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课桌上抬起头,后颈还残留着2023年办公室空调的凉意。讲台上纷扬的粉笔灰在六月阳光里起舞,老式吊扇吱呀转动的声音和记忆中的频率完全重合。
"周远山!"粉笔头精准击中我的额头,"三角函数应用题都能睡着?"
教室里响起压抑的笑声。我怔怔望着数学老师王秀琴藏蓝的确良衬衫,她右襟第三颗纽扣缺了一半——这个细节在我三十年的人生里早已模糊,此刻却清晰得刺眼。颤抖的手指翻开课本扉页,油墨印刷的"1997-1998学年"像一记重锤砸在太阳穴上。
放学***惊飞了操场边的麻雀。我沿着褪色的红砖墙慢慢走,梧桐树影斑驳落在白球鞋上。校门口小卖部的冰柜嗡嗡作响,玻璃柜门上倒映出少年单薄的身影——这是我十六岁时的身体。
推开吱呀作响的绿漆铁门时,厨房飘来炝锅的香气。母亲围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在炒土豆丝,铝制锅铲碰着铁锅叮当作响。"今天厂里卸了批氨纶布料..."她说话时侧脸被煤气灶映得忽明忽暗,我盯着她乌黑的鬓角出神——在2023年的病房里,那里早已落满霜雪。
里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父亲攥着半瓶二锅头靠在藤椅上,地上躺着撕成两半的下岗通知。深褐色的酒液顺着砖缝蜿蜒,漫过墙边摞着的三箱"旭日升"冰茶——那是他分到的最后一批厂区福利。
"老周你别..."母亲举着锅铲冲进来,被我轻轻拦住。记忆如潮水翻涌:这个场景之后父亲会摔门而去,在暴雨夜的巷口被摩托车撞断三根肋骨。而此刻我径直走向五斗柜,取出铁皮饼干盒。
生锈的盒盖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零碎纸币间躺着存折,蓝黑色钢笔写着872.34元。我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存折边缘,那里本该有二十年后的房贷还款记录。
"爸,"声音出口的瞬间把自己吓了一跳,清亮的少年音色,"听说厂区食堂要承包?"
父亲浑浊的眼睛突然聚焦。我迎着呛人的酒气继续说:"冷库还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