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白炽灯突然滋啦作响,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玻璃窗上的倒影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老周空洞的眼眶里,蜃楼珠闪烁着妖异紫光;陆青崖碎裂的面具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而苏晚晴的嘴角溢出黑色血沫,本该沉睡在水晶棺中的她,此刻眼中却燃烧着两簇幽绿鬼火。
“啪嗒”一声,天花板的消防喷头突然爆裂,喷洒下来的却不是清水,而是粘稠的黑红色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我猛地翻身滚下床,沾到液体的被褥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新消息的提示音混着走廊里回荡的高跟鞋声,宛如催命符。
推开病房门的刹那,消毒水与尸臭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里的应急灯散发着幽绿光芒,将墙壁上的影子拉得极长。尽头的电梯数字停在“B3”,正是陆青崖残魂所指的地下停尸间。而在每扇病房门前,都贴着半张泛黄的婚帖,“囍”字上凝结的血珠正不断滴落。
“沈先生,您的请柬。”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转身,只见一个穿着民国婚服的纸扎新娘立在墙角,她盖着的红盖头无风自动,露出的一截手腕爬满尸斑。新娘手中的铜盘上,放着半张与走廊相同的婚帖,缺口处的齿痕,竟与我怀中生死簿残页的破损边缘完全吻合。
判官笔自动从怀中飞出,笔尖朱砂未动,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燃烧的轨迹。纸扎新娘发出刺耳的尖笑,盖头下探出无数青丝,如钢针般射来。我挥笔疾书《破邪符》,符文化作金色光盾,却在接触黑发的瞬间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新娘的身体开始膨胀,露出里面塞满的生辰八字黄纸,每一张都印着苏晚晴的照片。
“想要救你的小情人?”新娘的声音变成了司徒玄的冷笑,“来地下三层,用你的魂魄换她的命。”话音未落,她的身体轰然炸裂,无数黄纸如蝴蝶纷飞,每一张掠过我皮肤时,都留下一道血痕。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自动开门,阴森的冷气扑面而来。
踏入电梯,金属内壁上布满抓痕,楼层按键旁用血写着“莫回头”三个大字。电梯下行时,头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缝隙中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倒影。我低头,倒影里的自己嘴角上扬,正用判官笔在生死簿上书写我的名字。
“叮——”电梯抵达B3层。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停尸间内整齐排列着数十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的全是穿着婚纱的年轻女子,她们胸口都插着柳叶刀,面容与苏晚晴有七分相似。最中央的水晶棺中,真正的苏晚晴安静地沉睡着,她的眉心贴着镇魂符,周围环绕着十二盏青铜长明灯,灯油竟是用人的眼泪熬制。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孟婆拄着拐杖缓步走出,她的黑纱下露出的半张脸已彻底腐烂,腕间的银铃每响一声,水晶棺中的女子便睁开浑浊的双眼。“这些都是苏家为归墟准备的容器,而苏晚晴,是最完美的祭品。”她抬手熄灭一盏长明灯,最近的水晶棺开始剧烈震动,里面的女子皮肤迅速干瘪,化作一具干尸。
我握紧判官笔,却发现体内的巫力被某种力量压制。孟婆轻笑一声,手中的拐杖顶端裂开,露出半截生死簿残页:“想要救她?用你的阴阳契来换。”说着,她挥杖击碎周围的长明灯,整个停尸间陷入黑暗,只有苏晚晴的水晶棺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黑暗中,无数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撕扯着我的衣物和头发。我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判官笔上,却发现画出的符咒刚成型就消散在空中。千钧一发之际,陆青崖的残魂突然出现,他的青铜灯照亮一角,我看见孟婆脚下的阵图——竟是用九十九个生辰八字摆成的“万魂献祭阵”。
“原来你才是归墟的幕后黑手。”我怒视孟婆,她的黑纱被风吹起,露出与司徒玄相似的面容。孟婆大笑,整个停尸间开始摇晃,水晶棺中的干尸纷纷坐起,朝着苏晚晴的棺椁爬去。“从你父亲偷走生死簿碎片的那天起,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中。”她抬手结印,苏晚晴的棺椁缓缓升起,棺底浮现出归墟邪神的巨大虚影。
陆青崖的残魂突然冲进青铜灯,灯焰暴涨成绿色光柱,暂时压制住了阵图的力量。我趁机掏出怀中的玉珏,两块玉珏相撞迸发出耀眼光芒,生死簿自动翻开,空白页上浮现出母亲最后的巫咒。当我将鲜血滴在符咒上时,整个停尸间的时间仿佛静止,孟婆的表情凝固在惊恐之中。
“以我沈氏血脉为引,破!”我挥动判官笔,画出《逆转阴阳图》。符文中的阴阳鱼飞速旋转,将干尸和邪神虚影尽数吞噬。孟婆发出凄厉惨叫,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手中的生死簿残页飞向我手中的命簿。就在两者即将融合时,水晶棺中的苏晚晴突然睁开眼,她的眼中没有焦距,举起柳叶刀,直直刺向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