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端坐在案前,手中狼毫悬在那份来自咸阳的诏书上,迟迟未落。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一盏茶的工夫,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漫长。
案上的绢帛泛着淡淡的光泽,边缘精致的云雷纹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这云雷纹看似只是普通装饰,实则暗藏玄机,每道纹路的交点都藏着极小的”小篆入织“暗字,这是咸阳少府监独有的”七叠防伪法“,向来只有皇帝诏书才会采用如此复杂的工艺。
蒙恬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每一处细节。
突然,他眼神一凛——本该连续的云纹在”兵“字下方竟断了两丝,露出底下浅褐色的补绢痕迹。
“这里用的是巴郡寡妇清进贡的丹砂绢。”
蒙恬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伸出指甲,轻轻划过断裂处,“但补绢的经纬密度比少府监官帛稀疏七根。”
话语间,他眉头紧紧皱起,心中己然明白,这份诏书绝非出自皇帝的正常旨意,其中必有蹊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诏书的补绢处,思绪万千,回想起这些年来宫廷中的种种变故,以及赵高日益膨胀的权势,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蒙恬心中一惊,迅速将诏书卷起。
只见扶苏带着满身泥腥味闯入帐中,他的衣摆还不断滴着黄河水,显然刚经历了一场奔波。
原来,他刚从决堤的孟津段回来,一路上马不停蹄,只为尽快了解灾情,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三百里内无官粮。”
扶苏声音中带着疲惫与愤怒,他用力甩下浸透的竹简,竹简上用秦隶歪扭地写着“河内郡蝗灾,存粮不足三千石”,字迹被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紧迫。
“监军御史却要征走百姓最后的种子粮。”
扶苏眼中满是痛心与不甘,他实在无法理解,在百姓如此艰难的时刻,这些官员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地剥削。
蒙恬沉默片刻,将手中的诏书递了过去。
断绢处的反光映在扶苏眉间,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扶苏接过诏书,仔细端详着蒙恬指出的破绽,心中的疑惑与不安更加强烈。
结合之前发现的”皇帝印“朱砂印泥的问题,以及咸阳的种种异常,他终于确定,自己和蒙恬己经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蒙将军,如今该当如何?”
扶苏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蒙恬。
此时的他,己从最初的绝望中走了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查明真相,还天下一个公道。
蒙恬沉思良久,说道:“公子,这份诏书漏洞百出,定是有人伪造。
咸阳如今局势不明,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需先稳住军心,同时派人暗中查探咸阳的情况。”
扶苏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好!
即刻派人去河内郡,阻止监军御史征粮,先解百姓燃眉之急。
同时,密切关注各地动向,一有消息,立刻上报。”
两人正商议间,帐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启禀公子,蒙将军,匈奴那边有异动,似有集结兵力的迹象!”
蒙恬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看来,匈奴是想趁我军内乱之际,有所图谋。
公子,如今内忧外患,我们更要谨慎行事。”
扶苏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内有奸佞弄权,外有强敌环伺。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等都要坚守到底,守护这大秦的疆土,守护这天下的百姓!”
军帐外,乌云渐渐聚集,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雷声,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扶苏和蒙恬,己然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他们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大秦帝国的命运,关乎着天下百姓的生死。
他们唯有携手并肩,凭借着智慧与勇气,在这迷雾重重的困境中,寻找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