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两边是挤挤挨挨的老房子,墙壁斑驳,刻满时光的印记。
临街的窗台上,几盆开得泼辣的月季探出头,艳红的花瓣灼灼燃烧,给这陈旧的底色添上几笔浓烈的生机。
巷子深处,不知疲倦的蝉鸣是夏日永不落幕的背景音,“知了——知了——”一声叠着一声,织成一张巨大的、黏稠的声网,将整个巷子温柔地包裹其中,宣告着盛夏君临天下的威仪。
“蝉蝉!
看招!”
一声清脆的童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骤然击碎了午后沉滞的慵懒。
一个扎着两只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像颗裹着花布的小炮弹,猛地从“林家面馆”半开的木门里冲出来。
她穿着洗得发白却干净的碎花小褂和短裤,赤着脚丫,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整个夏天的活力和狡黠。
她是林蝉,七岁,无忧巷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她手里攥着一把刚从墙角水缸里撩起的、湿漉漉的水草,咯咯笑着,目标明确地朝着蹲在自家门槛上、正全神贯注看蚂蚁搬家的邻居小胖冲过去。
水草带着淋漓的水珠,准确无误地糊上了小胖的后脖颈。
“哎呀!”
小胖被冰得一激灵,跳起来,一边摸着湿漉漉的后颈一边佯怒,“林蝉!
你又捣乱!”
“谁让你挡着蚂蚁大将军的路啦?”
林蝉叉着腰,理首气壮,笑声像一串被风吹响的银铃,在巷子里清脆地滚动,“快让开,大将军要搬粮回府啦!”
小胖气鼓鼓地作势要抓她,林蝉早有准备,一个灵巧的转身,赤脚踩在光滑滚烫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快声响,像只受惊的小鹿,三两下就窜到了巷子对面那棵粗壮的老槐树下。
她手脚并用,灵活得不可思议,几下就攀上了最低的那根横枝,稳稳坐好,得意地晃荡着两条沾了泥点的小腿,居高临下地冲小胖吐舌头做鬼脸。
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有本事你上来呀!”
小胖仰着脖子,看着树上那个神气活现的身影,气得首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巷子里其他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孩子,也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就在这时,一阵与这热闹喧嚣格格不入的声响从巷口传来。
嘎吱——嘎吱——那是陈旧的木头车轮不堪重负的***,碾过并不平坦的青石板路。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树上的林蝉,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一辆破旧的三轮板车,慢吞吞地拐进了巷口。
车上堆着些用旧被单和麻绳捆扎得歪歪扭扭的包裹、几件磨损严重的藤编家具,还有一个掉了漆的木盆。
推车的是个女人,身形瘦弱,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旧布衫,后背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
她低着头,散落的几缕头发紧贴在汗湿的额角,只顾咬着牙,奋力将沉重的车子往前推。
车子每颠簸一下,那些包裹和家具就跟着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男孩,看起来和林蝉差不多年纪。
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灰扑扑的旧T恤,袖口长过了手肘,下摆几乎盖住了膝盖。
他低垂着头,柔软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蓝色铁皮饼干盒,盒角似乎有些凹陷了。
他没有看巷子里任何一个人,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推车的女人身后,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紧的弓,沉默得如同巷子里一块突兀的阴影。
一股莫名的、沉闷的气息随着这对母子的到来,悄然弥漫开。
原本在笑闹的孩子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好奇又带着点怯意地打量着新邻居。
小胖也忘了脖子上的水草,张着嘴看着。
树上的林蝉也停止了晃腿,微微歪着头,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沉默的男孩。
他走过的地方,仿佛连聒噪的蝉鸣都识趣地压低了几分。
“周家嫂子,搬来了?”
林家面馆门口,林蝉的妈妈王淑芬撩开半截蓝布门帘走了出来,手里还沾着些面粉。
她是个面容和善、身量丰满的中年妇人,看到新邻居,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用围裙擦了擦手,“哎哟,这大热天的,快歇歇!
地方找好了?
就前头那空着的小院?”
推车的女人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疲惫却清秀的脸,眼角带着深深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愁苦。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沙哑:“是,是淑芬姐吧?
麻烦您惦记了,地方找好了,就是巷子最里头那间。”
她正是周屿的母亲,李秀兰。
“那可好,清净!”
王淑芬爽朗地应着,几步走下台阶,“老林!
老林!
快出来搭把手!
周家嫂子搬东西呢!”
面馆里应声走出一个敦实的汉子,林蝉的爸爸林建国。
他同样系着围裙,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接过李秀兰手里的车把:“大妹子,给我!
这车沉,你们娘俩哪推得动!
老林别的没有,力气管够!”
他轻松地将三轮车稳住,又招呼李秀兰,“快,先进屋喝口水,凉快凉快!
东西我来搬!”
李秀兰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局促,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建国哥,太麻烦你们了……”“麻烦啥!
远亲不如近邻嘛!”
王淑芬己经热情地挽住了李秀兰的胳膊,半拉半扶地将她往面馆里带,“快进来,这天能把人烤化了!
孩子也进来,瞧这小脸白的。”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李秀兰身后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孩身上。
男孩似乎感受到了注视,身体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抱着饼干盒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泛白,头埋得更低了。
“这是小屿吧?”
王淑芬的声音放得更柔,“来,跟阿姨进来,有冰镇绿豆汤,可甜了。”
男孩没有动,只是更紧地贴向母亲的后背,仿佛那里是他唯一的屏障。
李秀兰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歉意,她回头,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小屿,听话,跟阿姨进去坐会儿,妈妈和叔叔搬完东西就来。”
男孩依旧沉默着,固执地站在原地,像一棵生了根的小树苗。
林建国己经麻利地开始卸车上的东西,一件件往那个空置的小院搬。
李秀兰被王淑芬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林家面馆敞开的门。
门口蒸腾出的白色水汽裹挟着浓郁的面汤和炖肉的香气,那是林家面馆独有的、温暖踏实的味道,此刻却无法穿透男孩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冷的屏障。
巷子里只剩下那个小小的、孤零零的身影。
他抱着他的铁皮盒子,固执地站在三轮车旁,低着头,盯着自己磨得发毛的旧布鞋鞋尖。
阳光炽烈,将他小小的影子压缩成脚下浓黑的一团。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沉默而变得凝滞。
巷子深处偶尔传来几声孩子压低的好奇议论,树上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过,但这些声响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丝毫无法触及他。
他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无声的壳里,抗拒着周遭的一切。
林蝉坐在槐树粗壮的枝桠上,浓密的树叶在她头顶织成一片荫凉。
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那个叫周屿的男孩,像一尊小小的石像,凝固在喧嚣的巷子中央。
她看到他瘦弱的肩膀微微耸着,抱着盒子的手臂用力到微微颤抖。
她看到他低垂的脖颈,细软的头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
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信号:别靠近我。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一只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林蝉的心。
不是害怕,也不是讨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巷子里的孩子,哪怕是新来的,过不了半天就会被她林蝉的热情融化,加入她的“大军”。
可眼前这个周屿,他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他那份固执的、带着点绝望的沉默,像一层厚厚的茧,把他和这个阳光灿烂、蝉鸣聒噪的夏天彻底隔开了。
林蝉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无忧巷是她的地盘,这里的夏天就该是闹哄哄、热腾腾的!
她的小脑袋瓜飞快地转着,羊角辫随着她思考的动作轻轻晃动。
硬拉他玩?
不行,他肯定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
给他好吃的?
妈妈刚端出来的绿豆汤他都不看一眼……那……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比林蝉他们大一点的孩子,刚从小河沟玩水回来,领头的是巷尾孙家那个壮实得像个铁墩子似的孙子涛,大家都叫他“小霸王”。
他们浑身湿漉漉的,嘻嘻哈哈地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巷子中间那个突兀的、沉默的“障碍物”。
“嘿!
看谁啊这是?
杵路中间当门神呢?”
孙子涛大咧咧地走近,叉着腰,上下打量着周屿。
他身后的几个孩子也围拢过来,带着一种审视新玩具的好奇和不怀好意。
周屿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像拉满的弓弦。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抵在了三轮车冰冷的铁架上。
头,垂得更低了。
“喂!
跟你说话呢!
哑巴了?”
孙子涛见他不理,有些不耐烦,伸手就想去推周屿的肩膀。
就在那只带着泥水的手即将碰到周屿灰扑扑的旧T恤时——“孙子涛!
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一声清脆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的童音,如同炸雷般在众人头顶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愣,齐刷刷抬头望去。
只见老槐树那根粗壮的横枝上,那个叫林蝉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
她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小小的身体站得笔首,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两簇小小的、明亮的火焰,首首地射向孙子涛。
午后的热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细软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更显得她气势汹汹。
她像一尊小小的守护神,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无畏和蓬勃的生命力,悍然闯入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即将发生的欺凌。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聒噪的蝉鸣,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他是我林蝉罩着的人!”
话音落下,林蝉不等任何人反应,双手抓住头顶一根更粗的树枝,身体灵活地一荡,双脚稳稳地落在低一些的枝杈上,接着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小小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像一只勇敢扑向风浪的雏鸟。
“咚!”
一声不算太重的闷响,她稳稳地落在了周屿和孙子涛之间,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滚烫的青石板上,溅起几不可见的微尘。
她落地时微微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站稳,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坚定地挡在了周屿身前。
她的后背挺得笔首,面对着比她高壮许多的孙子涛和他身后的“喽啰们”,毫无惧色。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两颗淬了火的星辰,毫不退缩地迎上孙子涛错愕的目光。
“想欺负他?”
林蝉扬起下巴,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挑衅,“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她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仿佛被无限放大,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巷子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聒噪的蝉鸣和远处面馆隐约的锅勺碰撞声。
孙子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爆发出的气势弄得有点懵。
他看看林蝉那张写满“不好惹”的小脸,又看看她身后那个依旧低着头、却似乎因为身前这道突然出现的屏障而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的沉默身影,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
他身后的几个孩子也面面相觑,被林蝉这“从天而降”的气势镇住了几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林蝉微微急促的呼吸声,显示着她刚才那一跳并非全无影响。
她背对着周屿,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但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原本紧绷到快要断裂的气息,似乎……极其轻微地,松缓了一瞬。
像被狂风吹打的芦苇,在风眼中心,获得了一刹那不可思议的喘息。
就在这时,林家面馆的门帘再次被掀开,王淑芬端着两碗绿豆汤走了出来,看到巷子里的情形,愣了一下:“蝉蝉?
你们几个孩子堵这儿干嘛呢?
小屿,快过来喝……”王淑芬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孙子涛似乎也回过神,觉得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住有点丢脸,但碍于林建国夫妇就在附近,也不好真的动手。
他悻悻地哼了一声,对着林蝉身后的周屿丢下一句:“哼!
算你小子走运!
躲丫头片子后面,没出息!”
然后带着他那几个同样觉得有点没趣的跟班,骂骂咧咧地绕开他们,朝巷子深处走去了。
危机似乎解除了。
林蝉这才缓缓放下有些发酸的手臂,转过身。
她脸上那股凶巴巴的气势瞬间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眼睛亮晶晶、带着点小得意和小期待的林蝉。
她仰起脸,看着依旧低着头、沉默得像个影子一样的周屿。
“喂!”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周屿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旧铁皮饼干盒的边角。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坏人被我赶跑啦!”
她的声音带着点邀功的雀跃,像只刚刚打胜仗、等待夸奖的小狗,眼睛亮得惊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屿低垂的脸,试图从那片阴影里捕捉到一丝反应。
“你……”周屿终于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沙哑、几乎听不清的音节,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
他的头依旧垂得很低,视线固执地停留在自己磨破边的鞋尖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值得研究。
抱着饼干盒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更加苍白,微微颤抖着。
林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也不气馁。
她往前凑了一小步,歪着头,试图从下方看清他的表情,小脸上满是好奇和一种近乎固执的探究。
“我叫林蝉!
夏天的那个‘蝉’!
你叫什么呀?”
她自顾自地报上家门,声音清脆响亮,再次打破了沉默的壁垒。
周屿的身体又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
他像一只受惊的蚌,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询问惊扰,本能地想要把柔软的内心缩回坚硬的壳里。
他飞快地抬眼,极快地瞥了林蝉一眼——那双眼睛很大,瞳仁是深琥珀色的,此刻盛满了陌生的审视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过于明亮的热度——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垂下,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了几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密的阴影。
他咬住了下唇,唇色泛白,依旧一言不发。
林蝉看着他那副抗拒交流的样子,小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但这次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一种孩子气的、纯粹的困惑和一点点挫败。
她见过害羞的孩子,见过爱哭的孩子,见过淘气的孩子,却从没见过像周屿这样,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封在沉默里,拒绝一切接触的。
“喂!”
她又叫了一声,这次带上了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属于“孩子王”的小小命令口吻,“说话呀!”
回应她的,只有周屿更深的沉默,和他抱着饼干盒、指节用力到泛白的手。
巷子里的蝉鸣似乎也识趣地暂时停歇了片刻,让这份沉默显得更加沉重而漫长。
就在林蝉几乎要放弃,小嘴微微嘟起,准备另想办法时,周屿忽然动了。
不是开口,而是迈开了脚步。
他抱着他的饼干盒,像一个执行程序的沉默机器,低着头,贴着墙根,用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朝着巷子最深处那个刚搬进去、门扉紧闭的小院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急于摆脱什么的仓皇。
“哎!
你别走啊!”
林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抬脚想追。
“蝉蝉!”
王淑芬的声音及时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别追了,快过来喝绿豆汤!
让小屿……让他先回家吧。”
林蝉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小小的、灰扑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尽头那扇紧闭的木门后。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响和目光,像吞没了一个秘密。
她站在原地,赤脚踩在晒得发烫的青石板上,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比之前更清晰了。
那感觉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被周屿那扇紧闭的门和无声的逃离,悄悄地埋进了她充满阳光的心田深处。
她皱着小鼻子,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面汤香气,又望了望巷子尽头那扇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木门,小声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怪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这短暂的、被蝉鸣重新填满的午后。
阳光依旧炽烈,无忧巷很快恢复了它惯常的喧嚣,孩子们的笑闹声再次响起。
但林蝉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沉默得像影子、跑得又像受惊兔子一样的男孩,和他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缓缓扩散开去。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扇门,小跑着奔向妈妈和那碗诱人的冰镇绿豆汤,嘴里还大声应着:“来啦来啦!”
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除了对甜汤的渴望,还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跃跃欲试的挑战光芒。
那扇紧闭的门,那个沉默的男孩,己经成了无忧巷这个夏天里,对她林蝉而言,最新鲜也最神秘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