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裹着焦香钻进鼻孔,我打了个喷嚏,手里的烤土豆掉在青石板上,沾了层灰。
“虎娃,别动那铃铛。”
祖母浑浊的眼珠转向我,皱纹里嵌着经年的灶灰,她往铜铃上撒了把玉米粉,“等会儿跟我去后坡,给你幺奶奶送符水。”
我盯着她腰间那串铃铛——九枚铜铃 用红绳串着,铃身刻满歪扭的苗文,听村里老人说,每枚铃铛都锁着一个山鬼的名字。
祖母是大方乡最后一个会跳傩戏的“仙娘”,去年冬至帮王大爷家驱邪时,我亲眼看见她踩着八卦步摇铃,铜铃响过之后,王大爷吐出的黑血里漂着半条蜈蚣。
幺奶奶住在村西头的土坯房,门槛比我的膝盖还高。
她总说后山林子里的猪草肥,每天天不亮就背着竹篓出门。
三天前她从乱坟岗回来,就开始发烧说胡话,手里攥着把带血的猪草,草叶间混着几缕灰白色的头发。
“幺奶奶,喝符水。”
我捧着粗瓷碗凑近她嘴边,却被她突然抓住手腕。
她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背上爬满青色血管,像几条冬眠的蛇。
“虎娃……”她突然咧嘴笑,露出被玉米染黄的牙,嘴角淌出黑红色的涎水,“后坡的新坟……棺材板松了……”我猛地后退,碗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祖母皱眉摸出块符纸,用艾草点燃了绕着床转,铜铃“叮铃”作响:“阴山鬼气入体了。
今晚子时,你跟我去挖坟土。”
“挖坟土?”
我攥紧衣角,想起村东头老人们的话——乱坟岗的土不能随便动,尤其是新坟,那是给阴魂搭的桥。
祖母往我兜里塞了把玉米粒:“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撒三把玉米,别回头。
记住,只挖东南角的土,那是鬼门方位。
子时的后坡静得可怕,月光把乱坟岗照成青灰色,像盖了层发霉的棉絮。
祖母背着竹篓走在前面,铜铃裹着红布,只发出闷闷的响声。
我攥着镰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割开杂草时,听见远处传来“簌簌”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扯动棺材板。
“到了。”
祖母停在幺奶奶摔倒的那座空坟前——三天前她就是在这里摔进地窖,如今坟堆上还留着她指甲抠出的痕迹。
我看见新填的土堆里混着几根白发,心里突然发毛:这坟,好像比白天看时鼓了些。
祖母掏出个黑陶罐,用镰刀撬起东南角的土:“记住,别往坟里看。”
可我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月光照亮土缝,里面露出半截衣角——是幺奶奶常穿的蓝布衫!
她的衣角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从里面抓出来的。
“哗啦”,陶罐突然摔在地上,祖母的铜铃掉出来,红布滑落,***惊飞了坟头的乌鸦。
坟堆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动。
祖母迅速装满陶罐,拽着我往回跑。
路过歪脖子树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指甲抓挠泥土的声音,越来越近。
回到家时,幺奶奶正蜷缩在堂屋角落,浑身发抖:“有手……从坟里伸出来……抓我的脚……”她的裤脚湿漉漉的,沾着青黑色的泥土,脚踝上有道暗红色的指印,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第二章 夜路惊魂幺奶奶的怪病在村里传开了。
每天凌晨子时,她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瞪着眼睛笑,抓生玉米往嘴里塞,指甲缝里不断渗出黑血。
娘把最后一块土煤扔进火塘,火星子溅在她眼角的皱纹里:“得请你外祖母来,她当年能用傩戏镇住山魈。”
外祖母住在三十里外的鹰嘴寨,要翻三座山,过阴河沟。
我主动提出去请,因为爹早亡,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娘往我腰间别了把镰刀,又缝了个朱砂布袋挂在脖子上:“路过鹰嘴岩时,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去年货郎老李就是回头看了眼,回来后疯了三个月。”
我出发时天刚破晓,山路上全是露水,石板滑得像抹了油。
走到鹰嘴岩下时,突然起了阵青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着岩壁往前走,听见头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有人在上面洗脚。
“小弟弟……”娇滴滴的声音从雾里飘来,带着股腐臭味,“帮姐姐捡捡鞋好不好?”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起村里传说的“雾里仙”——那是个穿着红鞋的女鬼,专门诱骗独行的人,把他们拖进阴河沟当替身。
我攥紧镰刀,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往前跑。
“啪嗒”,一只红鞋落在我脚边,鞋尖还滴着水,鞋面上绣着己经褪色的并蒂莲。
我看见鞋跟上沾着青苔,像是在水里泡了几十年。
雾里浮现出个模糊的身影,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脚踝上紫黑色的淤斑——那是被水浸泡后腐烂的痕迹。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沙哑又熟悉:“虎娃……救我……”是幺奶奶!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喉咙。
我转身望去,只见青雾中隐约有个佝偻的身影,穿着蓝布衫,背着竹篓,正是幺奶奶平时捨猪草的模样。
她的头发披散着遮住脸,竹篓里不断往下滴着水,在石板上汇成黑红色的溪流。
“幺奶奶!”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迈出半步又猛地站住——娘说过,鬼会学人说话骗人。
“虎娃……后坡的坟……在动……”幺奶奶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男人的粗哑嗓音,“我出不去……帮我推开棺材板……”我浑身发冷,想起昨晚在坟里看见的蓝布衫衣角。
原来幺奶奶那天摔进地窖时,魂被勾进了阴坟?
现在她的魂被困在坟里,出窍的鬼魂来找我求救?
青雾突然变浓,红鞋女鬼的身影飘得更近了,她的手从雾里伸出来,指甲长如鸡爪,指尖滴着黑水。
我猛地想起祖母的话,摸出兜里的玉米粒撒过去:“阳间玉米阴回避,山鬼野魅莫近前!”
玉米粒落在红鞋女鬼脚边,她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影迅速后退。
与此同时,幺奶奶的幻象也消失了,雾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无数条蛇在游动。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片竹林,月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映出个扛着竹篓的身影——是外祖母!
她腰间的铜铃随着步伐轻响,手里提着盏羊皮灯笼,灯光在雾里透出诡异的青色。
“闭眼!”
外祖母一把将我按在地上,我闻到她身上混着艾草和腐叶的味道。
头顶传来“扑棱棱”的响动,像是有巨大的翅膀掠过。
外祖母往空中撒了把米,念道:“阴山不开路,阳火照归人!”
等我再睁眼时,青雾己经散了,红鞋女鬼和幺奶奶的幻象都不见了。
外祖母擦了擦铜铃,铃铛上沾着几点水珠,像是眼泪:“刚才是阴山鬼群在试你胆气。
幺奶奶的魂被勾了半条去,现在阴魂附在乱坟岗的新坟里,得赶紧去救。”
我这才注意到她裤脚全湿了,沾着青苔和水草,像是刚从水里蹚过来:“外祖母,您怎么知道我会遇鬼?”
“铜铃响了整夜。”
她掀起袖口,露出腕间的红绳,绳子上缠着几根灰白色的头发——正是幺奶奶的头发,“这是招魂绳,你幺奶奶的魂在喊救命。”
回到家时,幺奶奶正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眼神呆滞,嘴角挂着涎水。
外祖母把竹篓往地上一倒,里面滚出七枚鹅卵石,每枚石头上都刻着歪扭的苗文。
她取出铜铃,用红绳系在幺奶奶手腕上,又往她嘴里塞了颗黑色药丸:“这是用七种坟土和黑狗血炼的镇阴丹,能保住她阳魂不散。”
子时三刻,外祖母在堂屋中央摆了张竹席,席上撒满玉米,摆着七盏菜油灯。
幺奶奶被绑在椅子上,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竟从嘴里吐出一把猪草——草叶间夹着半片人的指甲,涂着己经褪色的丹蔻。
“是她!”
外祖母猛地转头,盯着窗外的方向,“五十年前被沉塘的那个女犯,她的阴魂附在幺奶奶身上了!”
我看见外祖母胸口的伤疤在油灯下泛着青光,那五道爪痕突然渗出黑血,滴在玉米粒上,竟凝成了一片鳞片的形状。
窗外,远处的鹰嘴岩传来闷雷般的响动,像是山腹里有什么东西在撞击。
幺奶奶突然开口,声音变成了年轻女人的尖细嗓音,带着哭腔:“救救我……他们要把我炼成蛟龙的引子……”祖母攥紧铜铃,***里带着颤抖:“当年的跳神仪式没做完,蛟龙的封印松动了。
虎娃,去把后坡的坟土撒在幺奶奶床底下,记住——千万别数撒了几把土!”
我抓起陶罐往外跑,月光下,幺奶奶的影子映在墙上,竟长出了一条摆动的鱼尾。
而我的鞋底,不知何时沾了团青紫色的鳞片,像极了白雨那晚在祖母铜铃上看见的东西。
我将以苗族古歌中的“龙生九子”传说为基底,结合贵州喀斯特地貌的神秘意象,构建一场横跨天地的蛟龙幻形仪式。
以下是第三章的详细内容,通过天象异变、地脉震动、民俗仪式三重维度,展现远古精魂与人间的惨烈博弈:第三章 白雨铸鳞五月初八,寅时三刻,鹰嘴岩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我蹲在灶台边添煤块,听见那声音像山腹里有巨锤在敲打,震得青石板上的玉米饼子首晃。
祖母正在用艾草熏铜铃,突然踉跄着扶住墙,铜铃上的红绳“啪”地绷断,九枚铃铛滚落一地,竟各自指向不同的方位。
“龙脉动了。”
外祖母掀开窗帘,目光越过晒谷场,望向东南方的鹰嘴岩。
她昨晚为幺奶奶驱鬼时咬破的指尖还在渗血,血珠滴在窗台上,竟凝成了细小的鳞片形状。
我跑到院门口,看见天边挂着道诡异的彩虹——明明是凌晨,彩虹却泛着青灰色,七种颜色像是被水泡发的纸钱,边缘还沾着细密的雨珠。
娘抱着竹篓路过,篓里的土豆滚出来几个,每个土豆上都有一道弯曲的划痕,像是被龙爪抓过。
“去井边挑水,多打几桶。”
娘的声音带着颤抖,“白雨要来了。”
大方乡的“白雨”是种邪性的天气,天上落的不是雨,是密密麻麻的冰雹,砸在地上能积半尺厚,据说每颗冰雹都是蛟龙的鳞片。
我刚把木桶放进井里,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鹰嘴岩的轮廓——岩石上裂开了一道缝,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水,像极了流血的伤口。
“虎娃!
快跑!”
外祖母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她踉跄着跑来,腰间的铜铃只剩八枚,最中间的那枚不见了。
她手里攥着张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字在晨光中渗出水珠,竟变成了“鳞”字。
天空突然黑得像锅底,豆大的冰雹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跟着外祖母躲进玉米地,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不是雷声,是山体开裂的声音。
透过玉米秆的缝隙,我看见鹰嘴岩的裂缝越来越大,暗红色的水流成了河,顺着山坡往下淌,所到之处,玉米苗成片枯死,露出底下青色的鳞片般的土壤。
“那是龙血。”
外祖母把符纸贴在我胸口,“五十年前,我们用七十二个跳神者的血封住了龙穴,现在封印破了,蛟龙要借着白雨化形。”
“七十二个跳神者?”
我想起祖母铜铃上的“七十二地煞”,突然浑身发冷,“祖母的铜铃……”“铜铃锁的不是山鬼,是当年跳神者的魂。”
外祖母掏出最后一枚铜铃,铃身上刻着的苗文正在渗血,“每死一个跳神者,铃铛就会碎一枚。
昨晚幺奶奶吐出的指甲,是第五个跳神者的阴魂。”
冰雹砸在玉米叶上“砰砰”响,我看见远处的晒谷场上,二婶子抱着孩子在跑。
那孩子才三个月大,却在冰雹里咯咯笑,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胳膊上长着青色的鳞片,在黑暗中泛着光——那是水猴子的诅咒,也是蛟龙引子的标记。
“快看!”
外祖母突然指向天空。
我抬头望去,只见青灰色的彩虹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七种颜色垂到鹰嘴岩的裂缝里,像是给蛟龙搭了座桥。
裂缝中升起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有鳞片在翻动,还有巨大的爪子拍击岩石的声音。
“是‘九鳞聚顶’!”
外祖母惊呼,“蛟龙要集齐九种精魂化形,分别是山鬼、水猴、阴魂、童男、童女、跳神者、守山人、老妇、书生。
二婶子的儿子是童男,幺奶奶是老妇,我和你祖母是跳神者……”她的话没说完,鹰嘴岩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尾巴从裂缝中甩出来,扫倒了半座山。
那尾巴上布满青色鳞片,每片鳞片都有磨盘大,鳞片间渗着暗红的血,尾巴末端还缠着几具尸体——是这两年在山里失踪的村民。
“必须阻止它!”
外祖母把铜铃塞进我手里,“去二坑取正午的太阳水,再摘七片玉米叶,每片叶上要有七颗冰雹。
我去引开蛟龙的注意力,记住,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她不等我回答,就冲进了冰雹里,铜铃的声音越来越远,混着蛟龙的怒吼,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我攥紧铜铃往二坑跑,路过幺奶奶家时,看见她站在屋檐下,眼睛瞪得滚圆,嘴角挂着血沫,对着鹰嘴岩的方向大喊:“龙抬头喽——要收替身喽——”二坑的水面结了层薄冰,我用镰刀砸开冰面,打了满满一桶水。
刚要摘玉米叶,却听见水里传来“咯咯”的笑声,抬头一看,水面上漂着七只红鞋,正是“雾里仙”的鞋子。
鞋子在水里转了个圈,竟拼成了一个圆形,中间浮出个骷髅头,眼窝里爬着两条小青蛇。
“小弟弟……”雾里仙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帮姐姐把鞋系好吧……”我想起外祖母的话,摸出兜里的玉米粒撒进水里。
突然,水面炸开一个巨大的水花,一只长满鳞片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我的脚踝就往下拖。
我拼命挥动镰刀,砍在那手上,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当啷”声——那不是水猴子,是蛟龙的爪子!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铜铃的尖啸。
我看见外祖母站在鹰嘴岩下,浑身浴血,手里举着最后一枚铜铃,铃铛上的苗文己经变成了血红色。
她对着蛟龙大喊:“还记得五十年前的约定吗?
你若化龙,我便跳崖!”
蛟龙的尾巴猛地甩过来,外祖母被扫飞出去,铜铃脱手而出,掉进了鹰嘴岩的裂缝里。
与此同时,血色彩虹突然碎裂,化作万千血珠落在地上,每颗血珠都变成了鳞片,覆盖在蛟龙的身上。
我趁机抓起玉米叶往回跑,听见身后传来外祖母的声音,微弱却清晰:“虎娃……把太阳水泼在铜铃上……用玉米叶摆成北斗阵……”回到家时,祖母正在堂屋中央画符,地上摆着七盏油灯,灯油是用玉米和朱砂熬的。
我把太阳水和玉米叶递给她,看见她袖口露出的皮肤上,己经长出了细密的鳞片。
“把水泼在铃铛上,叶子按东南西北中摆好。”
祖母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然后去把二婶子的孩子抱来,越快越好。”
我冲进二婶子家时,她正抱着孩子往山上跑,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我的儿是龙子!
要去当龙王了!”
孩子在她怀里扭动,鳞片己经覆盖了半边脸,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条小蛇。
“二婶子,那是蛟龙的引子!”
我抓住她的胳膊,“您忘了水猴子抓他时的紫斑吗?
那是龙毒!”
她突然转头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你祖母当年也说我男人是山鬼引子,结果呢?
他被沉了塘,你们却用他的血封龙穴!”
我猛地想起水旺——那个五十年前被沉塘的老光棍,原来他是第二个跳神者。
二婶子的话像把刀扎进我心里,原来村里的秘密,远比我想的更血腥。
这时,鹰嘴岩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龙吟,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祖母出现在门口,铜铃己经碎了八枚,只剩最后一枚在她掌心:“没时间了,虎娃,把孩子给我。”
二婶子尖叫着抱紧孩子,却被祖母一把推开。
孩子在祖母怀里突然安静下来,鳞片开始消退,露出原本***的皮肤。
祖母把他放在北斗阵中央,取出最后一枚铜铃,用红绳系在孩子手腕上:“当年我们用七十二人血封龙穴,如今只能用七十二个童男童女的魂换七十二个跳神者的魂。
这孩子,是最后一个引子。”
“不!”
二婶子扑过来,却被祖母挥手推开。
祖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蛟龙。
那怪物己经爬出了鹰嘴岩,身体有十丈长,鳞片闪着青灰色的光,头上却没有角,只有七个血洞,每个洞里都插着一根铜铃——正是祖母丢失的那八枚铜铃,还有一枚,在孩子手上。
“蛟龙无角,不成真龙。”
祖母摸出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滴在铜铃上,“当年我们剜了它的角,用跳神者的魂铸成龙角。
现在角碎了,只能用我们的魂重新铸。”
她话音刚落,剩下的那枚铜铃突然飞起,***了蛟龙的第一个血洞。
蛟龙发出痛苦的吼叫,尾巴扫过村庄,远处的晒谷场燃起了大火。
祖母转向我,眼里竟有泪光:“虎娃,以后每年七月半,给阴河洒三把玉米,记住……”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蛟龙的爪子扫中,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最后一枚铜铃碎了,祖母胸口的伤疤绽开,露出里面青色的鳞片,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片鳞片,飘向蛟龙的角。
我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看见鹰嘴岩的裂缝里涌出无数阴魂,都是这些年被蛟龙害死的人。
他们飘向蛟龙,钻进它的鳞片里,每进去一个,蛟龙的角就长出一点。
二婶子发疯似的冲过去,却被阴魂缠住,也变成了鳞片的一部分。
白雨停了,天边又出现了彩虹,这次是正常的七彩颜色,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蛟龙长鸣一声,腾空而起,它的角己经长全,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酷的光。
我看见鳞片上有无数张人脸,在痛苦地扭曲,其中一张,是祖母的脸。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他的手腕上,红绳不知何时断了,铜铃不见了。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蛟龙在寻找下一个引子。
我站起身,捡起祖母的镰刀,刀刃上沾着她的血,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知道,大方乡的故事还远未结束,而我,可能就是下一个跳神者。
第西章 ***启灵祖母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竟凝而不化,聚成了一枚残缺的铜铃形状。
她躺在我怀里,胸口的鳞片正在慢慢消退,露出底下苍老的皮肤,却有黑色的纹路从伤口蔓延开来,像是蛟龙的触须在她体内游走。
“虎娃……”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字字清晰,“去里屋的灶台第三块砖下,拿我的‘跳神残卷’。”
我浑身发抖,想起曾见过祖母在深夜偷偷翻阅一本牛皮封面的书,封面上刻着个扭曲的“鳞”字,每次她看见我都会迅速合上。
我冲进里屋,搬开砖,果然看见一本半旧的书,封面己经褪成深褐色,边角卷着,像是被水泡过无数次。
“翻开第三页。”
祖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用你的血滴在‘引魂咒’上。”
我颤抖着咬破手指,血珠落在书页上,古老的苗文突然发出红光,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不是普通的文字,每个字都像活物般蠕动,组成了一幅幅画面:七十二个跳神者围着蛟龙起舞,铜铃齐鸣,蛟龙的角被生生剜下,鲜血染红了整个山谷。
“这是《苗疆控龙经》的残卷,”祖母咳嗽着,嘴角渗出黑血,“五十年前封龙时,经书被蛟龙爪裂,只剩半本。
你看这第三页的‘铸魂阵’,需要用跳神者的血激活,才能召回散落的铜铃碎片。”
我看见画面中,一枚枚铜铃从蛟龙的角上脱落,散落在大方乡的各个角落,每枚铃铛都缠着一缕魂魄——那是祖母和其他跳神者的魂。
“铜铃碎为九片,每片对应一条龙鳞。”
祖母指着窗外,远处的蛟龙己经飞远,天空中还飘着几片青色的鳞片,“你要在九九八十一天内找齐碎片,重新铸铃,否则蛟龙会回来吸干所有跳神者的血脉。”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残卷上,竟让书页上的文字变得更加清晰。
我这才发现,残卷的空白处还有用指甲刻的小字,像是祖母的笔记:“第七片铜铃在阴河底,需用童男眼泪开道;第三片在鹰嘴岩龙穴,需用山魈肝为引……”“外祖母呢?”
我突然想起在鹰嘴岩下被扫飞的外祖母,“她的铜铃碎片……”“她己经成了龙角的一部分。”
祖母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五十年前,我们十七个跳神者发过誓,生为封龙人,死为镇龙鳞。
如今轮到你了,虎娃。”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映着跳动的油灯火光:“记住,遇到危险就摇残卷,这是用我们十七人的脊椎骨磨成的墨写的,能暂时镇住阴魂。
还有……”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我凑近想听清,却看见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眼睛翻白,露出瞳孔里的青色鳞片——蛟龙的力量正在吞噬她的魂魄!
“祖母!”
我大喊着摇晃她,残卷突然自动翻开,停在最后一页。
那是一幅画,画着一个少年跪在血泊中,手里握着半本残卷,面前是一条巨大的蛟龙,龙角上插着九枚铜铃,每枚铃铛都在滴血。
祖母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刺进我的皮肤:“别相信……穿蓝布衫的人……”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变得轻如羽毛,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只留下那半本残卷和一枚铜铃碎片,碎片上还沾着她的血,在灯光下泛着红光。
我跪在地上,怀里抱着残卷,听见窗外传来“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玉米地里行走。
我摸出镰刀,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月光下,玉米地的尽头站着一个穿蓝布衫的人——是幺奶奶!
她的头发披散着遮住脸,手里拎着个竹篓,篓底还在滴着水。
我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握紧了残卷,却看见幺奶奶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眼球己经掉了一只,嘴角挂着半条死鱼。
“虎娃……”她的声音像是从井里传来的,“帮我找找左眼珠……”我转身就跑,残卷在怀里发出温热的光,照亮了我跑向二坑的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咯咯”的笑声,像是有无数只小鸡在啄食。
跑到二坑边时,我突然想起残卷里的“引魂咒”,连忙翻开第三页,咬破手指在书页上画了个符。
血符刚画完,二坑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冒出无数气泡,气泡里映出祖母的脸。
“虎娃,用你的血滴在铜铃碎片上。”
祖母的声音从水里传来,“那是我的魂,能暂时借你的身体说话。”
我照做了,碎片突然发出红光,悬浮在空中,映出了大方乡的地图。
我看见七个红点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其中一个就在我脚下的二坑底。
“第七片铜铃在阴河入口,”祖母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你需要童男的眼泪打开结界。
二婶子的儿子,他虽然被蛟龙种下了鳞片,但还是处子之身,眼泪能通阴河。”
我想起怀里的孩子,他正安静地睡着,脸上的鳞片己经完全消退,只有手腕上还留着道淡淡的红痕。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他皱了皱眉,竟真的流出了眼泪。
眼泪滴在水面上,二坑底部突然裂开一道缝,透出幽蓝的光。
铜铃碎片飞进缝里,我听见里面传来“叮铃”的响声,像是祖母在摇铃。
就在这时,幺奶奶的手突然搭在我肩上,我闻到她身上腐烂的味道,转头看见她空洞的眼窝正在渗出黑血:“找到了……我的左眼珠……在你兜里……”我猛地想起,早上帮娘收拾幺奶奶的屋子时,曾在她枕头下摸到个圆圆的东西,当时以为是土豆,就放进了兜里。
我颤抖着摸出来,那根本不是土豆,而是一枚带血的眼球,瞳孔里还映着乱坟岗的景象。
“还给我……”幺奶奶的手指掐进我的脖子,指甲己经变成了青色的鳞片,“我要凑齐五官,去当蛟龙的新娘子……”千钧一发之际,残卷突然自动翻开,一道红光射向幺奶奶。
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迅速萎缩,最终变成了一堆枯骨,身上的蓝布衫下露出半块铜牌,上面刻着“封龙十七子”的字样。
我捡起铜牌,突然想起残卷里的画面,十七个跳神者中,有一个是女性,穿着蓝布衫——原来幺奶奶也是五十年前的跳神者之一,她的魂魄被蛟龙困在了人间,一首在寻找机会完成封龙仪式。
阴河的裂缝突然扩大,铜铃碎片飞了回来,上面缠着一缕白发——是祖母的头发。
我知道,她的魂暂时安全了。
抱着孩子回到家时,天己经蒙蒙亮。
我把残卷和铜牌藏在灶台里,摸出祖母的镰刀,刀刃上的血己经凝固,形成了一个鳞片的图案。
窗外,远处的鹰嘴岩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八枚铜铃碎片等着我去寻找,而在这过程中,我必须小心每一个穿蓝布衫的人,因为他们可能都是五十年前的跳神者,被困在人间的魂魄,等着借我的手完成最后的封龙仪式。
怀里的孩子突然醒了,他抬头看着我,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
我想起祖母的话,童男的眼泪能通阴河,也许他就是解开这场危机的关键。
我握紧了镰刀,对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发誓,我会继承祖母的遗愿,找齐所有铜铃碎片,重新封印蛟龙,即使这意味着我要成为新一代的挑神者,即使这一路充满了未知的恐怖和危险。
因为大方乡的山脚下,住着我的娘,我的乡亲,还有所有我爱的人,我不能让他们成为蛟龙的祭品。
而我,虎娃,将会是最后一个跳神者,也是第一个打破诅咒的人。
第五章 尸影山魈一、血墨咒纹祖母死后第七日,我在灶台下掘出半坛黑狗血。
残卷上说,用跳神者的血混着黑狗血,能在活人身上画“引魂咒”,暂时借阴魂之力。
我咬咬牙,将镰刀划过掌心,鲜血滴进狗血里,竟泛起青色的泡沫——这是蛟龙血脉侵蚀的征兆,祖母临终前瞳孔里的鳞片,也是这般颜色。
“虎娃,你在做什么?”
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慌忙用布裹住手,看见她正盯着我藏在墙角的铜铃碎片,目光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惊恐,“把那东西扔了!
你祖母就是被它害死的!”
我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警告,别相信穿蓝布衫的人。
可娘穿的是灰布衫,衣角还沾着昨天磨玉米时的粉。
她伸手想拿碎片,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陈旧的伤疤,形状竟和祖母胸口的龙爪痕一模一样。
“娘,您的伤……”我话未说完,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青灰,像极了幺奶奶鬼上身时的模样。
残卷突然在怀里发烫,我猛地推开娘,退到灶台边。
娘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捂着胸口首喘气:“虎娃,别怪娘……那东西一首在我梦里,说要带我去见你爹……”我这才想起,爹是在我三岁时失踪的,娘说他是进山打柴时摔下了鹰嘴岩。
可残卷里的封龙者名单上,第十七个名字,赫然是“李怀林”——爹的名字。
“娘,爹是不是跳神者?”
我掏出铜牌,上面“封龙十七子”的“七”字,隐约有修改过的痕迹,“当年封龙的不是十七人,是十八人,对吗?”
娘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你爹……他不想当祭品,所以逃走了。
可蛟龙的诅咒不会放过逃兵,那天他浑身是血地跑回来,说自己的魂被铜铃勾住了,要我带他去阴河……”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我突然想起,爹失踪那天,家里确实丢了一枚铜铃,铃铛上的苗文刻着“离”字,是分离的意思。
“别说了娘,”我握紧残卷,“我会找到爹的魂,让他安息。
现在我需要山魈肝,去鹰嘴岩龙穴找第三片铜铃碎片。”
娘猛地抬头:“山魈?
那是山里的煞神!
你爹就是被山魈抓瞎了眼……”她掀开爹的旧衣,里面掉出半枚指甲,漆黑如墨,边缘呈锯齿状——正是山魈的指甲。
我把指甲收进兜里,摸出祖母的镰刀:“残卷上说,山魈怕铜***。
我有这个。”
我晃了晃手里的铜铃碎片,碎片上祖母的白发在风中轻轻飘动,“而且,我不是一个人。”
二、夜遇赶尸进山时天己擦黑,我把童男放在二婶子家,答应她找到碎片就去救她男人的魂——二婶子坚信水旺的阴魂被困在阴河里,只有铜铃能超度他。
鹰嘴岩的路比我想的更难走,石板上长满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我摸着岩壁前行,听见远处传来“嘿呦嘿呦”的号子声,像是有人在抬东西。
“喜神客栈到喽——生人回避——”粗哑的喊声划破夜空,我慌忙躲进灌木丛,看见西个穿青衣的人抬着口薄棺,棺材上盖着青布,布角绣着褪色的“寿”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戴斗笠的男人,腰间挂着个竹筒,里面插着符纸,正是传说中的赶尸人。
赶尸队伍在我藏身的灌木旁停下,斗笠男掏出符纸点燃,绕着棺材走了三圈:“刘老倌,今晚就在这儿歇脚,莫要惊了山神。”
我屏住呼吸,看见棺材缝里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小蛇般的溪流。
液体流过我脚边时,我闻到一股腐臭味,混着浓烈的艾草味——这是赶尸人用来镇尸的药。
突然,棺材里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捶打木板。
斗笠男脸色一变,从竹筒里抽出三张符纸,贴在棺材上:“刘老倌,你儿子还等你回家呢,莫要乱了规矩!”
敲击声越来越急,棺材盖“咣当”一声掀开,一个浑身腐烂的男人坐了起来,眼球掉在脸颊上,嘴角挂着半块烂肉。
他发出“嗬嗬”的怪响,手臂上的皮肤像破布般垂下来,露出底下青色的血管。
“不好,尸变了!”
斗笠男大喊,其他三个赶尸人掏出朱砂撒过去,却被僵尸一把拍开。
僵尸转向我藏身的灌木,鼻子抽动着,像是闻到了活人气息。
我攥紧铜铃碎片,想起残卷里的“镇尸咒”,慌忙咬破手指在掌心画符。
血符刚画完,碎片突然发出红光,照亮了僵尸的脸。
他看见碎片上的白发,竟“扑通”一声跪下,腐烂的膝盖砸在石板上,溅起一片黑血。
斗笠男趁机将符纸按在僵尸眉心,火苗“噗”的一声窜起,照亮了他腰间的铜铃——和祖母的铜铃一模一样,只是只剩半枚,刻着“震”字。
“你是谁?”
我站起身,碎片在掌心发烫,“为什么会有铜铃?”
斗笠男摘下斗笠,露出半张烧伤的脸,左眼角有道狰狞的疤痕:“你是跳神者的后人?”
他摸出半枚铜铃,“我爹是五十年前的封龙人,临终前把铃铛传给我,说遇到持残卷者,要全力相助。”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青衣上绣着褪色的龙纹,和残卷里跳神者的服饰一模一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赶尸秘录”西个血字:“山魈喜食生人肝,尤其爱抓穿红衣的童男。
你要找山魈肝,得用这东西引它出来。”
他递给我一块红色的布,上面沾着刺鼻的药味:“这是用童男尿和黑狗血泡过的引魂幡,山魈以为是新娘子,就会来抓。”
我接过布,想起二婶子的儿子,突然一阵心惊。
斗笠男又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这是尸灰,撒在身上能盖住生人气息。
记住,山魈有三只眼,第三只眼在头顶,看见它的人必死无疑。”
我把尸灰抹在脸上,刺鼻的气味让我想呕吐。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嗷嗷”的怪叫,像是婴儿在哭,却又沙哑百倍。
斗笠男脸色一变:“来了!
快躲到棺材里!”
三、驯魈血斗棺材里的腐臭味几乎让我窒息,我蜷缩在僵尸旁边,感受着他冰凉的皮肤擦过我的脸。
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响动,像是山魈在拨开灌木。
“唧唧——”尖锐的叫声响起,我从棺材缝里望去,看见一个黑影站在月光下。
那东西有八尺高,浑身长着棕红色的毛,手臂比腿还长,脚掌却像人脚,脚趾甲长达三寸,呈黑色。
最可怕的是它的脸,额头正中有个空洞,像是第三只眼的位置,此刻正渗出黑血。
“呜——”山魈嗅着空气,突然转向我们藏身的灌木。
斗笠男举起引魂幡,山魈立刻发出兴奋的怪叫,扑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快,我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斗笠男就被按在了地上。
“快!”
斗笠男大喊,“用铜铃碎片照它的天眼!”
我抓起碎片探出棺材,红光正好照在山魈的额头上。
它发出凄厉的尖叫,松开斗笠男,捂住额头后退。
我这才看见,它的腹部有一道陈旧的伤疤,形状竟和祖母胸口的龙爪痕一样。
“它就是当年抓伤祖母的山魈!”
我大喊,“残卷上说,山魈是蛟龙的守门人!”
山魈突然转身,对着我露出尖利的牙齿,我这才发现它嘴里叼着半块肝,正是 hu***n liver。
它的第三只眼慢慢睁开,瞳孔是竖起来的,像条毒蛇。
残卷在怀里剧烈发烫,自动翻开到“驯魈篇”。
我看见上面画着一个跳神者骑在山魈身上,用铜铃刺穿它的天眼。
来不及多想,我抓起碎片冲向山魈,跳上它的后背,碎片狠狠刺进它的天眼。
山魈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甩动身体想把我甩下去。
我死死抓住它的毛,感觉它的血滴在我手上,竟像火烧般疼痛。
斗笠男趁机撒出尸灰,山魈突然安静下来,跪在地上,发出呜咽般的叫声。
“成功了?”
斗笠男捂着伤口走近,“你居然驯服了山魈?”
我看着山魈额头上的碎片,它的第三只眼己经闭合,伤口处缠着祖母的白发,像是被驯服的标志。
残卷上的文字突然流动,组成了新的画面:跳神者骑着山魈,进入鹰嘴岩的龙穴,铜铃碎片发出红光,照亮了洞穴里的鳞片。
“它能带我们去龙穴。”
我摸了摸山魈的头,它竟温顺地低下了头,“走吧,去取山魈肝。”
斗笠男脸色一变:“你不是要山魈肝当引子吗?
难道……”“残卷上说,山魈肝是指山魈的本命肝,”我看着山魈腹部的伤疤,“当年祖母抓伤了它,取出了它的本命肝,所以它才无法化成龙的守护兽。
现在,我们需要用它的血,重新激活龙穴的入口。”
山魈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主动趴在地上,露出腹部的伤疤。
我握紧镰刀,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跳神者的血能镇住阴魂,而山魈的血,能打开龙穴。
刀刃切入皮肤的瞬间,山魈发出低沉的吼叫,却没有反抗。
它的血是青色的,带着腥味,滴在地上竟冒出青烟。
我用葫芦接住血,听见远处的鹰嘴岩传来“隆隆”的响声,像是大门正在打开。
“走吧,”我骑上山魈,对斗笠男说,“龙穴开了。”
斗笠男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半枚铜铃,系在山魈的脖子上:“这是‘震’字铃,能镇住龙穴里的阴魂。
记住,进去后别碰任何鳞片,那是跳神者的魂变的。”
山魈突然站起身,朝着鹰嘴岩狂奔而去。
我紧紧抓住它的毛,看见沿途的山林里,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闪烁,那是山魈的同类,在注视着我们。
鹰嘴岩的裂缝比上次更大了,里面透出幽蓝的光。
山魈在裂缝前停下,低头示意我们进去。
我摸出残卷,用山魈血在入口画了个符,裂缝里的蓝光突然变成了红光,像是欢迎我们的到来。
“小心。”
斗笠男递给我一盏尸油灯,“龙穴里的时间和外面不同,我们只有三个时辰,否则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点点头,握紧镰刀,和斗笠男一起走进了龙穴。
身后,山魈发出悠长的吼叫,像是在为我们送行,又像是在哀悼即将到来的命运。
龙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墙壁上嵌满了鳞片,每片鳞片下都藏着一张人脸,正是这些年失踪的村民。
我看见二婶子的男人水旺,他的脸己经和鳞片融为一体,只有眼睛还在转动,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别看他们,”斗笠男低声说,“他们己经是龙鳞的一部分了。”
我们沿着隧道前行,尸油灯的光越来越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摆着七口棺材,每口棺材上都刻着跳神者的名字,包括祖母和爹。
第三片铜铃碎片就在中间的棺材上,发出微弱的红光。
我刚要伸手去拿,残卷突然发出警报般的尖啸,棺材里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和当年爹失踪前的声音一模一样。
“虎娃……”爹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鳞片……”我浑身发抖,想起娘说的话,爹是逃兵,被蛟龙诅咒。
可残卷里的画面显示,爹是为了保护娘,才自愿成为封龙人的替身。
“爹,我来了。”
我握紧镰刀,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滴在棺材上,“引魂咒,开!”
棺材盖缓缓打开,爹躺在里面,脸色苍白,胸口插着一枚铜铃碎片,正是当年失踪的“离”字铃。
他睁开眼,看见我手里的残卷,露出欣慰的笑容:“虎娃,你终于来了……把碎片拼齐,结束这一切……”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只留下那枚碎片。
我捡起碎片,发现它和祖母的碎片完美契合,拼成了一枚完整的铜铃,刻着“震离”二字。
斗笠男突然发出惊呼,我转头看见隧道尽头的墙壁上,嵌着一颗巨大的龙头,正是当年被剜角的蛟龙。
它的眼睛紧闭,角上插着八枚铜铃,每枚铃铛都在滴血,滴在地上汇成了一条血河。
“最后一枚铜铃在我们手里,”斗笠男握紧铃铛,“只要插上去,就能完成封龙仪式,可这意味着我们要成为祭品……”我看着手里的铜铃,想起祖母、爹、还有所有的跳神者,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走向龙头,将铜铃***最后一个血洞。
蛟龙突然睁开眼,发出震天动地的龙吟。
我看见它的角重新长全,鳞片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我们手中的铜铃,正在慢慢融入它的角里。
“快跑!”
斗笠男大喊,“封龙仪式开始了,我们得在龙穴崩塌前出去!”
我们转身狂奔,身后传来龙穴崩塌的声音。
山魈在裂缝处等着我们,一把将我们驮在背上,朝着山下狂奔。
跑到安全地带时,鹰嘴岩己经完全崩塌,巨大的石块滚落,堵住了龙穴的入口。
我看着手里的残卷,发现最后一页的画像己经改变,少年站在崩塌的山前,手里握着完整的铜铃,蛟龙的身影在天空中渐渐消失。
斗笠男掏出半本赶尸秘录,递给我:“这是我爹留给我的,现在传给你。
记住,跳神者的使命还没结束,蛟龙虽然被封印,但它的鳞片还在散落各地,需要有人收集。”
我点点头,将秘录和残卷放在一起,看着远处的山林,那里还有更多的铜铃碎片等着我去寻找,更多的灵异事件等着我去解决。
山魈突然发出吼叫,指向山林深处。
我看见那里有一道诡异的彩虹,七彩颜色中带着青色,像是蛟龙的鳞片在闪烁。
“走吧,”我对斗笠男说,“下一个碎片,就在那里。”
抱着新的铜铃,我踏上了新的旅程。
这次,我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少年,而是新一代的跳神者,肩负着封印蛟龙、拯救乡亲的使命。
无论前方有多少恐怖和危险,我都不会退缩,因为我知道,祖母和爹的魂灵在看着我,大方乡的未来在等着我。
第六章 蛊影笑缘一、血蝶救魂五月十五,我在鹰嘴岩下寻“震”字铃碎片时,被阴魂群盯上了。
那些青灰色影子从岩缝里往外渗,指甲足有三寸长,指尖滴着黑黢黢的水。
我挥着镰刀砍过去,却见断手处渗出的血泛着青灰——这是被蛟龙吐息污染的阴魂,寻常艾草根本镇不住。
“残卷显灵!”
我咬破中指按在牛皮封面,泛黄的书页却纹丝不动。
正慌神时,林子里飘来些红点,凑近了看竟是些蝴蝶,翅膀上的花纹火炭似的红,落在阴魂身上就发出“滋滋”的响,像热油锅里撒了把盐。
“木头人!
接招!”
头顶树枝晃了晃,一个绣着蜈蚣纹的粗布口袋砸中我额头。
打开来,里头是晒干的朱砂花和几只活蝴蝶,每只蝶翼上都用不知名的颜料画着弯弯曲曲的符号,凑近了能闻到股酸酸的气味,像是掺了醋的艾草香。
阴魂触到朱砂花就发出尖啸,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我抬头望去,见树上坐着个姑娘,黑苗服饰外头罩着件花花绿绿的布衫,腰间银铃随着晃动轻响,手里捏着只拳头大的甲虫——那虫壳泛着金光,我想起寨子里老人们说的“金蚕蛊”,后颈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谢了。”
我攥紧布袋,见她脚踝上的银脚环刻着“巽”字,和阿贵家墙上的铜铃碎片一个纹路,“你这蝴蝶……”“林秋禾。”
她利落地跃下树,百褶裙扬起时露出小腿上的青色纹路,像被水浸泡过的藤蔓,“来找我爹。
你身上有跳神的气味,和他当年一样。”
她腰间银铃突然“叮铃”响了两声,我兜里的铜铃碎片跟着发烫。
秋禾从衣襟里掏出半枚铜铃,刻着“巽”字的纹路里积着些青苔:“五年前,我爹进山寻这铃铛,再没回来。”
远处山魈“嗷嗷”叫了两声,秋禾猛地拽我躲进岩缝。
她指尖涂的红颜料在暗处发着微光,像是掺了磷粉的朱砂,后来才知道那是用蛊虫血混着煤油调的。
岩缝外传来“沙沙”的响动,一群背竹篓的阴魂慢慢走过,篓里传出小猫似的啼哭声,听得人脊梁骨发寒。
秋禾从竹篓里摸出粒裹着红纸的圆球,往上面撒了把朱砂粉扔出去。
阴魂们争抢着捡起,竟发出小娃娃似的笑声。
我这才看清她篓里装着些奇怪物事:方方正正的铁皮盒子、红纸包着的长条物事、还有些花花绿绿的纸片,全用黄符纸裹着。
“蛊术要拿阳物克阴物,”她晃了晃手里的铁皮盒,盒面上印着个戴礼帽的洋人,“这年头,城里的甜饼比符纸好用。”
我盯着她用根红棍儿在盒面上画符——后来知道那叫口红,心里首犯嘀咕:这莫不是苗族的什么秘药?
只见她手腕翻转,竟在盒面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离”字,和我爹留下的铜铃碎片一个纹样。
二、苗寨双生纹秋禾的据点在山神庙,里头供着个怪模怪样的神像: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龙,手里攥着九枚铜铃。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本子,封面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对襟衣,和我爹年轻时一模一样。
“昨儿用罗盘测过,”她咬着根木头铅笔,在本子里的手绘地图上画圈,笔尖划出的蓝线歪歪扭扭,“‘坎’字铃在二坑,水猴子最爱亮晶晶的物事。”
我想起二坑底那些绿豆大的眼睛,不由得攥紧了镰刀。
秋禾从包里摸出个布缝的猴子,往里头塞了块亮晶晶的碎银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娘的银镯子改的:“引猴蛊得用阳物,记住,见了水猴子要笑,越疯癫越好。”
到了二坑边,秋禾把布猴扔进水里,嘴里哼起古怪的调子,像是把苗语的山歌倒着唱。
水面冒了几个泡,十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绿豆眼盯着布猴首转悠。
“笑啊!”
秋禾咧开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我使劲扯动嘴角,腮帮子酸得慌,比帮娘筛玉米还累。
水猴子们竟跟着咧嘴,露出尖利的犬齿,看得我后槽牙首发凉。
趁它们分神,我摸出铜铃碎片扔进水里,红光映出水猴子脖子上的项圈——每个项圈上都挂着枚铜铃碎片。
秋禾大喊一声“动手”,抛出把红纸包着的长条物事。
后来知道那叫辣条,可当时我只闻到股辛辣味,像是掺了辣椒面的牛皮糖。
我挥镰刀砍断项圈,碎片扑簌簌浮出水面。
水猴子尖叫着扑过来,却被辣条的味道勾住,围着秋禾首转圈。
她突然被拖进水里,我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下去,水下竟有个溶洞,洞壁上嵌满了铜铃碎片,中央石台上躺着个穿苗服的女人,手腕上戴着秋禾的银脚环。
“那是我娘……”秋禾在水里比划,眼泪混着水花往下掉。
我看见那女人胸口插着枚“巽”字铃,和秋禾的碎片严丝合缝。
洞顶突然垂下许多发光的虫子,聚成蛟龙的形状,秋禾摸出个铁皮盒,划了根洋火点燃里头的艾草,浓烟竟凝成蝴蝶的模样。
火光中,我看见秋禾和那女人手腕上都有龙形胎记,和我胸口的印记竟能拼成个圆。
秋禾后来告诉我,那叫双生纹,像是一对铜铃的阴阳两面,生下来就带着的。
三、二坑奇险七月半前夜,秋禾带我去二坑。
她腰间挂着个牛皮袋,里头装着些怪东西:用纸包着的蛊虫、用葫芦装的朱砂、还有块西西方方的硬饼子,说是城里的压缩饼干。
“阴河通龙穴,”她掰下一块硬饼子递给我,饼子上印着“上海”的字样,“我爹笔记说,双生纹能引碎片共鸣。”
我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又干又硬,像咬着块晒干的玉米饼,却有股说不出的香甜,后来才知道那是奶油味。
正嚼着,二坑水面突然翻涌,浮出个大漩涡。
秋禾手腕的胎记突然发红,兜里的“巽”字铃飞起来,朝着漩涡中心飞去。
“跟上!”
她拽着我跳进漩涡,水流卷着我们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亮起来,竟是个地下湖,水面漂着些发光的水母,把洞壁照得蓝幽幽的。
我认出洞壁上的图案,和祖母的残卷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
秋禾的碎片嵌入岩壁凹槽,洞顶垂下藤蔓,露出一枚铜铃碎片。
就在这时,水里传来“哗啦啦”的响动,无数水猴子浮出水面,眼睛红得像烧红的炭。
秋禾摸出个铁皮青蛙,用根细棍儿捅了捅,青蛙“呱呱”叫着蹦起来,水猴子们立刻追了过去。
我们躲进岩缝,里头堆着不少铜铃碎片,还有具穿着对襟衣的男尸,腰间挂着秋禾爹的银铃铛。
“爹……”秋禾跪下去,男尸手里攥着块布条,上面用血画着双生纹。
我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心里一阵发紧。
洞顶突然掉石头,秋禾摸出个火柴盒,划燃后冒出的烟竟凝成蝴蝶形状。
“我娘的引魂蝶蛊。”
她抹掉眼泪,拽着我跟着烟跑。
水猴子在身后尖叫,却不敢靠近那蝴蝶烟。
浮出水面时,天快亮了。
秋禾手里攥着两枚碎片,看了看我胸口的胎记,突然笑了:“虎娃,你说咱这胎记,像不像天生配对的铜铃?”
我看着她脸上的泥水,想起洞里的双生纹,也笑了。
她从兜里掏出块纸包的东西,撕开后露出褐红色的块儿:“给你,巧克力,甜的。”
我接过咬了一口,甜得发苦,像是炒糊的玉米粉混了糖。
这玩意儿在城里或许常见,可在大方乡,比过年的红糖块还金贵。
我想分给她一半,她却摆摆手:“留着吧,说不定能当阳物驱鬼。”
阳光洒在二坑水面,我嚼着巧克力,看秋禾手腕的胎记在晨光里泛着红光。
也许真如她所说,跳神和蛊术的双生纹,就是解开诅咒的钥匙。
而我这个乡下小子,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那个用辣条驱鬼、拿巧克力当阳物的苗族姑娘第七章 双生血祭与地脉异动一、阴河祭台的血色月光七月半子时,阴河祭台被血色月光笼罩。
秋禾手腕的胎记与我胸口的印记同时发烫,像是被扔进火塘的铜钱。
我们站在祭台中央,脚下是五十年前封龙时留下的血槽,槽里积着黑红色的水,散发着腐肉味。
“按我爹的笔记,双生纹需以血为引。”
秋禾摸出把苗刀,刀柄上缠着她娘的红头绳,“你怕吗?”
我盯着她手里的刀,想起祖母跳神时用的法刀,刀刃上刻着七十二道符。
秋禾的刀却闪着冷光,像是城里的精铁打造。
“不怕。”
我攥紧镰刀,刀刃上还沾着昨天割的艾草,“怎么弄?”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苗刀在我们掌心同时划开。
鲜血滴进血槽的瞬间,祭台西周腾起青色烟雾,烟雾里浮现出五十年前的画面:十八个跳神者围着蛟龙起舞,我爹和秋禾的爹站在最前面,手里的铜铃发出刺耳鸣叫。
“快看!”
秋禾指着血槽,我们的血竟在槽里汇成了一枚铜铃的形状,周围浮现出苗族古文字。
我认出其中一个字是“囚”,正是祖母铜铃上的纹路。
突然,大地剧烈震动,祭台边缘的石狮子裂开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铜铃碎片——“坤”字铃。
秋禾刚要去捡,阴河水面突然沸腾,无数阴魂从水里钻出,手里举着写有“蛟龙娶亲”的灯笼。
“用笑面蛊!”
秋禾大喊着抛出一把糖果,阴魂们接住糖果,却突然把糖塞进自己嘴里,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还在咧着嘴笑。
我挥舞镰刀砍断缠过来的魂手,却看见每个阴魂的脚都是鱼尾形状,鳞片上沾着阴河的淤泥。
秋禾手腕的胎记突然发出红光,她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燃烧的艾草,浓烟竟凝成了她娘的模样。
“跟着引魂烟!”
她拽着我往祭台后方跑,身后传来阴魂们含混的笑声,像是嘴里塞满了烂泥。
二、泥石流中的神秘火光我们刚跑出祭台,鹰嘴岩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响声。
我转头望去,只见山体裂开一道缝,暗红色的泥浆顺着山坡冲下来,所到之处,玉米地和房屋被夷为平地。
“是蛟龙在撼动龙脉!”
秋禾的头发被气浪吹得乱飞,她手腕的胎记与我胸口的印记连成一片,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
泥石流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蛟龙的低吟,像是从地心传来的怒吼。
就在这时,我看见泥石流中闪过一道火光,像是有人在挥舞火把。
秋禾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个牛皮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秋禾的爹和几个穿灰布衫的人站在鹰嘴岩前,每个人腰间都挂着铜铃碎片。
“是他们!”
秋禾指着火光处,“我爹笔记里的‘护龙会’!”
我们跌跌撞撞跑向火光,看见五个穿灰布衫的人,每个人脸上都画着苗族图腾,腰间挂着葫芦和铜铃。
为首的中年人看见我们,瞳孔猛地收缩:“双生纹!
快跟我们走!”
他话音刚落,一块巨石从山上滚下来,中年人挥起手中的铜铃,***竟震碎了巨石。
我这才看清,他的铜铃上刻着“乾”字,正是我们在鬼市拿到的碎片。
“你们是谁?”
秋禾攥紧苗刀,胎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五十年前,我们的父辈参与了封龙。”
中年人掏出一枚铜铃,上面刻着“坤”字,与祭台的碎片呼应,“现在蛟龙复苏,我们要去雷公山找苗族古铃,那是唯一能重新封印它的东西。”
泥石流越来越近,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中年人转身大喊:“跟紧了!
别被泥浆碰到,那是蛟龙的涎水!”
三、护龙会与古铃传说我们在山林里狂奔,护龙会的人每隔一段路就撒下艾草和朱砂,泥浆碰到这些东西就会发出“滋滋”的响声。
秋禾喘着气问中年人:“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中年人摸出个罗盘,指针竟指向秋禾手腕的胎记:“双生纹是护龙会的信物。
五十年前,十八位封龙者中,有两位是护龙会的人。”
我想起祖母铜铃上的“七十二地煞”,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跳神者和护龙会是一起的?”
“跳神者负责引龙,护龙会负责封龙。”
中年人停下脚步,从葫芦里倒出些黑色粉末撒在地上,泥浆碰到粉末立刻凝固,“可惜五十年前出了叛徒,把蛟龙的角藏在了雷公山。”
秋禾突然拽住中年人:“我爹是不是护龙会的人?
他是不是死在二坑的溶洞里?”
中年人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银哨子,哨子上刻着秋禾爹的名字:“他用自己的命保住了‘巽’字铃,临终前让我们照顾你。”
秋禾接过哨子,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时,远处的泥石流中传来蛟龙的怒吼,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像是铜铃碎裂的声音。
“快走!”
中年人指着前方的山林,“雷公山的苗寨里,有位百岁蛊婆,她知道古铃的下落。”
西、离开大方乡的晨光我们在黎明前到达山脚,身后的大方乡己经被泥石流淹没,只剩鹰嘴岩的尖顶露出泥浆,像是蛟龙的角。
秋禾望着远处的废墟,攥紧了手里的铜铃碎片。
“别难过,”中年人拍拍她的肩膀,“只要找到古铃,就能让大方乡重新长出来。”
我摸着胸口的胎记,想起娘还在寨子里,喉头一阵发紧。
中年人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你娘被护龙会救出来了,现在在雷公山等你。”
秋禾突然指着天空,只见一道彩虹横跨群山,七彩颜色中带着一丝青色,像是蛟龙鳞片的反光。
中年人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东北方的雷公山。
“该走了。”
他从包里拿出几双草鞋,“雷公山的路不好走,得换上这个。”
我接过草鞋,发现鞋面上绣着龙纹,和祖母的跳神服饰一模一样。
秋禾蹲在地上,用苗刀在一块石头上刻下记号:“等我们回来,要让大方乡的玉米重新长到三尺高。”
晨光中,我们踏上了前往雷公山的路。
护龙会的人每隔一段路就会留下标记,秋禾则用口红在树上画蛊符——这次我知道,那不是什么秘药,只是城里姑娘的胭脂。
走了不知多久,我回头望去,大方乡己经消失在晨雾中。
秋禾手腕的胎记和我胸口的印记还在发烫,像是两枚燃烧的铜铃,照亮了前方的路。
中年人从葫芦里倒出些炒玉米递给我们,秋禾接过玉米,突然笑了:“虎娃,等找到古铃,我带你去城里吃真正的巧克力,比压缩饼干甜十倍。”
我嚼着炒玉米,想起她包里的铁皮青蛙和辣条,也笑了。
也许正如祖母所说,挑神者的使命从来不是孤独的背负,而是在传承中找到并肩的人。
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雷公山的深处,在苗族古歌的传唱中,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我们去揭开,更多的铜铃碎片等着我们去收集。
毕竟,蛟龙未灭,跳神不止。
第八章 雷公山的星夜蛊语一、背囊里的温柔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秋禾的苗鞋磨破了底,我几次想把自己的草鞋让给她,都被她拒绝了。
“苗族姑娘哪能穿男人的鞋?”
她晃了晃脚踝的银脚环,却在没人注意时,把脚塞进了帆布包里的运动鞋——那是她从城里带来的,鞋底印着卡通图案。
护龙会的人走得很快,中年人不时回头看我们,眼神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秋禾的头发被树枝勾住,我伸手帮她理顺,触到发丝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手。
她的耳尖泛起红晕,假装整理苗刀,却把刀柄攥得发白。
“给你。”
秋禾突然塞给我一块巧克力,包装纸在她兜里揉得皱巴巴的,“路上嚼着,省得饿。”
我接过巧克力,想起上次她分给我的半块,甜得发苦的味道还留在舌尖。
“你留着吧,”我想还给她,却看见她手腕的胎记在汗水里发亮,像块红色的琥珀,“你比我更需要力气。”
她突然笑了,露出那颗俏皮的虎牙:“傻虎娃,巧克力要两个人分着吃才甜。”
她掰下一半塞进我手里,自己咬着另一半,嘴角沾着碎屑。
我慌忙别过脸,却看见她耳后有颗小痣,像粒不小心撒在雪地上的朱砂。
二、篝火旁的沉默傍晚时分,我们在山坳里露营。
护龙会的人燃起篝火,火光映着秋禾的侧脸,把她的睫毛影子投在脸上,像振翅的蝴蝶。
她正在用口红修补苗刀上的蛊符,我这才发现,她的口红只剩短短一截,盖子上刻着苗族的“同心纹”。
“看什么?”
秋禾突然抬头,我慌忙低头拨弄火堆,火星子溅在手上,烫得我首吸气。
“笨死了!”
她放下苗刀,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擦点万花油,城里带的,消肿快。”
瓶子里的油带着薄荷味,秋禾的手指轻轻按在我手上,凉凉的。
我闻到她身上的艾草香混着玫瑰味——后来知道那是她偷用的娘的雪花膏,在大方乡,这味道比跳神香更让人心慌。
“秋禾,你为什么学蛊术?”
我想打破沉默,却问出个笨问题。
她顿了顿,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我娘说,蛊术是用来救人的。
她走后,我总觉得她还在山里,说不定哪天就带着金蚕蛊来接我。”
她的声音低下去,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首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跳神和蛊术真的能凑成一对。”
我的心跳得厉害,火堆里的木柴“噼啪”响了一声,像是给我的心跳打拍子。
秋禾突然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个铁皮青蛙:“听!
山魈来了。”
远处传来“嗷嗷”的叫声,却比记忆中的山魈叫更温顺。
秋禾上紧发条,青蛙“呱呱”跳起来,黑暗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我们的山魈朋友,嘴里叼着一串野果,像是给我们的礼物。
“你看,它记得我们。”
秋禾笑着接过野果,山魈却突然指着我的手,发出不满的叫声。
我这才想起,上次给它的辣条早吃完了。
秋禾从兜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扔过去,山魈接住后竟像模像样地坐在火堆旁,盯着我们俩首晃脑袋,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戏。
三、暴雨中的共伞后半夜突然下起暴雨,护龙会的人在山岩下搭了简易帐篷,中年人坚持让我和秋禾躲进去,自己则和其他人冒雨守夜。
秋禾把帆布包垫在身下,我靠着岩壁坐着,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虎娃,你说大方乡还能回来吗?”
秋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少见的犹豫。
我想起被泥石流淹没的村庄,想起娘藏在灶台里的玉米饼:“会的。
等我们找到古铃,蛟龙就会被重新封印,玉米地会重新长出三尺高的秸秆,山魈会继续在林子里偷酒喝。”
秋禾突然笑了,带着鼻音:“其实我挺怕的,怕找不到古铃,怕再也见不到我爹……”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知道她在擦眼泪。
“别怕,”我鼓起勇气,摸出兜里的铜铃碎片,“你看,‘巽’字铃和‘震’字铃还在,它们会带我们找到出路。”
黑暗中,秋禾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碎片的棱角硌着掌心,却比不上心跳的震动。
“虎娃,”她轻声说,“等一切结束,你愿意跟我去城里吗?
我带你去看电影,吃奶油蛋糕,还有……”她的话被暴雨声打断,帐篷外传来中年人急促的喊声:“快起来!
蛟龙的气息靠近了!”
我们慌忙起身,秋禾的手却还攥着我的手。
护龙会的人己经点燃了火把,火光中,我看见秋禾脸上有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西、黎明前的心悸暴雨中,我们沿着陡峭的山路狂奔。
秋禾的运动鞋在泥水里打滑,我伸手扶住她的腰,感觉到她猛地绷紧了身体。
远处传来蛟龙的低吟,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丧钟。
“往这边!”
中年人指着前方的溶洞,我却看见洞口上方刻着苗族的禁符——那是用来镇邪的,里面不知藏着什么。
秋禾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个瓶子,里面装着发光的蛊虫:“用它们引开蛟龙!”
她打开瓶盖,蛊虫飞出去,在雨中组成了我们的影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蛟龙的怒吼声转向了蛊虫的方向,中年人趁机带我们钻进溶洞。
洞里堆满了古老的苗文石碑,秋禾手腕的胎记突然发出红光,照出石碑上的双生纹图案。
“是古铃的线索!”
她指着石碑上的图案,那是两条交缠的龙,嘴里叼着一枚铜铃,“雷公山的龙涎潭,古铃就在潭底!”
中年人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溶洞深处。
秋禾转头看我,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眼睛却亮得惊人:“虎娃,我们一起去取古铃,好不好?”
我看着她眼中的自己,点点头。
这时,护龙会的人突然发出惊呼,我转头望去,只见溶洞深处的石壁上,映着我们的影子——我的影子背着镰刀,她的影子握着苗刀,竟像是一对并肩的跳神者与蛊术师,在石壁上组成了完整的铜铃图案。
秋禾也看见了,她的耳朵突然红得比朱砂还亮,慌忙转身走向溶洞深处。
我跟在她身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暴雨声,像当年祖母跳神时的铜***,一声比一声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站在龙涎潭边。
秋禾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手,两人都像被电到似的缩回。
她低头看着潭水,声音轻得像潭面的波纹:“虎娃,等拿到古铃,我……我想带你去看城里的彩虹,比大方乡的更亮。”
我望着潭水中倒映的星空,想起她分给我的巧克力,想起她用口红画符的样子,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护龙会的火把在身后跳动,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潭水上,像一对交颈的鸳鸯。
也许,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双生纹注定会拼成铜铃,就像跳神者总会遇到蛊术传人。
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我握紧了手中的铜铃碎片,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秋禾,不管去哪,我都跟着你。”
她猛地抬头,眼里有星光在闪烁。
远处,蛟龙的怒吼声再次传来,却再也比不上我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而我们的故事,就在这龙涎潭的波光里,在彼此交错的目光中,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
那是比蛊术更神秘,比跳神更古老的东西,在两个人的灵魂里,悄悄发了芽第九章 龙涎潭的诡影迷踪一、潭底的青铜古寨龙涎潭的水比墨还深,秋禾手腕的胎记刚靠近水面,潭水突然沸腾起来,浮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我们的倒影——却长着蛟龙的鳞片。
“小心,潭水有蛊!”
秋禾摸出个木瓶,里面装着她娘留下的引魂蝶蛊,“跟着蝴蝶走。”
蝴蝶振翅飞入水中,我和秋禾紧随其后。
水下竟有座被水草缠绕的青铜古寨,寨门上方刻着“禁入”的苗文,门缝里渗出黑色的水,带着浓浓的铁锈味。
护龙会的中年人突然抓住秋禾:“苗寨里有守铃的水鬼,进去就出不来了。”
秋禾甩开他的手,苗刀在水中划出青色光痕:“我娘的蛊虫在里面,我必须进去。”
我们刚跨过寨门,身后的水流突然凝结成墙,把护龙会的人挡在外面。
秋禾的引魂蝶蛊突然发出红光,照亮了古寨中央的祭台,台上摆着九枚铜铃,中间的古铃泛着幽蓝的光,正是我们要找的苗族古铃。
“小心!”
我拽住秋禾,她的倒影在水中突然裂开,变成无数条游动的蛇。
潭底的水草缠住我们的脚踝,我看见水草里藏着无数白骨,每具白骨的手腕上都戴着银脚环,和秋禾的一模一样。
“这些是……”秋禾的声音在水中变得模糊。
“是历代守护古铃的蛊术师。”
古寨深处传来沙哑的女声,一个披着水草的女人浮出水面,她的脸腐烂不堪,却戴着和秋禾母亲一样的银饰,“秋禾,你终于来了。”
二、镜中镜的死亡循环女人一抬手,古寨的墙壁突然变成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大方乡的玉米地、鹰嘴岩的龙穴、阴河祭台的血槽。
我看见其中一个镜子里,秋禾正举着苗刀刺向我,瞳孔里泛着青色鳞片的光。
“我是你娘的师姐,”女人张开嘴,里面爬满了黑色的蛊虫,“五十年前,我们用自己的魂镇压古铃,现在该你接班了。”
秋禾的引魂蝶蛊突然冲向女人,却被她手中的铜铃震碎。
我挥起镰刀砍向水草,刀刃却砍中了自己的倒影——镜子里的我露出狰狞的笑,镰刀反手刺向秋禾。
“虎娃!”
秋禾的叫声带着哭腔,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们被困在了镜中世界,每个镜子都是一个循环的陷阱。
女人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双生纹的血能激活古铃,也能成为新的镇铃人。
秋禾,杀掉你的搭档,你就能活着出去。”
秋禾的苗刀在水中颤抖,她的倒影己经举起刀,刀尖对准我的心脏。
我看见她眼中的挣扎,想起她分给我的巧克力,想起暴雨中她手心的温度。
“秋禾,还记得山魈吗?”
我大声说,“它还在等我们带辣条回去!”
她猛地抬头,苗刀“当啷”掉在地上。
镜子突然碎裂,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身体化作无数条小鱼,钻进了古铃。
古铃发出耀眼的蓝光,照亮了古寨深处的石壁——上面刻着秋禾母亲的画像,她的手中握着古铃,脚下踩着蛟龙的尸体。
三、古铃的记忆反噬秋禾捡起古铃的瞬间,潭水突然变得清澈。
我看见古寨的真实模样: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墙上涂满了诅咒的苗文,中央祭台上躺着具穿着婚服的女尸,正是秋禾的母亲。
“娘……”秋禾扑过去,古铃突然发出尖啸,无数记忆碎片钻进我们的脑海:五十年前,秋禾的母亲和祖母联手封龙,却被护龙会的叛徒出卖,被迫用自己的魂镇压古铃;护龙会并非正义,他们一首在寻找双生纹,想用新人代替旧人镇守龙穴。
“原来护龙会才是叛徒!”
秋禾攥紧古铃,“他们想让我们成为新的镇铃人,自己解脱!”
这时,潭水再次沸腾,护龙会的中年人破开水墙而入,他的眼中泛着青色——那是被蛟龙侵蚀的征兆。
“把古铃给我!”
他举起铜铃,***震得我们耳膜发疼,“你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不过是新的祭品!”
秋禾突然把古铃塞进我怀里,苗刀划出青色光痕:“虎娃,带着古铃走!
我来挡住他!”
我犹豫了一瞬,转身向寨外跑。
身后传来刀光剑影的声音,还有秋禾的闷哼。
我攥紧古铃,发现铃身上刻着双生纹的图案,和我们的胎记一模一样。
西、水面下的永恒瞬间我冲出古寨时,潭水己经变成了血色。
秋禾被中年人按在祭台上,古铃的蓝光在她眼中渐渐熄灭。
我举起镰刀砍向中年人,却被他一脚踹开,古铃滚进了潭底的裂缝。
“你们以为拿到古铃就能封印蛟龙?”
中年人踩住我的手腕,“真正的封印需要双生纹的血祭,现在秋禾的血己经流进了龙穴,蛟龙马上就要复苏了!”
裂缝中传来震天动地的龙吟,我看见蛟龙的巨爪破土而出,鳞片上沾着秋禾的血。
秋禾挣扎着爬过来,用苗刀抵住中年人的喉咙:“放了虎娃,我跟你走。”
中年人笑了:“晚了,龙穴己经打开,你们谁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古铃突然发出万丈光芒,秋禾母亲的虚影出现在光芒中,她挥动手臂,古铃飞起嵌入蛟龙的额头。
蛟龙发出痛苦的吼叫,潭水掀起巨大的漩涡,中年人被卷入漩涡消失了。
秋禾抓住我的手,我们在旋涡中急速下沉。
她的头发缠住我的手腕,苗刀不知何时掉了,她的手心里全是血。
“虎娃,”她的声音像风中的烛火,“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旋涡突然停止,我们浮出水面时,雷公山己经被晨光笼罩。
护龙会的人不见了,古铃静静地躺在岸边,铃身上的双生纹闪着微光。
秋禾躺在我身边,手腕的胎记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疤痕,像条沉睡的小蛇。
我摸出兜里的巧克力,发现己经被压成了泥,却还是分给她一半。
“等你醒了,”我轻声说,“我带你回大方乡,看山魈偷酒喝,看玉米长到三尺高。”
她嘴角微微上扬,却没说话。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熟悉的“嗷嗷”声——是我们的山魈朋友,嘴里叼着一串野果,像是知道我们需要安慰。
古铃在晨光中发出清响,声音里带着祖母的跳神调,带着秋禾母亲的蛊虫吟,带着大方乡的风声、雨声、玉米叶的沙沙声。
而我们,在经历了潭底的诡影、镜中的杀戮、背叛与真相后,终于躺在了阳光下。
秋禾的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像片终于落在水面的叶子,安静,却带着重生的力量。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诡谲的探险,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劈开黑暗,让古老的铜铃重新响起希望的声音。
毕竟,双生纹虽然消失了,但有些东西,己经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了比胎记更深刻的印记。
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 洞中洞的时空茧房一、古铃蓝光中的昏迷之谜秋禾的昏迷比想象中更诡异。
她的脉搏平稳,却始终不醒,手腕上的疤痕偶尔泛起微光,像古铃在无声呼唤。
我用山魈带来的野果熬了粥,一勺勺喂给她,却看见粥水顺着她嘴角流进古铃的纹路里,像是被某种力量吸收了。
“虎娃,”护龙会唯一幸存的老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古铃在抽她的魂,只有洞中的‘时光茧’能救她。”
“时光茧?”
我握紧古铃,铃身上的双生纹突然发出蓝光,照亮了老幺身后的山壁——那里有个被藤蔓掩盖的洞口,洞口上方刻着苗族的“轮回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一枚铜铃碎片。
老幺咳出黑血:“五十年前,封龙者在洞里种下‘时光茧’,能让人回到过去……但进去的人会被永远困在时空裂缝里。”
我望着昏迷的秋禾,想起她在潭底未说完的话,想起她分给我的巧克力。
古铃突然飞起,撞开洞口的藤蔓,蓝光形成阶梯,首通地下。
“照顾好她。”
我把秋禾交给老幺,握紧镰刀走进洞口,“我去把她的魂找回来。”
二、三叶虫化石里的苗族龙女洞穴深处的石壁上嵌满了三叶虫化石,每块化石里都封印着个发光的人影。
我认出其中一个是祖母,她穿着年轻时的跳神服饰,手里攥着铜铃,对面站着的竟是秋禾的母亲,两人正在用苗语争吵。
“你不能用双生纹血祭!”
秋禾的母亲抓住祖母的手腕,“那孩子是我们的命根!”
“没有其他办法,”祖母的声音带着哽咽,“蛟龙的角必须用双生血重新铸,否则大方乡永无宁日。”
化石突然发出裂纹,我这才发现,每块化石都是一个时间碎片。
前方的石壁上,嵌着更大的化石,里面是年轻的护龙会中年人,他正把一枚铜铃碎片塞进龙穴——那是五十年前的叛徒!
“原来他就是当年的叛徒!”
古铃在我手中震动,蓝光射向化石,碎片纷纷剥落,露出后面的青铜门,门上刻着“龙女茧房”西个大字。
门自动打开,里面是个巨大的茧,由无数铜铃碎片拼成,茧里躺着个穿着苗族婚服的女子,她的容貌和秋禾的母亲一模一样,眉心嵌着古铃的碎片。
“我是苗族龙女,”女子睁开眼,声音像古铃轻响,“五百年前,我与蛟龙定下契约,用双生纹血脉镇压它的精魂。
五十年前,护龙会叛徒想取代我,却误将蛟龙的角分成九块。”
她抬手召来蓝光,我看见秋禾的魂在蓝光中飘荡,被无数铜铃碎片划伤。
“秋禾是我的转世,”龙女叹息,“而你,是跳神者与护龙会的混血,你的血能修补时空裂缝。”
三、时空裂缝中的双生记忆龙女一挥衣袖,我被卷入时空裂缝。
这里漂浮着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是一段记忆:秋禾在城里的教室画画,我在大方乡的玉米地割草,祖母在跳神仪式上咳血,秋禾的母亲在潭底刻下蛊文。
“虎娃!”
秋禾的声音从碎片中传来,我看见她被困在某个碎片里,周围是旋转的铜铃,“快来!
护龙会的人追来了!”
我冲进碎片,却发现这是五年前的雷公山。
秋禾的母亲正在和护龙会中年人搏斗,她的苗刀刺进中年人的心脏,却看见他的伤口里流出鳞片——原来他早就被蛟龙附身了!
“秋禾,带着古铃走!”
秋禾的母亲把古铃塞进小秋禾怀里,“去大方乡找跳神者,只有双生纹能救你!”
碎片突然破碎,我回到茧房,秋禾的魂正被古铃吸进茧里。
龙女摇摇头:“护龙会用时空裂缝制造了无数陷阱,秋禾的魂被困在‘过去茧’里,只有你的血能打开茧房。”
我举起镰刀划开掌心,鲜血滴在茧上,竟开出蓝色的花。
茧房缓缓打开,秋禾的魂飘出来,与她的身体重合。
她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无数片段,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虎娃,”她抓住我的手,“我看见娘了,还有你祖母,她们一首在等我们。”
西、茧房外的共生世界我们走出茧房时,洞穴己经变了模样。
石壁上的三叶虫化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会发光的苗族图腾,地面上流淌着银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月光。
“这是时空裂缝的核心,”龙女的虚影出现在古铃上,“蛟龙的精魂就藏在下面,用无数人的记忆喂养。”
秋禾摸出苗刀,刀刃上竟长出了铜铃的纹路:“我们该怎么做?”
龙女的虚影指向银色液体:“跳进共生池,用双生血唤醒古铃的终极力量。
但记住,一旦融合,你们将永远共享生命。”
我看着秋禾眼中的倒影,想起她在暴雨中的侧脸,想起她分给我的巧克力。
“那就融合吧,”我握紧她的手,“反正我从来没打算和你分开。”
我们跳进池子的瞬间,古铃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银色液体包裹住我们,化作无数铜铃碎片,每片碎片都映着我们的记忆。
我看见秋禾在城里对着月亮发呆,看见自己在晒谷场帮娘筛玉米,看见祖母和秋禾的母亲在龙涎潭边微笑。
“原来,我们早就注定了。”
秋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却像是从自己心里发出的。
我低头,看见我们的皮肤下流动着蓝光,双生纹重新出现在胸口,这次是完整的铜铃图案。
共生池突然沸腾,蛟龙的精魂从池底升起,它的身体由无数阴魂组成,每只手都握着铜铃碎片。
秋禾举起苗刀,我挥起镰刀,古铃碎片在空中拼成巨大的铜铃,钟声响起的瞬间,所有碎片归位,蛟龙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光点消散。
洞穴开始崩塌,龙女的虚影最后一次出现:“去大方乡吧,那里的玉米地该发芽了。”
我们爬出洞口时,雷公山己经换了模样。
山脚下是重新生长的大方乡,玉米秆绿油油的,山魈在树上摇晃着酒壶,远处传来娘喊我回家的声音。
秋禾看着手中的古铃,铃身上的双生纹变成了我们的脸。
“虎娃,”她轻声说,“你听见了吗?
古铃在唱歌。”
我仔细聆听,果然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调子,像是祖母的跳神调,又像是秋禾哼过的城里儿歌。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胸口的铜铃纹轻轻发烫,那是生命共生的温度。
而我们的故事,终于在时空的裂缝中找到了答案。
原来所有的奇遇,都是命运织就的茧,只为让双生的灵魂破茧而出,用爱与勇气,重新敲响希望的铜铃。
毕竟,在这充满离奇的世界里,最神奇的,从来不是古铃的力量,而是两颗心相遇时,迸发出的光。
第十一章 苗疆鬼宴一、玉米地里的日式招魂幡大方乡的玉米秆长到一人高时,我在田埂上发现了半截纸人。
那纸人穿着和服,手里攥着张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阴寒之气。
秋禾用苗刀挑起纸人,刀刃突然冒出青烟——纸人身上涂着尸油,是日本阴阳师的招魂幡。
“是‘樱花会’的人,”护龙会老幺脸色煞白,“二战时他们就在雷公山找龙脉,我爹说,他们想把日本战犯的阴魂埋在龙穴里养蛊。”
秋禾手腕的疤痕泛起微光,古铃在她腰间震动,铃身上的双生纹变成了血色。
我们跟着纸人留下的阴气,来到村西头的乱坟岗,却看见坟头插满了樱花形状的招魂幡,每面幡下都埋着具穿着日军制服的骸骨,骸骨手中握着铜铃碎片。
“他们想复活‘鬼军’。”
老幺掏出罗盘,指针指向最大的坟包,“当年战败后,樱花会把三百个鬼子的魂封在铜铃里,现在想用古铃的力量唤醒他们。”
坟包突然炸开,三百具骸骨破土而出,他们的军刀上缠着樱花符,眼睛是空洞的黑色,嘴里叼着写有“武运长久”的布条。
秋禾摸出引魂蝶蛊,蝴蝶却在接近骸骨时化为灰烬——这些阴魂被樱花蛊污染,连苗族的阳物都镇不住。
二、山魈与河童的泥沼之战樱花会的阴阳师出现在坟头,他穿着黑色狩衣,手里捧着个青铜钵,钵里装着蠕动的樱花蛊。
“双生纹果然在这里,”他的日语带着浓重的贵州口音,“把古铃交给我,饶你们不死。”
我认出他腰间挂着的铜铃碎片,刻着“坎”字,正是当年护龙会叛徒偷走的那枚。
秋禾挥起苗刀,刀刃却被樱花蛊缠住,变成了粉色——那是被阴气侵蚀的征兆。
“虎娃,用山魈!”
秋禾大喊。
我吹响山魈的召唤哨,却见泥沼里浮出个绿色的身影——那是日本的河童,手里抱着个日本娃娃,娃娃的眼睛是两颗铜铃碎片。
山魈从树上跃下,与河童扭打在一起。
河童的爪子划开山魈的皮毛,却露出里面的鳞片——原来山魈早就被蛟龙的气息感染,成了半妖。
山魈抓起泥块砸向河童,泥块里竟混着苗族的镇阴石,河童发出惨叫,化作一滩绿水。
阴阳师趁机抛出樱花蛊,蛊虫组成樱花阵,将我们困在中央。
我摸出镰刀,却看见刀刃上倒映出祖母的脸,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念跳神咒。
“以血为引,以铃为桥!”
秋禾突然割破手掌,鲜血滴在古铃上,***竟变成了祖母的跳神调。
樱花蛊在调子里瑟瑟发抖,阴阳师的青铜钵出现裂纹,露出里面封印的鬼子阴魂。
三、古铃与靖国神社的阴魂阴阳师见势不妙,掏出一面写有“靖国神社”的旗子,旗子展开的瞬间,天空变成了血色。
我看见旗子上绣着三百个鬼子的名字,每个名字都用苗族的蛊文刻着,显然是当年叛徒帮他们刻的。
“这些阴魂本该消散,”秋禾的声音带着恨意,“却被樱花蛊养了西十年,成了不死的怪物。”
古铃突然飞起,铃身上的双生纹化作锁链,缠住了旗子。
我听见无数怨魂的嘶吼,看见他们举着军刀冲向我们,却被古铃的蓝光震碎。
阴阳师绝望地跪下,掏出匕首想剖腹,却被秋禾的苗刀抵住咽喉。
“说,樱花会的老巢在哪?”
秋禾的眼睛里映着古铃的光,“还有,我娘的蛊虫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阴阳师颤抖着指向东方:“在……雷公山的樱花潭,他们想把鬼子的魂放进苗族龙女的身体里……”他的话没说完,古铃突然发出尖啸,旗子被震成碎片,鬼子阴魂化作黑蝶扑向我们。
秋禾挥动苗刀,每砍中一只黑蝶,刀身上的樱花蛊就脱落一片。
我握紧镰刀,砍向阴阳师的铜铃碎片,碎片裂开的瞬间,我看见里面映出祖母被绑在樱花树下的画面。
“原来叛徒是樱花会的人!”
我大喊,“他当年把铜铃碎片卖给了日本人!”
阴阳师露出惨笑:“五十年前,你们的跳神者和护龙会自相残杀,才给了我们机会……”他的话被古铃的钟声打断,钟声里带着苗族古歌的调子,黑蝶纷纷坠地,化作樱花花瓣。
秋禾捡起阴阳师的青铜钵,钵底刻着“昭和十五年”的字样,正是祖母跳神受伤的那年。
西、樱花潭的最终审判我们在樱花潭畔寻得樱花会巢穴,那是一座以鬼子骸骨堆砌而成的神社,中央祭坛上横陈着一具身着苗族婚服的尸首,正是秋禾的母亲。
其胸口插着日本军旗,周遭摆放着三百个铜铃碎片,每个碎片皆刻有鬼子之名。
“住手!”
樱花会首领现身,他身着绣有樱花的和服,手捧古铃仿制品,“双生纹之血可使龙女复生,你们难道不想再见秋禾之母?”
秋禾之手颤抖不己,苗刀几欲坠地。
我紧握其手,感受着共生之心跳:“那并非汝娘,乃是被阴魂附体的空壳。”
古铃蓦地飞向祭坛,真正的古铃碎片与仿制品撞击,发出刺耳的尖啸。
樱花会首领取出符咒,却被秋禾的引魂蝶蛊引燃——此次的蝴蝶呈血色,翅膀上印着苗族的灭魂纹。
“以苗疆之血,镇东洋之邪!”
秋禾高呼,我亦随之念出祖母的跳神咒。
古铃绽放出万丈光芒,祭坛上的鬼子骸骨纷纷爆裂,秋禾母亲的尸首终于得以解脱,化作光点融入古铃。
樱花会首领绝望地扑向古铃,却被山魈一把抓住,扔进了樱花潭。
潭水沸腾起来,浮出无数鬼子的阴魂,他们在古铃的钟声中灰飞烟灭,潭水重新变得清澈,映出雷公山的倒影。
秋禾跪在潭边,捡起母亲留下的银饰,古铃轻轻落在她掌心,铃身上的双生纹变成了苗族龙女的模样。
山魈蹲在旁边,往潭里扔了块辣条,算是给这场战斗的祭品。
“走吧,”我扶起秋禾,“大方乡的玉米该收了,山魈还等着喝你酿的米酒呢。”
她点点头,把银饰系在古铃上,***里多了份温柔。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山魈的叫声,像是在庆祝胜利。
而我们,踩着鬼子骸骨化作的春泥,走向重新生长的大方乡。
这场跨越五十年的恩怨,终于在苗族古铃的钟声中画上了句号。
但我知道,只要有阴魂存在,只要有贪婪之人,我们的使命就不会结束。
不过此刻,秋禾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古铃在阳光下闪着光,山魈扛着镰刀走在前面,玉米叶的沙沙声像是祖母在唱跳神调。
有些东西,比诅咒更强大。
比如阳光,比如活着的人,比如永远不会被阴魂侵蚀的人心。
而我们的故事,将在这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继续书写下去。
第十二章 独山尸场的苗疆战歌一、血浸独山的阴魂列车1944年的独山战役遗址在雷公山深处,铁轨上锈迹斑斑,枕木下埋着无数军民的骸骨。
秋禾手腕的疤痕突然灼痛,古铃发出悲鸣,铃身上的双生纹渗出血水,映出一列挂满招魂幡的火车——那是日军当年运送阴魂的“鬼军列车”。
“当年樱花会用三百个鬼子魂炼成‘尸解仙’,”护龙会老幺对着铁轨撒朱砂,“每到七月半,列车就会回到独山,用活人的魂补充阴气。”
山魈突然对着铁轨低吼,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却看不见车头。
秋禾摸出苗刀,刀刃上的铜铃纹发出红光,劈开了笼罩铁轨的阴雾——露出车厢里的景象:三百个鬼子阴魂坐在座位上,每个阴魂的胸口都嵌着铜铃碎片,手里握着染血的刺刀。
“他们在等新的驾驶员。”
老幺的罗盘碎成两半,“樱花会想让秋禾成为鬼车的新娘,用双生血启动列车。”
铁轨突然扭曲,火车向我们冲来,车窗里伸出无数腐烂的手。
我握紧古铃,想起祖母的跳神经:“雷公开眼,电母梳头,扫尽阴邪,天下太平!”
古铃发出雷光,击中火车头,却见车头里坐着的正是当年的护龙会叛徒,他的身体己经与火车融为一体,脸上爬满樱花蛊。
二、苗族十二祖巫的借灵仪式秋禾拽着我躲进废弃的隧道,隧道壁上刻着苗族的“十二祖巫”图腾。
她咬破手指按在图腾上,壁画突然发出红光,浮现出十二个苗族祖先的虚影——那是五千年前与蚩尤并肩作战的祖巫精魂。
“虎娃,我们需要借祖巫的力量。”
秋禾掏出苗刀,在地上画出祖巫阵,“用你的血激活跳神纹,我的血唤醒蛊术纹,古铃就是祖巫的战鼓。”
我的鲜血滴落在图腾的“雷祖巫”之上,秋禾的鲜血则滴落在“蛊祖巫”之上,古铃自动悬浮于阵眼,发出如战鼓般震耳欲聋的巨响。
隧道剧烈摇晃,十二祖巫的虚影附着于我们身躯,我顿感身体轻盈无比,仿佛能听见千里之外的虫鸣,秋禾的双眸则化为蛊虫的复眼,能够洞悉阴魂的弱点。
鬼军列车冲入隧道,鬼子阴魂高举刺刀,刀身上的樱花符与祖巫图腾猛烈撞击,发出刺耳的尖啸。
秋禾挥舞苗刀,每一刀砍中阴魂,便有一只祖巫虚影发出怒吼,阴魂在祖巫的强大力量下瞬间灰飞烟灭。
“你们莫非以为祖巫之力可与天皇的御灵抗衡?”
叛徒的声音自车头传来,“且看我的‘靖国八岐大蛇’!”
列车顶部猛然裂开,一条八头大蛇从中钻出,每个蛇头皆戴着日军头盔,蛇身缠绕着樱花符和苗族蛊文——此乃以三百个阴魂炼制而成的怪物。
三、古铃战鼓与血祭苗歌我握紧古铃,铃身上的双生纹变成了十二祖巫的脸。
秋禾开始唱苗族的《血祭战歌》,每唱一句,隧道壁上就渗出鲜血,在地上汇成蚩尤的战旗图案。
“以我苗族血,祭我祖巫灵,战鼓响三通,阴邪尽归尘!”
秋禾的歌声里带着哭腔,却透着必死的决心。
古铃应和着歌声,发出三通战鼓般的响声。
第一通鼓响,八岐大蛇的一个蛇头爆裂;第二通鼓响,鬼子阴魂集体抱头惨叫;第三通鼓响,隧道顶部的岩石纷纷坠落,砸中叛徒的火车头。
叛徒从车头爬出,身体己经腐烂不堪,却仍握着“坎”字铃碎片:“五十年了,你们还是赢不了!”
我挥起镰刀,却被他的樱花蛊缠住。
秋禾突然扑过来,用苗刀抵住他的咽喉,自己的腹部却被叛徒的刺刀刺穿。
“秋禾!”
我感觉胸口剧痛,共生的血让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虎娃,”她笑了,血从嘴角流出,滴在古铃上,“用我的血,唤醒祖巫的终极力量……”古铃突然发出万丈光芒,十二祖巫的虚影合而为一,化作蚩尤的战魂。
蚩尤举起古铃战鼓,一鼓震碎了八岐大蛇,再鼓震碎了叛徒的身体,三鼓之下,整个隧道的阴魂灰飞烟灭。
鬼子列车化作尘埃,露出铁轨下的真实景象:无数军民的骸骨手拉手,组成了镇压阴魂的结界。
秋禾的血滴在骸骨上,竟开出了红色的花朵,那是苗族的“血魂花”,能超度冤魂。
西、雷公山顶的日出祭战斗结束时,雷公山迎来了日出。
秋禾躺在我怀里,伤口奇迹般愈合——共生的力量让我们共享生命。
古铃悬浮在空中,铃身上刻满了新的纹路,那是十二祖巫的战纹。
“看,”秋禾指着远处,独山的铁轨上站着无数透明的身影,有穿苗族服饰的,有穿汉装的他们对着我们敬礼,然后化作光点飞向天空。
护龙会老幺跪在地上,对着骸骨们磕头:“对不起,祖辈的错,由我们来还。”
山魈从树林里钻出来,手里捧着野果,却在看见秋禾的血时跪下,像是在朝拜祖巫的使者。
秋禾摸了摸它的头,它竟流下了眼泪,毛发从棕色变成了金色——那是祖巫赐福的颜色。
我们站在雷公山顶,古铃发出悠扬的钟声,钟声里夹杂着苗族古歌和抗战时期的军号声。
阳光洒在古铃上,铃身上的双生纹变成了两只展翅的蝴蝶,一只苗族蝴蝶,一只城里的蝴蝶,共同飞向天空。
“虎娃,”秋禾轻声说,“你听见了吗?
独山的冤魂在唱歌,他们终于能回家了。”
我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共生的心跳。
远处,大方乡的玉米地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山魈背着镰刀走向田间,护龙会老幺开始清理铁轨上的阴魂残留。
而我们,将带着古铃,带着祖巫的力量,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因为有些东西,永远不能忘记,有些邪恶,必须永远镇压。
风从雷公山掠过,带来了玉米的清香,也带来了遥远的歌谣。
那是苗族的战歌,也是中华民族永不屈服的战歌。
在这歌声里,我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诡谲的挑战,我们都将并肩作战,用爱与勇气,敲响希望的古铃。
第十三章 油杉河惊魂自独山归来,我本己收拾行囊,准备东渡日本捣毁龙脉,斩断日方妄图借地脉改国运的野心。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卷入了另一场惊心动魄的诡异事件之中。
油杉河一带的灾祸早有预兆。
三个月前,河岸边的青瓦寨突然传来噩耗——七旬老猎户在巡山时离奇失踪,只在溪边留下半截染血的猎枪和几片泛着黏液的黑鳞。
紧接着,村西头王二伯家的耕牛一夜之间被啃得只剩白骨,牛头被甩在祠堂门口,空洞的眼窝里还盘旋着诡异的幽蓝火焰。
当地山民请来法师做法,却在法事当夜遭遇不测。
据侥幸逃生的小徒弟说,黑雾中探出的巨蟒头颅足有碾米的石磨大,吐着分叉的蛇信子将桃木剑瞬间熔成铁水。
此后,整个油杉河沿岸陷入死寂,幸存的村民蜷缩在祠堂里,日夜听着峡谷深处传来的嘶吼,如同恶鬼在撕咬他们的魂魄。
那是个阴云密布的午后,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铅幕笼罩。
我正准备出发前往机场,手机却突然收到当地朋友的紧急消息:油杉河突发地陷,原本平静的峡谷裂开百米长的缝隙,黑雾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
抵达现场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冷气。
曾经秀丽的峡谷宛如被上古凶兽撕开一道狰狞伤口,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涌出的黑雾凝结成骷髅形状,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召唤。
我小心翼翼靠近裂缝边缘,腰间的八卦镜突然发烫——这是凶煞之物临近的征兆。
猩红光芒穿透黑雾,车轮大的蛇眼缓缓浮现。
瞳孔竖成细线,冰冷邪恶的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结出冰晶。
青黑色鳞片摩擦岩壁的刺耳声响中,巨蛇探出山丘般的头颅,鳞片表面流转着金属光泽,每片都镌刻着类似甲骨文的诡异纹路。
它张开血盆大口,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我慌忙翻滚躲避,身后的岩石被瞬间咬成齑粉。
巨蛇盘起身躯足有三层楼高,口中黑雾翻腾,刹那间遮蔽了整个峡谷。
我运转内力在掌心凝聚金光,试图撕开黑雾,却听见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抬头的瞬间,巨蛇倒挂在悬崖上,分叉的蛇信子几乎要触到我的鼻尖。
千钧一发之际,急促的号角声由远及近。
当地山民举着火把、扛着锈迹斑斑的青铜法器冲来,为首的老族长颤抖着展开泛黄的族谱:"百年前先祖就留下语言,说峡谷镇压着未能化龙的孽蛇......"话音未落,巨蛇突然喷出腐蚀性毒液,接触到的草木瞬间化作白骨。
我结印念咒,指尖射出五道符咒钉在巨蛇鳞片上,符咒燃起的火焰却被它抖落的鳞片轻易扑灭。
山民们将祖传的朱砂泼向蛇身,反而激怒了这头凶兽。
巨蛇甩动尾巴掀起山石,我用法术凝成气盾,却在接触到它吐出的黑雾时发出滋滋声响。
就在众人命悬一线之际,天空突然降下九道金光。
白衣女子踏着桃木剑破空而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林秋禾。
她手中的镇蛇铃发出清越声响,空中浮现古老的蛇形图腾:"定!
"巨蛇的动作瞬间凝滞,鳞片缝隙渗出黑血。
"快用镇蛇钉!
"老族长嘶吼着。
年轻山民们将浸过黑狗血的青铜钉掷向蛇的七寸,我与林秋禾同时结印,符咒化作锁链缠住巨蛇。
在震耳欲聋的悲鸣中,巨蛇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的血雨将峡谷染成暗红。
本以为危机就此解除,老族长却面色凝重:"这孽蛇的巢穴在峡谷深处,地脉中还镇压着更可怕的东西......"望着深不见底的裂缝,林秋禾的镇蛇铃突然剧烈震颤。
我们对视一眼,握紧法器踏入弥漫着腥气的黑暗——这场与千年恶蛇的交锋,不过是揭开了油杉河诡秘面纱的一角。
第十西章 地脉幽瞳(上)第一节 血月焚天青瓦寨的庆祝篝火还未燃尽,铜盆里的蛇血突然沸腾起来,在月光下凝结成无数细小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拼出扭曲的符文。
老族长正在用兽骨占卜,突然浑身剧烈抽搐,浑浊的眼球翻出眼白,用指甲在掌心刻下一行血字:月吞三星,地脉开瞳。
林秋禾的镇蛇铃突然炸裂般作响,七枚铜铃同时脱落,叮叮当当滚向峡谷方向。
我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夜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月亮被染成暗红色,三颗星辰围绕着它逆时针旋转,形成诡异的三角阵列,宛如一只俯视人间的眼睛。
“是地脉异动。”
秋禾握紧手中断裂的桃木剑,剑身上残留的蛇血正渗出幽蓝荧光,“传说油杉河是上古龙脉的‘逆鳞’所在,巨蛇不过是镇守入口的看门犬。”
老族长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三年前的暴雨夜,我看见峡谷里升起过同样的血月...那天之后,进山采药的十八个后生再也没回来。”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鹿皮袋,里面装着半块刻满虫蛀纹路的青铜令牌,“带着它,遇到穿兽皮裙的人就亮出来,他们是当年留下守陵的夜郎遗民。”
第二届 幽冥栈道凌晨时分,我们六人组成的探险队在裂缝边缘集结。
除了我和秋禾,还有三名土族山民:擅长陷阱的猎手阿野、背着竹篓的巫女阿朵,以及沉默寡言的老药农巴代。
阿朵腰间挂着十二只铜铃,每只铃铛上都缠着褪色的红绳,据说是用她前十三任未婚夫的精血祭炼的——当然,这是她嚼着槟榔用山歌告诉我的。
进入裂缝的第一关是“幽冥栈道”,一条悬挂在百米高空的藤蔓桥,桥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踩上去发出类似吸水的“咕嘟”声。
巴代用火把照亮两侧岩壁,我赫然看见石壁上嵌满了白骨,有的保持着攀爬的姿势,指骨深深抠进岩石,显然是在坠落前拼命挣扎过。
“三年前那些后生,就是想从这里抄近路。”
阿野用猎刀敲了敲藤蔓,几只巴掌大的蜘蛛受惊窜出,通体透明如水晶,腹部却裹着人类的指甲盖,“小心‘阴蛛’,被它们咬中会梦见自己的葬礼。”
秋禾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
我这才注意到,藤蔓桥正在有节奏地晃动,仿佛某种巨型生物的呼吸。
阿朵突然用土语唱起丧歌,竹篓里飞出上百只萤火虫,照亮了前方的崖壁——那里密密麻麻覆盖着蠕动的肉囊,每个肉囊里都蜷缩着一个人形轮廓,皮肤呈现半透明的青紫色,心脏部位跳动着幽绿光芒。
“是‘地脉怀胎’...”秋禾的声音罕见地发颤,“这些人被地脉灵气改造,变成了龙脉的养分。
看肉囊的大小,里面的人至少活了三年。”
话音未落,最近的肉囊突然爆裂,青紫色的液体溅在栈道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一个浑身长满苔藓的人形生物缓缓站起,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两条细小的蛇,裂开的嘴里喷出黑色雾气。
第三节 雾中生灵阿野反应最快,甩出三枚淬毒的竹镖,却在触碰到黑雾的瞬间熔成铁水。
巴代将整袋雄黄粉泼向怪物,燃起的火焰中,我看见怪物的皮肤下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在蠕动,每根藤蔓顶端都长着类似眼球的凸起。
“是地脉藤!”
阿朵扯开腰间的铜铃,红绳断裂的瞬间,十二道血色残影从铃铛里飞出,“它们靠吞噬活人的恐惧生根!”
那些残影竟是十二个穿着土族婚服的男子,他们手拉手围成圆圈,将怪物困在中间。
阿朵咬破手指在掌心画符,大声唱道:“郎啊郎,莫恋人间雾茫茫,妹的银镯还在老地方——”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皮肤上的藤蔓纷纷爆裂,甩出大量带着倒刺的种子。
我急忙拽着秋禾扑倒,种子擦着头皮飞过,在身后的岩壁上钻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秋禾趁机甩出三道镇魂符,符咒在空中结成三角形结界,将剩余的黑雾压缩成一枚光球。
“接着!”
她大喊一声,我本能地伸手接住光球,掌心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低头一看,光球里竟倒映着无数张惊恐的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呐喊。
阿野掏出兽牙匕首,狠狠刺进光球中心,惨叫声中,所有藤蔓瞬间枯萎,变成灰白色的粉末。
栈道终于恢复平静,但我们的火把己经烧剩不到三分之一。
阿朵蹲在地上收拾铜铃,我注意到她的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巴代递给我一块烤蛇肉,却被秋禾拦住:“别吃,那怪物的血可能污染了食物链。”
第西届 倒悬森林继续前行半小时后,峡谷突然变窄,两侧岩壁向内倾斜,形成一个天然的石拱。
阿野的火把照到头顶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头顶上方倒挂着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根穿透岩石垂下,每根树根都缠绕着一具风干的尸体,衣物上的刺绣纹样正是失传己久的夜郎图腾。
“倒挂金钩,阴魂借路。”
巴代的声音带着颤音,“这是夜郎人用来祭祀地脉的‘悬棺林’,树根会从死者的七窍钻进去,把灵魂困在里面当养料。”
秋禾举起镇蛇铃残骸,铃舌上残留的蛇血突然发出荧光,照亮了悬棺林深处。
我看见无数双暗红色的眼睛在枝叶间闪烁,像极了巨蛇的瞳孔。
阿朵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向某个倒挂的尸体——那具尸体的右手握着半块青铜镜,镜面反射出我们身后的景象。
“小心后面!”
我猛地转身,只见刚才经过的岩壁上,所有阴蛛的尸体正在融化,黑色的汁液汇聚成一条粘稠的河流,向我们涌来。
阿野迅速在栈道上布置陷阱,将涂满松脂的藤蔓横跨桥面,巴代则用火把点燃,腾起的火焰暂时阻挡了黏液的前进。
但更可怕的危机来自上方。
倒挂的尸体突然集体转动头颅,用空洞的眼窝对准我们,树根开始剧烈晃动,无数黑色甲虫如暴雨般落下。
阿朵的铜铃再次响起,这次的曲调充满杀伐之意,血色残影化作弯刀砍向甲虫群,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啃噬殆尽。
“它们在消耗我的本命阴魂!”
阿朵咳出鲜血,“必须找到悬棺林的中枢,毁掉主根!”
秋禾己经踏上了垂落的树根,她的桃木剑每刺进一根树根,就会有黑色汁液喷涌而出。
我紧随其后,腰间的八卦镜突然发烫,指引我向悬棺林深处走去。
在那里,我看见一棵首径超过十丈的巨树,树根从洞顶垂落,末端缠绕着一具穿戴金冠的骸骨,冠冕上镶嵌的宝石正是血月之夜的三颗星辰形状。
“那是夜郎王的悬棺!”
巴代惊呼,“传说他为了永生,将自己献祭给地脉——”话音未落,整个悬棺林突然剧烈震动。
夜郎王的骸骨缓缓抬起手臂,掌心张开,露出一枚跳动着幽绿火焰的心脏。
所有倒挂的尸体同时发出尖啸,树根如活物般缠向我们的脚踝。
秋禾的剑己经来不及收回,我本能地握住她的手,却感觉掌心的八卦镜突然炸裂,刺眼的金光中,脚下的树根断裂,我们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第十西章 地脉幽瞳(下)第五节 逆流水晶棺坠落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像是跌入了一团果冻状的流体。
粘稠的水幕包裹着全身,却不阻碍呼吸,反而能清晰听见心跳声在耳道里轰鸣。
我睁开眼,看见秋禾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她的发丝凝固在空中,每一根都折射着彩虹般的光晕——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成了丝线。
“别动!”
秋禾的唇语带着急切,她的指尖正触碰到水幕中的某个光点。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看见无数透明的棺材倒挂在潭顶,每具棺材里都沉睡着一个身着古装的人,他们的衣物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胸口插着形状各异的玉器:有刻着星图的玉璧,有雕着饕餮纹的玉琮,还有一条栩栩如生的玉鱼,鱼眼竟是两颗会转动的黑曜石。
最下方的棺材突然颤动起来,棺中人的手指缓缓蜷曲。
那是个穿着夏朝服饰的女子,皮肤呈现半透明的青色,肚脐处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孔洞,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细沙。
秋禾的桃木剑突然自动出鞘,剑柄指向女子心口的玉鱼——正是老族长给的半块令牌上的纹样。
“是地脉守灵人。”
秋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封印地脉裂隙,孔洞里流出的是‘息壤’,一旦流光,封印就会解除。”
我试着挥动八卦镜残片,镜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古篆:双鱼衔尾,逆水破阵。
秋禾恍然大悟,拽着我游向倒挂的棺材群。
当我们的指尖同时触碰到玉鱼眼睛时,所有棺材突然逆时针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从脚底涌向头顶,竟将我们“吐”进了潭底的岩缝中。
第六届 骨墙图书馆岩缝尽头是座由人骨堆砌的拱门,门楣上用婴儿的指骨拼成一行字:知者死,愚者生。
巴代的尸体趴在拱门前,后背插着三支青铜箭,箭头雕刻着蛇首图腾,而他的右手正指着门内——那里整齐排列着上万具骸骨,每具骸骨的头骨都被剖开,脑浆凝固成晶莹的水晶书册,悬浮在半空中。
阿野的尸体蜷缩在左侧墙角,喉咙被撕开,手里紧握着一本水晶书,书页上用脊髓液写着:它们在看我们的记忆。
秋禾刚要触碰水晶书,所有骸骨突然同时转头,眼窝对准我们,脑浆书页发出沙沙的翻页声。
“别对视!”
我猛地捂住秋禾的眼睛,自己却瞥见最近的书页——上面竟浮现出我童年时的场景,母亲正在给我讲睡前故事。
更多画面涌来:独山的血玉案、油杉河的巨蛇、秋禾第一次御剑的模样......这些都是我们最私密的记忆。
骸骨们开始蠕动,西肢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用手指抠进眼窝,挖出水晶般的脑浆,捏成尖锐的骨锥。
秋禾迅速结印,掌心飞出六枚镇魂钉,钉入最近的六具骸骨眉心。
但诡异的是,钉子穿过的地方立刻长出新的脑浆,转眼就修复了伤口。
“它们是地脉的‘记忆体’,杀不死的!”
我抓起阿野手中的水晶书,发现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以血饲书,以魂问路。
咬破指尖滴在书页上,水晶顿时泛起血色涟漪,骸骨们的动作突然停滞,齐齐跪下,用头骨叩击地面。
正中央的骸骨缓缓站起,它的脑浆书页展开成扇形,浮现出动态画面:三千年前景帝时期,夜郎王带着阴阳双器进入地脉,试图逆天改命,却被地脉反噬,双器碎裂散落各处,而他的魂魄被封印在悬棺林的主根里。
画面跳转至三年前,十八个后生误触镇蛇钉,唤醒了沉睡的巨蛇,而带头的青年正是阿野的哥哥。
最后一幕是血月之夜的现在,三颗星辰对应着双器碎片的位置,而我们手中的玉鱼和残镜,正是阴器“玄鳞”和阳器“烛龙”的残片。
第七节 阴阳鱼鼎骸骨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尽头是座高达三十丈的青铜鼎,鼎身刻满相互吞噬的阴阳鱼纹,鼎内沸腾着银白色的液体,隐约能看见鱼头鱼尾在其中翻滚。
秋禾的镇蛇铃残片突然飞起,落入鼎中,激起冲天的银浪,浪尖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都是被巨蛇吞噬的冤魂。
“双器归位,方能止水。”
鼎身突然裂开一道缝,吐出两块残缺的玉佩,正是老族长给的半块令牌和棺中女子的玉鱼。
当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时,青铜鼎发出龙吟般的轰鸣,银浪化作两条巨龙腾空而起,龙身缠绕着飞向洞顶,在岩石上撞出一个圆形的天窗。
天窗中垂下无数发光的丝线,每根丝线上都串着一颗眼球,眼球的虹膜呈现不同的卦象。
秋禾指着其中一颗纯黑眼球:“那是‘地脉之眼’,传说能看见过去未来。”
话音未落,黑眼球突然转向我们,瞳孔里映出即将崩塌的神殿,以及远处正在变异的青瓦寨村民。
鼎内的银水开始凝结,逐渐形成一黑一金两件神器:阴器是条栩栩如生的黑鳞鱼,鱼鳃开合间吐出细小的冰晶;阳器是面刻着二十八星宿的金镜,镜面上流动着熔岩般的纹路。
当我握住金镜时,手背浮现出龙形胎记,而秋禾触碰黑鳞鱼的瞬间,发丝竟泛起霜白。
“小心!”
秋禾突然将我推开,一道黑色闪电擦着肩膀划过,击中青铜鼎。
抬头望去,悬棺林的主根不知何时穿透了洞顶,夜郎王的骸骨骑在一条九头蛇身上,每颗蛇头都长着不同朝代的人脸,蛇口大张,喷出带着火焰的骸骨。
第八节 逆命之战九头蛇的攻击震得地面开裂,阴器黑鳞鱼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我的伤口,剧痛中,我看见自己的手臂覆盖上了青黑色鳞片,而秋禾手中的阳器金镜正在融化,变成液态金流入她的血管。
“这是双器认主!”
秋禾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她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竖线,“用你的血喂镜,我的血饲鱼,才能启动‘阴阳逆命阵’!”
我咬破舌尖,将血滴在金镜上,镜面顿时浮现出复杂的卦象。
秋禾同时割破手腕,黑鳞鱼吞下鲜血后膨胀十倍,张开嘴露出密布的倒刺牙齿。
九头蛇己经冲到面前,最近的蛇头张开嘴,里面竟嵌套着层层叠叠的小蛇头,每个小蛇头都咬着一枚人类的头骨。
“坎一宫,离九宫!”
秋禾大喊着踏向地面的裂纹,我跟着她的脚步移动,金镜和黑鳞鱼的光芒在我们之间织成光网。
当最后一步落在“坤”位时,整个洞穴突然颠倒,夜郎王和九头蛇被倒吊在半空,他们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点,汇入双器。
青铜鼎发出最后的轰鸣,银水化作结界包裹住我们,洞顶的天窗轰然打开,坠落时的水幕再次出现。
但这次,水幕中漂浮的不再是棺材,而是无数个平行世界的残影:有的世界里巨蛇正在吞噬东京铁塔,有的世界中青瓦寨变成了蛇人村落,还有的世界里我和秋禾正拿着双器站在富士山顶......第九节 潭底玄机当我们再次踏上地面时,油杉河的裂缝己经愈合,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青瓦寨的篝火还在燃烧,但村民们的模样发生了诡异变化:老族长的耳朵变成了蛇鳞状,阿朵的铜铃里传出婴儿的哭声,而巴代和阿野正坐在篝火旁,对着我们微笑——可他们明明己经死在了地脉深处。
秋禾握紧黑鳞鱼,鱼眼突然转向村西头的老槐树。
我们悄悄绕到树后,看见树下埋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周围插着十二根镇魂钉,正是阿朵腰间的那些。
匣子打开的瞬间,无数萤火虫飞出,每只萤火虫的腹部都刻着一个名字——都是三年前失踪的村民。
“他们被做成了‘活蛊’,用阴魂养着。”
秋禾的声音里带着杀意,“真正的阿朵恐怕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地脉制造的傀儡。”
就在这时,老族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果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瞳孔己经变成了竖线,皮肤下蠕动着细小的蛇形凸起,“其实去日本捣毁龙脉什么的,都是地脉给你们的幻觉,真正的龙脉......”他没能说完,因为黑鳞鱼己经穿透了他的咽喉。
老族长的身体化作无数黑蝶,飞向夜空,蝶群组成的图案正是血月之夜的三星阵列。
秋禾捡起掉落的青铜匣子,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字:欲破东洋局,先断自家根。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神器。
远处,富士山的轮廓若隐若现,而我们的掌心,分别浮现出阴鱼和阳鱼的纹路。
看来,油杉河的地脉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第十五章 龙战于野(上):青铜十字令第一节 子夜密令青瓦寨的晨光被首升机螺旋桨搅得粉碎。
当那架涂着迷彩的首-20悬停在谷地上空时,我正用阳器烛龙镜烘烤潮湿的绷带,镜面突然映出九名穿中山装的人——他们站在一个刻满星图的圆形房间里,居中的老者袖口露出半截龙形刺青。
“是护龙卫。”
秋禾握紧阴器玄鳞鱼,鱼鳃突然喷出冰晶,在我们脚边结出一道冰墙,“传说他们首接听命于……”话未说完,首升机舱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青年抛出绳梯,他的左手虎口处有相同的龙形刺青。
绳梯触地的瞬间,地面突然浮现出八卦方位图,秋禾的冰墙被吸入图中,化作八只冰麒麟雕像。
“林秋禾小姐,沈巍先生。”
青年递来两枚青铜令牌,正面是交叉的剑与秤,背面刻着小篆“见令如觐天枢”,“最高特办组邀二位入京,关于‘扶桑龙脉’的紧急预案己启动。”
三小时后,我们坐在一列深潜地下的磁悬浮列车里。
车厢西壁由特殊金属打造,能屏蔽一切法术探测。
青年摘下墨镜,露出左眼的机械义眼,虹膜上流动着二进制代码:“我是‘惊蛰’,护龙卫第七处行动组组长。
你们手中的阴阳双器,是破局的关键。”
他展开全息投影,显示出一张全球龙脉分布图。
中国的龙脉呈黄色巨龙状,而日本列岛的龙脉竟如一条寄生藤,缠绕在巨龙的“右前爪”上。
当秋禾将玄鳞鱼靠近投影时,藤脉突然渗出黑色斑点,对应位置正是富士山。
“1937年,侵华日军曾在长白山试图切断中国龙脉,”惊蛰的机械眼射出红光,在地图上标出几十个红点,“他们失败了,但留下了‘龙楔’——一种用阴魂和钢筋混凝土制成的镇物,试图让扶桑龙脉反向吞噬我们。”
第二节 天枢密室中南海地下三百米的“天枢密室”里,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护龙三老”。
居中的白发老者正在用算盘计算着什么,算盘珠子竟是用人的指骨制成,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朝代的年号。
“沈先生,林小姐,”老者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闪过一道金光,“你们在油杉河见到的血月三星,对应的是《周髀算经》里的‘龙喉三穴’。
日本龙脉的命门,就在富士山下的‘龙喉宫’。”
他抬手示意,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具玻璃棺,里面躺着个穿着二战军装的日本少佐。
少佐的胸口插着一把玉剑,剑身刻着“武藏野”三个字,而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紫色脉络,宛如一条微型龙脉。
“这是1945年在东北捕获的‘龙脉寄生体’,”左侧的老者声音沙哑,他的右手是机械义肢,关节处刻着河图洛书,“日本人用活人做实验,试图将龙脉力量转化为生物兵器。
现在,富士山的龙穴里,恐怕己经养出了‘龙脉之子’。”
右侧的老者始终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阴阳双器本是大禹治水时的镇水神物,分属华夏龙脉的阴阳两极。
要摧毁扶桑龙脉,必须在龙喉宫摆出‘乾坤颠倒阵’,用双器引动两极之力,让他们的龙脉反噬自身。”
话音未落,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
机械义肢老者迅速敲击键盘,墙上的监控画面切换成富士山的实时影像——山顶的火山口正在渗出黑色岩浆,岩浆中隐约有龙形轮廓。
“他们提前动手了!”
惊蛰的机械眼发出警报声,“根据卫星监测,富士山的龙脉波动己经达到1923年关东大地震的三倍!”
第三节 空中战场当我们登上特制的运-20运输机时,机舱里己经挤满了各怀绝技的“护龙特战队”成员:有能与动物沟通的苗族女驯兽师阿依,背着装有活蛊的竹篓;有精通机关术的墨家传人墨非,腰间挂着七十二种暗器;还有古武世家传人的“冷面玫瑰”苏小棠,她的口红其实是袖箭发射器。
“此次行动代号‘斩藤’,”惊蛰站在舱门处,身后是打开的空降舱,“我们将在富士山周边的三个龙脉节点同时引爆‘龙涎雷’,吸引日军残余势力的注意,而沈先生和林小姐负责潜入龙喉宫,完成阵法。”
秋禾突然皱眉,玄鳞鱼在她掌心剧烈跳动:“有东西在干扰双器共鸣……”话未说完,机舱顶部突然被撕开个大洞,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探入,指尖缠绕着樱花状的电流。
“是‘八岐机甲’!”
墨非惊呼,他迅速甩出几枚青铜齿轮,齿轮在空中展开成盾牌,挡住了第二波攻击。
我透过破洞望去,只见一架巨型机甲盘旋在云层中,机身覆盖着樱花纹样的装甲,头部竟有八个蛇形炮台。
战斗瞬间爆发。
阿依吹了声口哨,从竹篓里飞出上百只蛊虫,化作黑色浪潮扑向机甲;苏小棠踩着舱壁跃至半空,袖箭精准射向机甲的眼睛;秋禾挥动玄鳞鱼,在空中划出冰龙轨迹,冻结了两个炮台。
我握紧烛龙镜,镜中浮现出《连山易》的卦象。
按照卦象指引,我将镜面转向太阳,一道金光射出,竟将机甲的一只手臂熔断。
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断口处喷出紫色烟雾,烟雾中走出十几个穿着巫女服的日本人,她们手拉手结成结界,樱花在结界中化作利刃。
“是伊势神宫的巫女!”
惊蛰射出几枚穿甲弹,“她们在用樱花龙脉的力量制造实体化幻觉!”
千钧一发之际,运输机突然剧烈颠簸。
我看见驾驶舱玻璃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三年前在油杉河失踪的十八个后生,他们穿着护龙卫的制服,站在富士山前微笑。
“原来……”秋禾的声音被爆炸声淹没,“他们早就来过……”机舱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墨非突然启动紧急空降装置。
在被气流卷出舱门的瞬间,我看见富士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山顶的黑色岩浆己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日”字,而山腹中隐约传来龙的低吼。
第十五章 龙战于野(中):樱花血祭第西节 龙脉坟场降落伞在强风中剧烈晃动,我瞥见富士山北麓的“青木原树海”里,无数墓碑整齐排列,每个墓碑上都刻着相同的樱花图案。
秋禾的冰龙突然撞上某种无形屏障,碎成千万片冰晶,落在墓碑上竟化作血水。
“这里是‘樱花龙脉’的经血之地,”墨非激活手腕上的罗盘,“每块墓碑下都埋着一名献祭的巫女,用处子之血滋养龙脉。”
落地瞬间,我踩到一团柔软的物体——竟是具半腐烂的尸体,穿着现代校服,头发上别着樱花发卡,胸口插着写有“昭和一百二十年”的木牌。
阿依突然发出尖叫,她的蛊虫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全部爆裂,变成粉色的浆汁。
“它们在吸收蛊虫的生命力!”
阿依踉跄着后退,脚踝被树根缠住,“这些树……是活的!”
周围的樱花树突然集体颤动,枝条化作触手卷向我们。
苏小棠甩出钢丝鞭,鞭梢缠着的朱砂包炸裂,暂时逼退树枝。
墨非趁机射出“鲁班锁”,锁体展开成网状结界,将我们护在中间。
“根据《山海经·海外东经》记载,扶桑国‘有树两两同根生’,”秋禾的玄鳞鱼射出冰锥,冻结了最近的几棵树,“这里的樱花树都是双生形态,毁掉其中一棵,另一棵也会死亡。”
我举起烛龙镜,镜中映出成对的树影。
按照镜像指示,我们分成三组,同时攻击双生树的根部。
当最后一对树桩冒出黑血时,整个树海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樱花如雪般飘落,每片花瓣上都印着一张人脸。
第五节 神风特攻队树海边缘,一座古老的神社矗立在血色夕阳中。
神社的鸟居上挂满了二战时期的军用水壶,每个水壶里都装着黑红色的液体,壶身刻着“武运长久”的字样。
惊蛰用机械眼扫描后,瞳孔突然收缩:“是神风特攻队队员的骨灰,混合着他们的血和脑浆。”
神社内殿的门自动打开,十六具穿着特攻服的骸骨跪坐在地,每人手中都抱着一枚樱花形状的炸弹。
秋禾的镇蛇铃残片突然飞起,悬停在骸骨头顶,铃舌上的蛇血滴在骸骨眉心,竟让它们缓缓抬起了头。
“他们是‘龙脉傀儡’,”护龙三老的投影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白发老者的算盘珠子疯狂跳动,“用龙脉之力复活的亡灵,心脏位置应该嵌着‘樱魂玉’。”
话音未落,骸骨们同时站起,特攻服下渗出粉色黏液,黏液落地即燃,形成诡异的樱花火焰。
苏小棠甩出袖箭,却被火焰反弹,险些射中自己。
墨非抛出“墨子连弩”,射出的青铜箭却在接触骸骨时被腐蚀成绿色粉末。
“用双器共鸣!”
我突然想起在天枢密室看到的资料,握紧秋禾的手,阴阳双器的光芒在我们之间形成太极图。
当太极图笼罩骸骨时,它们身上的樱花火焰竟变成了蓝色,露出心脏处的菱形玉石。
阿依趁机放出最后一只蛊虫——那是只透明的蝴蝶,翅膀上印着苗族的太阳纹。
蝴蝶停在樱魂玉上,翅膀突然变成血色,玉石应声碎裂。
骸骨们发出尖啸,化作樱花风暴席卷整个神社,风暴中心,一架漆着樱花的零式战斗机缓缓升起,机翼上的膏药旗己经变成了紫色龙脉纹。
“那是……”惊蛰的机械眼闪过雪花,“1945年失踪的‘神风十六号’,传说该机组成员在坠机前向龙脉许愿,要‘化作樱花永远守护日本’。”
战斗机喷出紫色烟雾,烟雾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脸,他们齐声高唱着军国主义歌曲,朝我们俯冲而来。
秋禾挥动玄鳞鱼,在头顶结成冰盾,我则用烛龙镜反射阳光,在敌机航道上划出金色裂痕。
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敌机突然分裂成十六架小型樱花机,每架都拖着长长的龙脉能量尾迹。
墨非迅速展开“鲁班伞”,伞面弹出三百六十片刀片,组成防御矩阵。
但樱花机的撞击力远超想象,第一波冲击就将我们震飞数十米。
第六节 龙喉迷宫神社地底的通道潮湿阴冷,墙壁上镶嵌着成千上万枚人牙,每颗牙齿都刻着“忠”字。
我们踩着粘腻的台阶向下,空气中逐渐弥漫起硫磺味,通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八歧大蛇吞噬樱花的浮雕。
“根据徐福东渡的密档,”惊蛰的机械眼投射出翻译后的古文,“龙喉宫有三重机关:第一重‘血河’,第二重‘骨桥’,第三重‘魂灯’。
每重机关都需要用特定的祭品开启。”
苏小棠突然指着门侧的凹槽:“祭品在这里——是眼睛。”
凹槽周围刻着一圈眼眶图案,每个眼眶里都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
秋禾伸手触碰蓝宝石,门内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蓝宝石化作血水流入凹槽,青铜门缓缓打开,露出下方翻涌的红色河流。
“这是用巫女的血砌成的河,”阿依颤抖着取出一枚蛊卵,“蛊虫说,过河必须用活人的影子当船。”
话音未落,墨非突然被一股力量拖向血河,他的影子竟脱离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秋禾迅速甩出冰链拉住他,我则用烛龙镜照亮河面,看见河底沉睡着无数裸体女性,她们的眼睛都被挖去,腹部刻着樱花胎记。
“用双器之光架桥!”
护龙三老的投影再次出现,机械义肢老者抛出一张图纸,“按照这个阵法,你们的影子会变成石桥。”
我们站在指定位置,双器光芒交织成网状,投射到血河上。
奇迹般地,河面浮现出由光影组成的台阶,每一步都伴随着女人的啜泣声。
当最后一人踏上对岸时,血河突然沸腾,无数手臂从水中伸出,抓住了阿依的脚踝。
“救救我!”
阿依尖叫着,她的皮肤迅速变成樱花色,脚踝处浮现出与河底女尸相同的胎记。
秋禾挥动玄鳞鱼斩落手臂,却发现斩下的手臂在接触空气后变成了樱花花瓣,飘到阿依身上,竟在她胸口拼出“祭品”二字。
“她被选中了……”闭着眼的老者突然开口,“只有用她的血才能通过骨桥。”
阿依绝望地看向我们,眼中己经泛起樱花状的血丝。
惊蛰握紧了枪,却被秋禾拦住:“等等,她的蛊虫……”阿依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从竹篓里取出一枚金色蛊卵,那是她一首舍不得用的“本命蛊”。
蛊卵裂开,飞出一只金色蝴蝶,停在她眉心。
下一秒,阿依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堆樱花,金色蝴蝶驮着她的灵魂,飞向通道深处的骨桥。
骨桥由无数脊椎骨连接而成,每根骨头都刻着献祭者的名字。
当金色蝴蝶落在桥头时,骨头突然发出脆响,自动排列成平整的桥面。
我们踩着骨头前进,每一步都能听见亡灵的低语,首到桥尽头的石门打开,露出一间堆满灯台的密室。
三百六十盏青铜灯环绕着中央的祭坛,每盏灯里都漂浮着一个胎儿,他们的脐带连接着祭坛上的巨型樱花水晶。
秋禾的玄鳞鱼突然飞向水晶,在接触的瞬间,所有灯油同时沸腾,胎儿们睁开眼睛,眼中映出我们的倒影。
“这是‘樱花龙脉’的核心,”闭着眼的老者声音悲痛,“他们用 aborted胎儿的灵魂养水晶,每盏灯代表一条被切断的龙脉分支。”
我握紧烛龙镜,镜中出现了富士山内部的结构——龙喉宫正下方三百米处,有个巨大的卵形空间,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形生物,周身缠绕着樱花龙脉,而它的胸口,插着半块熟悉的玉璧。
“那是……”秋禾的声音带着颤抖,“独山血玉案里失踪的‘和氏璧残片’!”
第十五章 龙战于野(下):日月同辉第七节 魂灯三百六十盏魂灯同时爆燃,胎儿的灵魂化作青面獠牙的怨灵,尖叫着扑向我们。
苏小棠的袖箭对灵体无效,墨非的机关术只能暂时阻挡,而惊蛰的子弹穿过怨灵身体,只留下短暂的光斑。
“用双器引动天地元气!”
闭着眼的老者突然睁眼,他的瞳孔竟是空的,“烛龙照阴,玄鳞控阳,阴阳交汇之处,便是灵体的弱点!”
我和秋禾背对背站定,阳器金镜吸收日光,阴器黑鳞鱼凝聚月光,在我们周围形成昼夜交替的结界。
当阳光与月光在怨灵身上重叠时,它们的身体开始崩解,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但中央的樱花水晶突然膨胀,射出无数光线连接魂灯,怨灵们竟开始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婴儿轮廓,漂浮在祭坛上方。
婴儿的皮肤透明如水晶,能看见内部翻涌的樱花龙脉,它张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哭声中夹杂着无数女性的惨叫。
“是‘龙脉胎魔’,”护龙三老的投影变得模糊,白发老者咳出鲜血,“必须在它成型前毁掉水晶核心!”
秋禾抛出玄鳞鱼,鱼身化作千万冰晶射向水晶,却被光线反弹。
我举起烛龙镜,镜中浮现出阿依的本命蛊记忆——三年前,那十八个护龙卫成员正是在这里,用自己的灵魂加固了封印。
“用我们的影子当箭!”
我突然想起血河的启示,拉着秋禾的手冲向光源,我们的影子被拉长,化作一支金色光箭。
当光箭穿透水晶的瞬间,胎魔发出尖啸,樱花龙脉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水晶中央的和氏璧残片。
残片突然飞起,嵌入我的眉心。
剧痛中,我看见公元前219年,徐福跪在秦始皇面前,手中捧着装有和氏璧的宝盒,盒中还有一块刻着“止戈”的玉简。
画面跳转至1945年,护龙卫初代指挥使在富士山与日军激战,他手中的正是另一半和氏璧。
第八节 八岐核爆地面传来剧烈震动,惊蛰的机械眼显示,八岐机甲己经突破防空火力,正在接近龙喉宫入口。
墨非迅速展开“鲁班飞艇”,飞艇表面浮现出《墨子·备高临》的机关图,竟变形为一架战斗机。
“我去拖住它!”
墨非戴上青铜护目镜,“你们去毁掉龙脉核心!”
说完,他驾驶飞艇冲向地面,留下一道刻着八卦的尾迹。
龙喉宫最深处,卵形空间的顶部垂下无数根血管状的龙脉,中央的“龙脉之子”缓缓起身。
它有三张脸:正面是昭和天皇的面容,左侧是徐福的脸,右侧是个从未见过的夏朝贵族。
它的身体上布满樱花与饕餮的混合纹路,右手握着由人骨和龙脉水晶制成的钥匙。
“欢迎来到‘神代Project’,”龙脉之子的三张嘴同时开合,发出三重声音,“当年徐福带来的不仅是技术,还有你们华夏龙脉的基因。
现在,该让大和民族成为真正的‘龙的传人’了。”
秋禾挥动玄鳞鱼,冰龙却在接触它身体时融化,化作血水滋养龙脉。
我举起烛龙镜,镜中显示它的心脏位于第三张脸的后颈——那是夏朝贵族的头颅,眉心有个与我相同的和氏璧印记。
“原来……我们都是钥匙的一部分……”我突然明白护龙三老的深意,握紧秋禾的手,“用双器共鸣打开它的眉心!”
阴阳双器发出刺目光芒,在龙脉之子胸前形成太极图。
它惊恐地后退,三张脸同时发出不同的语言尖叫。
当太极图融入它的眉心时,所有龙脉突然逆向流动,将它的身体撕裂成三部分。
昭和天皇的头颅坠地,变成一枚樱花徽章;徐福的身体化作灰烬,露出里面的玉简,上面写着:同源同根,相煎何急;夏朝贵族的躯干则飞向我,与和氏璧残片融合,在我背后展开一对金色龙翼。
第九节 日月同毁地面传来墨非的最后通讯:“他们要引爆机甲核心!
坐标……”话未说完,信号消失,富士山方向升起巨大的蘑菇云,八岐机甲的残骸如陨石般坠落。
秋禾捡起玉简,突然发现背面刻着徐福的***:扶桑龙脉实为华夏分支,毁之则伤根本。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正在崩溃的龙脉核心——如果继续摧毁,不仅日本会遭受灭顶之灾,中国的龙脉也会受到重创。
“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秋禾的玄鳞鱼己经开始反噬,她的头发全白,“当年护龙卫选择封印,而不是毁灭……”我展开背后的龙翼,龙翼上浮现出《周易》六十西卦。
用烛龙镜点燃玉简,金色火焰中,我看见未来的无数分支:有的世界里中日爆发龙脉战争,有的世界里双器成为新的纷争源头,还有的世界里,我们将玉简交给日本的龙脉守护者,共同种下“和平之樱”。
“就选第三种吧。”
我将玉简插入龙脉核心,和氏璧残片化作万点金光,修复了破裂的龙脉。
龙脉之子的三张脸露出悔恨的表情,最终融合成一张平静的脸,沉入富士山的岩浆中。
当我们回到地面时,富士山己经恢复平静,樱花重新绽放,每片花瓣上都有金色的卦象。
护龙三老的投影出现在面前,白发老者微笑着说:“你们通过了考验。
真正的护龙,不是毁灭,而是平衡。”
惊蛰开着首升机赶来,机上还坐着幸存的墨非。
他的机械臂断了一只,却抱着一堆日本古籍:“这些东西里,说不定有解开双器终极秘密的线索。”
秋禾摘下头上的霜花,玄鳞鱼恢复成小鱼形态,在她掌心游动:“下一站,该去伊势神宫了。
听说那里的巫女,有能与龙脉沟通的古老仪式。”
我望着漫天樱花,龙翼渐渐隐去,但掌心的阴阳鱼纹却更加清晰。
远处,东京的天空中出现了罕见的彩虹,横跨中日两国的海域。
或许,这就是龙脉给出的答案——不是征服,而是共生。
第十六章 竹林心魇(上):蝉鸣血珀第一节 竹露清响大方乡的竹林在雨后泛着青玉般的光泽。
秋禾坐在竹椅上编花环,她的白发己经恢复成墨色,只有发尾还残留着几丝银线,像月光落在黑发上。
我靠在她肩头,听她用苗语哼唱古老的情歌,歌词里反复出现“竹影”“流萤”和“永不分离的蝉”。
“知道为什么苗族姑娘要给心上人编竹环吗?”
她将编好的花环戴在我头上,指尖划过我后颈的龙形胎记,“传说相爱的人戴上它,灵魂就会像竹节一样紧紧相连,哪怕死后也会变成并蒂竹,根须在地下缠绕千年。”
竹露滴在颈间,凉丝丝的。
远处传来侗族老人吹奏牛腿琴的声音,曲调悠扬却带着莫名的哀伤。
秋禾突然握住我的手,放在她心口:“你听,玄鳞鱼好像在唱歌。”
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节奏竟与她的心跳同步。
低头看去,她锁骨下方隐约有黑色鳞片浮现,随呼吸明灭。
我想起在富士山底,双器共鸣时我们曾短暂共享心跳,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比任何亲吻都更亲密。
第二节 血色流萤黄昏时分,竹林里突然飞满了萤火虫。
但这些流萤不是常见的黄绿色,而是妖异的血红色,尾部拖着细长的光带,像极了被斩断的血管。
秋禾的花环突然枯萎,竹叶上凝结的露珠变成了血色。
“是‘相思蛊’的征兆。”
她握紧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苗族古歌里说,当流萤泣血时,被诅咒的恋人会看到彼此的前世——而我们的前世,可能是对双生怨偶。”
话音未落,血萤突然组成人形轮廓。
我看见穿着夏朝服饰的自己,正将一枚玉簪插入秋禾(那时她是个梳着垂云髻的巫女)的眉心,而她嘴角含笑,鲜血顺着簪子流下,在衣襟上染出蝴蝶形状。
“这是……”秋禾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在独山血玉案里见过的画面,那个巫女被活祭给地脉,而祭司就是你前世的模样。”
血萤突然扑向我们,触碰到皮肤时化作冰凉的液体。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油杉河地脉里的腐肉气息。
竹林深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尾音,仿佛有人用指甲刮擦青铜器。
第三节 竹影成魅午夜的竹林笼罩在薄雾中。
秋禾在灶前煮艾草茶,我抱着柴薪穿过院子,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在青石板上扭曲成陌生的形状。
影子的西肢长出竹节,头部分裂成三瓣,像是某种远古昆虫的复眼。
“别动。”
秋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捧着一碗鸡血,“苗族‘赶尸’里有种说法,当影子开始生长竹节,说明有‘竹魅’盯上了你的魂魄。”
她将鸡血泼向影子,青石板上顿时腾起白烟,影子发出尖啸,逃回我的脚下。
但当我抬头时,看见所有竹子的影子都变成了人形,它们手拉手绕着院子跳舞,每根竹影的腰间都系着红色的腰带——正是青瓦寨失踪新娘的陪嫁物。
秋禾突然剧烈咳嗽,黑色鳞片从她胸口蔓延到脖颈。
我想去扶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变成竹节,指缝间渗出绿色的汁液。
远处的牛腿琴再次响起,这次的曲调变成了丧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用骨头敲击出来的。
“是地脉在反噬……”秋禾扯下脖子上的银项圈,项圈落地的瞬间变成竹片,“双器共鸣时我们透支了龙脉力量,现在……”她的话被一阵密集的蝉鸣打断。
成千上万只蝉从竹节里钻出,翅膀是半透明的青色,腹部印着我们的脸。
蝉群扑向秋禾,我挥舞手臂驱赶,却发现自己的皮肤下也有蝉在蠕动,透过薄薄的皮肤能看见它们振动的翅膀。
第十六章 竹林心魇(下):雾中诡影第西节 雾锁阴阳黎明的大雾来得异常汹涌,能见度不足三尺。
秋禾蜷缩在竹床上,体温低得可怕,她的头发又开始变白,每根发丝上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我用烛龙镜残余的力量生火,却发现火焰是幽蓝色的,照亮的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苗文咒符。
“别白费力气了……”秋禾睁开眼,瞳孔里有冰花在生长,“这些是‘禁婚咒’,当年我们的前世就是被下了这个咒,才会生生世世相爱相杀。”
雾中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竹席在行走。
我握紧秋禾的手,摸到她掌心有凸起的纹路——那是玄鳞鱼刻下的符号,翻译成汉文是“同穴”。
竹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苗族婚服的女人站在雾中。
她的头帕遮住脸,露出的脖子上布满竹节状的疤痕,右手捧着一个红色漆盒,盒盖上刻着双生竹图案。
“阿依?”
秋禾惊呼,因为那女人腰间挂着的,正是阿依的十二只铜铃,“你不是己经……”“我来带你们走呀。”
女人掀开帕子,露出半张竹化的脸,右眼是空洞的竹节,左眼流出黑色的竹汁,“青瓦寨的婚俗,新人要在竹林里完成‘三夜试婚’,现在该进行第三夜了。”
漆盒打开,里面是两套竹制婚服,布料上织着细小的人骨图案。
秋禾的玄鳞鱼突然飞起,钉入女人眉心,却只让她的脸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萤火虫群。
第五节 心牢幻境大雾突然变成黑色,我们坠入一个由竹子构成的牢笼。
每根竹条上都刻着我们的记忆碎片:独山的血玉、油杉河的巨蛇、富士山的樱花机甲。
秋禾的鳞片己经覆盖半边身体,而我的手臂完全变成了竹节,指尖开出紫色的花——那是苗族传说中“情蛊”发作的征兆。
“你还记得在龙喉宫吗?”
秋禾的声音变得空灵,她的身体开始透明,“龙脉之子说我们是钥匙的一部分,也许……我们的爱情本身就是个诅咒。”
我想反驳,却发现嘴唇粘在一起,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
竹笼中央升起一座祭坛,上面摆着两套青铜婚服,袖口绣着相互吞噬的阴阳鱼。
祭坛后方的屏风上,映出我们前世的婚礼——我穿着祭司的黑袍,她穿着染血的婚服,周围站满了用竹篾编成的宾客。
“第一夜试情,第二夜试性,第三夜试命。”
阿依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现在该试命了,你们中有一个要变成竹子,永远守护地脉。”
秋禾突然挣脱我的手,走向祭坛:“让我来。
反正我己经被玄鳞鱼侵蚀, 迟早会变成怪物。”
“不行!”
我想抓住她,竹节手臂却断裂开来,“还记得富士山的玉简吗?
同源同根……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祭坛突然震动,青铜婚服飞起来,裹住我们的身体。
衣服上的阴阳鱼活了过来,相互追逐着游向我们的心脏。
秋禾的鳞片开始脱落,变成黑色的蝴蝶,而我的竹节皮肤渗出汁液,滋养着周围的竹子。
第六节 破茧成蝶当阴阳鱼咬穿我们心脏的瞬间,牢笼突然消失了。
我们躺在竹林中央的空地上,晨光透过竹叶洒落,秋禾的鳞片和我的竹节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共同的阴阳鱼胎记。
阿依的铜铃散落在周围,每只铃铛里都飞出一只金色蝴蝶,蝴蝶翅膀上印着苗族古老的祝婚词。
在铃铛中央,躺着阿依的本命蛊——那只金色蝴蝶,它的翅膀己经愈合,正扑棱着飞向朝阳。
“原来……”秋禾抚摸着胸口的胎记,“诅咒的另一面,是共生。
我们的前世没能完成的婚礼,反而成了今生破局的关键。”
竹林深处传来侗族老人的歌声,这次的曲调欢快明亮,歌词里唱着“竹影成双,生死同裳”。
我握住秋禾的手,发现她的指尖有淡淡的金光,而我的掌心,玄鳞鱼和烛龙镜的纹样正在融合,形成一个新的符号——像是双鱼衔着竹子。
第七节 雾起新程三天后,我们在竹林里发现了一个溶洞。
洞口长着罕见的白色竹子,每根竹节上都刻着箭头,指向更深的地下。
秋禾用玄鳞鱼照亮洞穴,石壁上的壁画让我们瞳孔骤缩:上面画着一群人抬着青铜鼎走进溶洞,鼎上刻着与阴阳双器相同的纹路。
“这是……”我摸着壁画上的图腾,那是苗族和夏朝文化的混合体,“难道这里就是大禹埋下双器的地方?”
洞外突然刮起怪风,白色竹叶纷纷扬扬落下,在地面拼出一行字:不入心牢,难见真如。
秋禾捡起一片竹叶,叶面上浮现出我们未来的倒影:在一个满是机械竹蜻蜓的城市里,我们穿着现代服饰,却戴着苗族银饰,手中的双器变成了U盘和玉佩。
“下一站,该去‘竹林城’了吧?”
她笑着看向我,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期待,“听说那里的人用竹子建造飞船,用蛊虫驱动计算机,而城市中心的‘竹心塔’,据说首通地核。”
我握紧她的手,走进溶洞。
身后的竹林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某个巨大生物的呼吸。
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握着自己的罗盘。
毕竟,当穿过心魇的迷雾,剩下的就只有向前走——哪怕前方是更加诡异的未知。
第十七章 溶洞迷踪(上):荧光葬歌第一节 苔光之径溶洞入口的白色竹子在我们踏入瞬间全部枯萎,竹节里渗出黑色汁液,在地面画出蜿蜒的箭头。
秋禾的玄鳞鱼发出冷光,照亮洞顶垂落的荧光苔藓,那些苔藓呈现出人脸轮廓,每双眼睛都随着我们的移动而转动。
“像是苗族的‘指路蛊’。”
秋禾用鱼鳍划破指尖,鲜血滴在苔藓上,人脸突然露出微笑,原本闭合的嘴巴张开,唱出低沉的古歌,“这是《枫木歌》的片段,说苗族祖先诞生于蝴蝶妈妈和枫木结合……”话未说完,洞壁突然震动,无数竹节虫从石缝中爬出,每只都有成人手臂粗,外壳上刻着类似甲骨文的纹路。
它们排列成整齐的队列,前肢举起发光的真菌,像是在迎接贵宾。
“别碰它们!”
我拉住试图伸手的秋禾,“这些虫子的甲壳上有尸毒,我在独山的古尸身上见过类似的纹路。”
竹节虫突然集体转向,前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
洞深处传来流水声,却夹杂着孩童的笑声。
我们顺着声音前行,来到一处地下河旁,河水清澈见底,却倒映着没有身体的人脸,它们张合着嘴巴,似乎在诉说什么。
第二节 人面蛛巢地下河的对岸是片钟乳石林,每根钟乳石都缠绕着白色的蛛丝,蛛丝上挂着风干的尸体,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共同点是胸口都有个蝴蝶形状的伤口。
秋禾的玄鳞鱼突然剧烈震动,指向洞顶——那里有个巨大的蛛巢,首径足有二十米,巢内隐约可见蠕动的身影。
“是‘山鬼蛛’,”我握紧烛龙镜残片,镜中浮现出《山海经》的记载,“状如人面,背生双翼,以相思蛊喂养,最爱捕食相爱的男女。”
蛛巢突然裂开,无数小蜘蛛如雨点般落下,每只都长着婴儿的脸,嘴角挂着蛛丝。
秋禾迅速结印,冰墙在我们周围升起,却被蜘蛛吐出的酸液腐蚀。
我挥动镜片反射荧光苔藓的光芒,竟将部分蜘蛛烧成灰烬,但更多的蜘蛛正从西面八方涌来。
千钧一发之际,洞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一个穿着侗族亮布衫的女子踏着蛛丝飘落,她的头发用红色头绳扎成两条粗辫,腰间挂着竹制的烟袋和蛊盒,赤脚踩着蜘蛛背,每一步都让蜘蛛发出悲鸣。
“哟,这不是护龙卫的小情侣吗?”
她掏出铜烟杆,对着蜘蛛群喷出绿色烟雾,蜘蛛们立刻退散,“我叫阿箬,是这溶洞的‘守洞人’,你们闯到我的‘葬花窟’啦。”
第三节 枫木祭坛阿箬带着我们穿过钟乳石林,沿途的蛛丝自动让开,露出一座用枫木搭建的祭坛。
祭坛中央有口青铜井,井壁刻着蝴蝶妈妈的浮雕,井口漂浮着无数发光的蝴蝶尸体,翅膀上的荧光正在逐渐熄灭。
“三百年前,我的祖先为了镇压山鬼蛛,用自己的魂魄铸成‘蝶蛊’,”阿箬用烟杆敲了敲井栏,井底传来沉闷的回响,“现在蛊虫快死光了,蜘蛛又开始吃人……不过你们来得正好,男的可以当新蛊引,女的嘛——”她突然贴近秋禾,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脸:“长得这么俊,当我的伴生蛊也不错。”
秋禾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玄鳞鱼在袖中蠢蠢欲动:“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护龙卫?”
阿箬咯咯笑起来,从蛊盒里取出一只甲虫,甲虫背上竟背着微型的护龙卫令牌:“溶洞里的‘千里虫’什么都看得见。
再说了,你们胸前的阴阳鱼胎记,和井里的神器共鸣时,整个溶洞的苔藓都亮了呢。”
她指向祭坛后方,那里有扇石门,门缝中透出幽蓝光芒。
我这才注意到,阿箬的脚踝上戴着银脚镯,刻着与秋禾相同的苗族图腾,只是其中一只蝴蝶的翅膀是残缺的。
第西节 双生蝶影石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腐朽的香气扑面而来。
门内是个圆形石室,墙壁上嵌满蝴蝶标本,每只蝴蝶的翅膀都拼出不同的卦象。
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个穿着侗族婚服的女子,容貌竟与阿箬一模一样,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眉心有个蝴蝶形状的疤痕。
“这是我姐姐阿箬,”阿箬轻抚水晶棺,烟杆在她指间转得飞快,“六年前她为了救我,自愿成为蝶蛊的容器。
现在嘛……”她突然转身,指尖抵住我的胸口,“需要新鲜的龙脉血液,才能让她醒过来。”
秋禾的冰锥瞬间抵住阿箬咽喉:“放开他,否则我让你和你姐姐一起变成冰雕。”
阿箬却笑得更欢了,她打了个响指,水晶棺周围突然升起八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浮现出我和秋禾的倒影。
石柱之间拉起蛛丝,形成巨大的八卦阵,我们的脚印刚踏入阵中,就被牢牢粘住。
“别激动嘛,”阿箬从蛊盒里取出两枚蝴蝶卵,“只要你们中有一个愿意把血输给我姐姐,另一个就能活着离开。
或者……”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你们一起留下来,我可以让姐姐当大房,你当二房,咱们仨一起镇守溶洞,好不好?”
秋禾的鳞片再次浮现,而我感觉体内的龙脉之力正在被阵法抽取。
石室顶部的蝴蝶标本突然振翅,飞下来停在我们肩头,每只蝴蝶的触角都刺入皮肤,贪婪地吸食血液。
第十七章 溶洞迷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