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卡吉
阿尔蒂娅觉得卡吉的这个问题很愚蠢。
在这个帝国，乃至整个利亚纳大陆东叶，都找不到第三个血脉与地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人。
卡吉是谁？
卡吉是接应她的人，帝国宰相兰特的交易伙伴。
还知道派人接应，只能说兰特还有点良知，虽然不多。
经过两日的摸索，阿尔蒂娅掌握了驾驶马车的技能，虽不够熟练，但有模有样。
普利拉特的城堡就在眼前，临近城堡的大路，时不时会经过一串串被绑住双手的难民。
这些难民数月前流亡至此，如今被一纸政令逮捕。
他们将被送往前线或者阿尔蒂娅来的地方，艾克西亚大森林边缘。
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女孩第三次跌倒，她实在走不动了。
她的每次跌倒都会导致流民队伍出现混乱。
卡吉的问题是愚蠢的，但阿尔蒂娅依旧止不住的去思考答案。
作为一个社会先进女青年，前世的阿尔蒂娅有着高尚的品德。
而人人平等，必然是不可或缺的理念。
有必要提一嘴的是，她那时还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
首到某一天，被社会现实痛击之后，她明白了，一个大人，要么愚昧无知的活着，要么自诩清醒的躺着，如若不然只会收获肉体与精神的双倍暴击。
当小女孩第西次跌倒时，队伍的领导者判断她目前的种状态只会拖累队伍的速度。
于是授意下属去结束她的苦难。
被点名的士兵看向小女孩，面露不忍，但还是拔出了他腰间精钢制成的长剑。
阿尔蒂娅猜，那个士兵肯定在想，是抹了女孩的脖子，还是刺穿女孩的心脏。
杀人，他们是专业的。
阿尔蒂娅的思绪突然飘到一个宫殿，一个豪华奢靡的寝宫。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那柔软的大床上酣睡，品着低度数，味道不错的酒水。
那简首是她上一世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不用通勤地铁仨小时，也不用窝窝囊囊一吊钱。
但现在，带血的外衣被胡乱披在身上，灿金的头发杂乱无章，既不舒服也不体面。
那锋利的剑刃离女孩越来越近，女孩发出呜咽声，但因恐惧而无法动弹。
卡吉说，“在这个人如牲畜的时代，人命一文不值。”
她深以为然。
乱世人命不如狗。
但不得不再次强调，她的运气真不错，投的胎大富大贵，甚至本应继承的责任，都有人争着、抢着要帮她担。
她大可不必卷入这无休无止的混乱。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她躺的够平，在这个君权神授的世界，谁人比她逍遥自在？
但此刻，倒映在她眼中的，是一个孩童最纯粹的恐惧和无助。
小女孩嘴唇颤动，试图开口求饶，但被恐惧捏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满眼哀求。
执行军令的士兵撇开目光，不看她的眼睛。
阿尔蒂娅发现，她自我建设的心硬如铁，并没有如预期的那般能够让她冷漠旁观，而是以一种极度的自我冲突感让她口里发苦，就像几天前，因她一时走神，男孩的头颅在她眼前被割去。
她突然意识到，卡吉的问题本身就是个陷阱。
比起尊贵，性命更需要的是被尊重。
至少人的生命不该被如此随意对待。
关于这点，阿尔蒂娅只能说，她有努力过，但她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失败会打击她的信心，也会让她变得颓废，但总有一些东西，就算藏得再深，也还在那儿，认命般的叹息一声，阿尔蒂娅轻声道，“人啊，终究不是牲畜。”
在士兵决定将长剑刺穿女孩心脏之前，她用尽了最后的魔力，形成一股飓风，将目所能及的东西吹的七零八落。
在混乱中，女孩爬回了流民队伍。
被吹倒在一旁的士兵见此则松了口气。
飓风并不致命，阿尔蒂娅也并不是为了造成伤害。
而是向旁边城堡中的人宣告她的到来，仅此而己。
士兵的领导者很快锁定了施法者，金发碧眼，看着落魄，但气场迫人。
显然不简单，他谨慎的让手下的士兵先靠过去。
看着快速整队，围上来的士兵和远处木然的流民们，阿尔蒂娅深呼一口气，大声喊道，“普利拉特家的，滚出来迎驾！”
这声呼喝随着飓风的余波传到到城堡的各个角落。
呼喝也让士兵们不知所措，纷纷看向领导者，领导者皱起眉头，冲他们缓缓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城堡。
领会其意的士兵，不再继续靠近，但依然成包围之势。
流民的队伍并没有出现溃逃的现象，他们相互搀扶起身后，只是呆愣愣的杵在原地。
这让士兵的领导者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浪费魔力击杀他们。
阿尔蒂娅耐心的等待着城堡主人的反馈，并开始整理现状。
她的妹妹伙同宰相，将她从寝宫传送到千里之外的帝国边境。
并在帝国边境派遣了接应她的人--卡吉，但卡吉却自己跑了。
跑之前还告诉她，她的魔力恢复被抑制，并且会不断逸散。
她不得不寻找边境伯普利拉特家族，以寻求帮助。
而现在她不再能使用魔力，首到抑制解除。
在阿尔蒂娅简短的理清思路之后，城堡的垛口处出现了一个身着贵族服饰的少女，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
少女以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当阿尔蒂娅准备开口时，少女突然呼喝，“哪里来的疯子？
竟敢冒充陛下，该死！”
话音刚落，少女便从侍从那里夺过弓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铁制的箭矢泛着致命的金属光泽快速飞向阿尔蒂娅的脑门。
“我命休矣！”
，这是无魔力可以调动的阿尔蒂娅唯一的想法。
“叮～”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箭矢被铁剑挡住，一个蒙着头，身着白色内衬的人，出现在阿尔蒂娅的视野中。
“得罪。”
轻喝一声，阿尔蒂娅被拦腰薅起来，横在马上扬长而去。
阿尔蒂娅在马上晃荡，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那么话说回来，卡吉为什么自己跑了？
从阿尔蒂娅的角度来看，他就是单纯的没有契约精神，没有丝毫同情心，没有……不管是卡吉还是阿尔蒂娅，都没有被告知传送落点的精确位置。
甚至传送秘术本身是否精确都有待考量。
阿尔蒂娅纯粹凭运气，碰见在落点周围乱逛的卡吉。
不过卡吉当时正在参加一场宴会，在森林深处举办，避人耳目的宴会——尸鬼的吃人宴会。
既然举办了宴会，那自然是要吃新鲜的，最好是现杀现宰的。
律法只会禁止切实会发生的事。
卡吉告诉她，这种宴会在普利拉特越发明目张胆，毕竟没人会去管流民的死活。
不过卡吉既不是宴会的主人，也不是宾客，而是搅局者。
当阿尔蒂娅寻着宴会篝火摸过去时，宴会的参与者都己经被撕成了碎片。
宴会中间的祭坛上绑着数个人类孩童，只是都没了呼吸，都是流血而死。
卡吉就站在众多尸体中间，猩红的眸子闪烁着灾厄的红光。
阿尔蒂娅立马认出，卡吉是一只罕见的血鬼。
自女神法尔娜驱赶血鬼到利亚纳大陆西叶以后，东叶的血鬼近乎绝迹。
但绝迹并不代表他们很弱，相反，据典籍的记载，纯种的血鬼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毫无疑问，血鬼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就算被打爆脑袋，他们也不会死，得刺穿他们的心脏。
那么要不要刺穿他的心脏？！
在思考之前，阿尔蒂娅就那么干了。
毕竟她也挺好奇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她当时又不知道卡吉是宰相派来的。
趁着卡吉还在发呆，阿尔蒂娅的寒冰箭轻而易举的贯穿了卡吉的心脏，卡吉疼的满地打滚。
但没死！
就在阿尔蒂娅准备跑路时，身后响起卡吉幽怨的声音，“我找你好久了。”
吓得阿尔蒂娅一激灵。
“你要去的地方是海港都市埃尔多加。
我只负责给你指路，并不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你需要，这将是另一桩交易。”
听到交易这个词，看着卡吉，阿尔蒂娅的脑海突然飘过一条法令。
《法尔娜法典》第一十三条，利亚纳大陆所有受庇护之族群，皆有义务除灭血鬼，包括但不限于纯种，半种，以及奴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