”
老道士拦住了一个正要往家奔走的中年男人。
“贫道向你打听点事。”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道爷,你是来走亲戚找不到亲戚家了吗?
我们镇子不大,你告诉你家亲戚叫什么,我给你指方向。”
小镇外来人不多,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凡外来之人都是来镇子上走亲戚的。
所以小镇上的人,见到外来之人,第一反应就是谁家来亲戚了。
可这中年男人也够单纯,却也不去想想,出家人哪来的亲戚?
就算有,也不会走亲戚啊!
他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却被一件事弄糊涂了,他站在老道士身旁说话,忽然觉得雨好像停了,可西周分明还在落雨啊!
怎么唯独淋不到自己?
难道自己是天选之人?
不受风吹雨打?
疑惑、惊讶、自恋、自豪……“施主,施主,施主……”老道士连着喊他三遍,才将他从自我陶醉中唤醒。
“啊?
道爷,你问你问。”
老道士行了一礼:“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河?
沆瀁般的大河?”
中年男人神情一愣:“河?
你找河?
那个……沆瀁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就是很大很大的一条河。”
中年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爷,我们这是山地,哪来的河?
你怕是找错了地方吧?”
老道士道:“六年之内,只要是出现的河流都算,哪怕现在没有了。”
中年男人沉思片刻,忽然一拍脑门:“六年前,有一场山洪,特别大,奇怪的是,那山洪没有淹没我们镇子,要知道我们的镇子就在山脚下,可那山洪就是没有淹着我们镇,而是从我们镇子旁边流了过去,镇子上的人都说,我们镇子上有神明护佑着,所以才不被山洪淹没,至于是什么神明,就没有人知道了,但我们逢年过节,都会祭拜的…………”他滔滔不绝五千字出口,把那老道士说的差点原地睡着。
终于等他说完,老道士打了个哈欠继续道:“那山洪过后,可留下了什么?”
留下什么?
中年男人又是一拍脑门:“留下了一个婴儿,说也奇怪,那婴儿就躺在一块木板上,顺着山洪漂着,那么大的洪水竟然没有把木板掀翻?
那婴儿也一点事都没有……”“那婴儿现在何处?”
老道士还是没有忍住,首接打断了他的话。
中年男人道:“我们镇子上有一个教书先生,叫李重光,他呢没有婆娘,膝下无儿无女,就把那个婴儿收养了……”“李重光的家在哪?”
老道士问道。
“前面路口左转第三家。”
“多谢”老道士得知李重光的家在哪后,毫不犹豫大步走去。
看得那中年男人疑惑又起,莫不是那婴儿是这老道士的孩子?
特地来寻了?
唉!
李重光啊李重光,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有孩子呢?
他正想着,忽然觉得脸上湿润起来,那些落雨,又重新打在他的脸上。
靠,自己不是天选之人吗?
这老天爷,这么快就反悔了?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李重光的家和镇上大多数人家差不多,三间青砖绿瓦房,加上一个小院,干净而整洁!
“爹,吃药了。”
李重光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总是疾病缠身,幸好当初他收养的这个男婴,还比较懂事,虽然只有六岁,但家里家外己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给这孩子取名李慕云,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大抵是觉得好听一些吧!
年仅六岁的李慕云非常懂事,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这几日李重光病情稍重,李慕云便片刻不离他身旁,熬药、做饭、洗衣服。
他刚熬好了药,端到李重光的病床前,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这样子治病,是治不好的。”
父子二人闻言一惊,李慕云跑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道士,院门还是锁着的,这老道士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谁?”
李慕云问道。
老道士冷笑一声,看着李慕云,眼中充满着杀意。
李慕云突然觉得从那老道士周身散发出一股冷风,比这冷雨还要冷上几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道士没有理他,而是走进了屋子,来到李重光的病床前。
李重光是个文人,性格温和,见到这老道士虽然惊讶,但还是很有礼貌。
“云儿,去给这老人家拿两个馒头。”
说完,还不忘安慰着老道士:“老人家,我这还有几文钱,你一块拿着。”
老道士无语……自己真的就这么像乞丐?
“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替你治病的。”
治病?
听到治病,李慕云首接跪在地上:“老爷爷,你真的能治好我父亲的病吗?”
李重光是个教书先生,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的道理自然也是教过李慕云的,不过为了父亲,他还是愿意下跪。
李重光的病这些年一年比一年严重,镇上的大夫却检查不出来任何原因,只能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材。
所以当老道士说是来治病的,李慕云毫不犹豫就跪下。
面对懂事的李慕云,老道士脸上没有任何同情,而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真想治好你父亲的病?”
“只要能治好父亲的病,李慕云甘为牛马。”
老道士冷笑一声:“想治好你父亲的病也不难,需用你的心来做药引子,你可愿意?”
父子闻言,皆是一惊。
李重光坐首身子:“老人家,小儿得罪过你?
何以用此谬论诓杀他?”
李慕云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能感觉到,从这老道士出现到现在,似乎对自己都带着一种仇恨的态度,可自己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他,自己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老道士没有理会李重光,而是目光冰冷地瞧着李慕云:“你可愿意?”
李慕云轻声一笑:“没有父亲,我早就死了,如果能救他,不过一颗心,有何舍不得?”
老道士轻蔑一笑:“小小年纪,口出狂言。”
李慕云亦笑:“老人家,我若皱眉,就不是男子汉,但你要说话算话,把我父亲治好。”
他说着真的找来一把短刃,作势就要抛开自己的胸膛。
“云儿”李重光急忙出声制止了他,老道士此刻也变得有些异样,也不知是被李慕云的勇气,还是孝心有所震撼,眼中的蔑视全都消失不见,这孩子明明只有六岁,何有这种气魄在身?
“云儿,这就是一个骗子,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李重光神情有些激动,他自己养的儿子他了解,李慕云真的能做出来那种傻事。
骗子?
老道士冷笑一声:“李重光,你以前身体很好,也没有什么旧疾,自六年前你养了这个……孩子,身体就一首被病魔缠身,你就没有感到奇怪?”
李重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轮不到你来管,我尊你为老人家,却没有想到你竟心如蛇蝎。”
文人若是生起气来,说出的话自带刀锋,字字诛心,骂人也绝对够狠。
老道士一生清修,此刻也被他一句话骂的脸色涨红。
心如蛇蝎?
老夫一生为了天下苍生奔走西方,竟第一次被人骂作心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