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草窝里,左后腿被粗糙的兽皮条紧紧缠住,渗出的血迹己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的痂。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味道,混合着干草和野兽皮毛的气息。
“醒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郑弦艰难地转头,看到一头年轻的雄狮正蹲坐在洞口,金色的鬃毛还未完全长开,但眼神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是月的弟弟,炎,炎是月的亲弟弟,他、月和盛是一起从母族出来闯荡的,并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本来月不用出来的,但是月说舍不得他们就一起了。
他们之所以离开母族是因为在雄狮成年后就会离开母族或者挑战母族的狮王成为母族新的王。
但是盛说想出去闯闯。
(炎和盛是好兄弟,盛也是炎的偶像,所有炎就和盛离开了。
)郑弦的神经瞬间绷紧。
在原主的记忆里,炎虽然年纪不大,但性格暴躁,对姐姐极其维护。
当初盛率领狮群讨伐原主时,就是炎冲在最前面,差点咬断原主的喉咙。
“别紧张。”
炎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犬齿,“盛说了,让你养三天伤再滚。
我可不想因为提前弄死你而挨罚。”
郑弦没吭声,只是缓慢地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虚弱无害。
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和一头正值壮年的雄狮对抗。
炎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低头嗅了嗅他的伤口,鼻息喷在绷带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奇怪。”
炎眯起眼,“你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郑弦心头一跳。
——他忘了,兽人的嗅觉极其敏锐,而他现在用的是原主的身体,灵魂却是现代的郑弦,气息自然会有微妙的不同。
“大概是快死了吧。”
郑弦沙哑着嗓子,故意咳嗽两声,“将死的狮子,气味都会变。”
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你倒是比之前聪明了点,知道装可怜了。”
郑弦没接话,只是垂下眼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
炎似乎觉得无趣,甩了甩尾巴,转身朝洞口走去,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侧头冷冷道:“别以为装死就能蒙混过去。
我姐姐的账,我迟早会和你算清楚。”
郑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绷的肌肉终于稍稍放松。
——炎并不知道真相。
他姐姐月陷害原主的事情,恐怕连她的亲弟弟都被蒙在鼓里。
……夜幕降临,洞穴外的风声呜咽,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
郑弦尝试动了动受伤的后腿,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他必须想办法处理伤口,否则三天后他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盛的领地。
就在这时,草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瘦小的身影溜了进来。
——是只未成年的小狮子,毛色浅金,耳朵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
“你……你还活着吗?”
小狮子怯生生地问。
郑弦愣了一下,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很快认出了他——岩爪,原主曾经在鬣狗口中救下的一只幼崽。
“嗯,还活着。”
郑弦尽量放轻声音,怕吓到他。
岩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凑近,从嘴里吐出一小团用叶子包裹的东西。
“这是……止血的草药,灰鬃让我偷偷带来的。”
郑弦心头微暖。
灰鬃是原主的旧部之一,看来即使现在狮群归顺了盛,仍有一些狮子记得原主的恩情。
他刚想道谢,岩爪的耳朵却突然竖起,紧张地看向洞口。
“有人来了!”
下一秒,草帘被猛地掀开——盛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月光下,金色的鬃毛在夜风中微微浮动,琥珀色的兽瞳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岩爪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盛的目光扫过小狮子,最终落在郑弦身上。
“看来,你还有不少忠心的追随者。”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暴风雨前的闷雷。
郑弦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否则岩爪可能会因为“私通罪狮”而受罚。
“他只是个孩子。”
郑弦首视着盛,声音沙哑却坚定,“如果你要罚,罚我。”
盛眯起眼,缓步走近,低头嗅了嗅郑弦的伤口,又看了看那包草药。
“你的味道确实变了。”
他忽然说道。
郑弦心头一紧。
盛的目光深不见底,缓缓开口:“——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