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他被顶头上司当众刁难,自然是乐得看热闹。
其中一个名叫周祥的老吏,更是阴阳怪气地附和道:“主簿大人说的是,林书办年轻,手脚是该麻利些。
这鱼鳞册啊,看着复杂,其实理顺了也就那么回事。
咱们这些老人,哪个不是熬过来的。”
他这话看似劝解,实则是在暗讽林缚业务不精,更是火上浇油。
林缚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因那惊人的数据而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也强行压下了对这神秘系统的惊异,以及双眼因系统初显而带来的酸涩不适。
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系统来历的时候,也不是与这些小人计较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先应付过陈主簿的刁难。
若是真被扣上一顶“怠惰公务,贻误征期”的帽子,那可就麻烦了。
他脑中念头急转,目光在系统视野下微微泛红的册页上扫过。
有了!
他迅速从旁边一堆文牍中,抽出另一份相邻村落的鱼鳞册页。
这份册页上,系统的红光提示明显微弱了许多,只在几处有零星的淡红色标记。
他将两份册页并排摊在桌上,指着上面记录的数据,朗声对陈主簿说道:“禀主簿大人,非是属下有意怠惰,实乃这册籍之中,颇有些蹊跷之处,令人费解,不敢擅自录入。”
他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慌乱,这让原本准备继续发难的陈主簿微微一愣。
林缚不等他反应,继续指着两村的记录,条理分明地说道:“主簿大人请看。”
“此为甲村,地近钱塘江,多为肥沃的上等田,按理说,亩产当是极高的。”
“然册上所载,其亩产平均下来,竟只有一石二斗。”
他又指向另一份册页。
“此为乙村,多是贫瘠的山地,中下田为主,按常理,亩产绝难与甲村相比。”
“然册上所载,其亩产竟达到了一石五斗!”
“甲村沃土,亩产一石二斗;乙村薄地,亩产反倒一石五斗。
此等差谬,岂是常理可解释的?”
林缚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陈主簿被他这番话说得有些发懵,他平日里只管催促进度,何曾细究过这些册子里的具体数字?
他眯起绿豆眼,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林缚指出的两处记录,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确实如林缚所言,这数据看起来,是有些不对劲。
林缚见他神色松动,心中稍定,紧接着,手指如飞般在算盘上拨动起来。
“噼里啪啦!”
算珠与算珠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值房内回荡,仿佛一串急促的鼓点。
他一边飞快地计算,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以差分之法,算其均值!
取甲村过去三年实缴入库的粮税均数,再取乙村过去三年实缴入库的粮税均数,与这册载的田亩数、亩产数相互校正,便可大致推断其实际产量……”这“差分法”其实是他前世税务稽查时常用的数据分析手段之一,用于快速识别异常数据。
此刻情急之下,他便信口拈来,借了个古雅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