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寂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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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最后一段泥泞不堪、几乎不成形的土路,越野车带着一身泥浆和疲惫,终于在一小片相对平整、由不规则石板铺就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引擎熄火,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车顶传来的、永无止境的、令人心烦意乱的 哗哗 雨声。

车灯熄灭,眼前骤然陷入更深的黑暗。

只有车窗外,那几盏之前看到的、橘黄色的微弱光源,在雨幕中顽强地摇曳着,映照出周围模糊的轮廓。

这里似乎是村口,几栋低矮、黑黢黢的房屋挤在一起,墙壁是粗糙的土坯或未经修饰的石块,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沉的茅草或陈旧的青瓦,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沉重阴郁。

没有想象中的篱笆小院,没有鸡鸣狗吠,更没有一丝人声笑语。

只有无边无际的、被雨水浸泡的**死寂**,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胸口发闷。

“这……也太安静了吧?”

周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紧紧抓住林枫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外套里。

“感觉……像没人住一样。”

她看着那些黑洞洞、没有任何反光的窗户,心里那股不安感再次翻涌上来,比刚才在车上时更加强烈。

林枫的心也沉甸甸的。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湿冷气息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镇定。

“别慌,灯亮着,说明有人。”

他推开车门,一股刺骨的寒意混合着雨水的湿气瞬间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噤。

他撑开伞,绕到副驾驶,替周悦拉开车门。

“小心脚下,全是泥。”

周悦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冰凉的泥水立刻漫过了她的鞋帮,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枫伸手扶住她,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离他们最近、亮着微弱橘黄色灯光的一户人家走去。

那光是从一扇糊着发黄旧报纸的木格窗户里透出来的。

脚下的石板湿滑冰冷,缝隙里积满了泥水。

靠近房屋,一股陈年霉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朽木头和草药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钻进鼻孔。

林枫抬手,指关节在粗糙冰冷的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门板很厚实,敲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林枫和周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一丝紧张。

他又加重了些力道,再次叩门。

“叩、叩、叩!”

这一次,声音更大。

过了几秒钟,门内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脚步在靠近门板。

接着,是门闩被缓慢拉动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苍老面孔出现在缝隙后。

稀疏花白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浑浊的眼珠在昏黄的光线下缓慢地转动着,打量着门外两个不速之客。

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热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和疏离。

老人穿着深灰色的、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样式的粗布衣服,身形佝偻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老人家,打扰了。”

林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带着歉意,“我们是路过的,雨太大了,车也坏了,实在没办法,想在您这儿借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小点或者天亮了就走。

您看方不方便?”

他指了指身后停在不远处、沾满泥泞的越野车。

老人的目光越过林枫的肩膀,在那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现代交通工具上停留了片刻,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的视线又落回到林枫和周悦身上,尤其是周悦年轻的脸庞,那目光让周悦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林枫身后缩了缩。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雨点砸在伞面和屋顶茅草上的声音。

就在林枫和周悦以为要被拒绝,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老人干瘪的嘴唇终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极其缓慢地将门缝又拉开了一些,然后侧过身,让出了门口的空间。

这算是……同意了?

林枫心中一喜,连忙道谢:“谢谢您!

太感谢了!”

他拉着周悦,小心翼翼地侧身挤进了门内。

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霉味、尘土、陈旧木料和某种淡淡草药(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周悦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屋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豆粒般大小的煤油灯放在靠墙的一张破旧木桌上,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灯焰在从门缝钻进来的冷风中不安地摇曳着,将老人佝偻的身影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借着微弱的光线,林枫迅速扫视了一下屋内。

空间狭小而低矮,屋顶的椽子黑黢黢的,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墙壁是***的泥土,坑洼不平。

家具极其简陋:一张瘸腿的木桌,两条长凳,墙角堆着一些看不清形状的杂物,蒙着厚厚的灰尘。

最里面似乎有个通向后间的门洞,挂着一块同样破旧、颜色深沉的布帘。

整个屋子给人一种极其压抑、沉闷、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百年的感觉。

“老人家,我们……” 林枫刚想再客气几句,询问一下能否找个地方坐或者弄点热水,老人却己经转过身,用她那缓慢得令人心焦的步伐,颤巍巍地走向了那个挂着布帘的门洞。

她掀开布帘一角,身影没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布帘在微微晃动。

留下林枫和周悦尴尬地站在屋子中央,面面相觑。

“她……好像不太欢迎我们?”

周悦凑到林枫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安。

“这种深山里的老人家,可能性格孤僻,不习惯见生人。”

林枫低声安慰,但心里也觉得这态度过于冷淡了。

他环顾西周,这屋子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连凳子都看着摇摇晃晃。

他只能拉着周悦,尽量往墙边靠了靠,避开门口吹进来的冷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还有门外无休无止的雨声。

老人进去后,再无声息。

那布帘后的黑暗,像一张无声的大口,吞噬着所有的声响。

林枫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发现周悦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苍白,嘴唇甚至有点发青。

“冷?”

林枫立刻察觉不对,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她披上。

“不……不是冷。”

周悦摇摇头,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是头疼……从下车开始就有点晕,现在越来越厉害……还有,这屋里的味道……”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混合着霉变和陈腐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反胃。

林枫的心揪紧了。

他想起周悦本来体质就偏弱,今天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加上这诡异的环境和气味,身体不适很正常。

“忍一忍,等雨小点我们就想办法离开。”

他只能这样安慰,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车坏了,村子诡异,出路在哪里?

就在这时,那布帘再次被掀开。

老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冒着微弱热气的、颜色深褐的液体。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把碗递到周悦面前。

“这是……?”

林枫警惕地看着那碗颜色可疑的液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苦涩土腥气的味道钻入鼻孔。

“给……女娃子……” 老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每个字都吐得极其艰难,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山里寒气重……喝了……驱寒……”周悦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本能地抗拒。

但老人浑浊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

林枫也皱紧了眉头,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喝?

“谢谢老人家,我……我还不冷。”

周悦强忍着不适,尽量委婉地拒绝。

老人端着碗的手没有收回,只是那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或者说是失望?

她不再看周悦,转而将目光投向林枫,嘶哑地说:“夜里……莫出门……听到什么……莫看……”这话没头没脑,却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让林枫和周悦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夜里莫出门?

听到什么莫看?

这村子里……夜里会发生什么?

“老人家,您是说……” 林枫想追问。

老人却不再理会,端着那碗药汤,又颤巍巍地转身,走向布帘后的黑暗。

这一次,她没有完全进去,而是停在布帘前,指了指旁边一个更加低矮、同样挂着深色旧布帘的小门洞,那布帘看起来更脏更旧。

“那屋……能睡……” 说完,她佝偻的身影便隐入了布帘之后,再无声息。

林枫和周悦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小门洞,又看看老人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避雨?

分明是闯进了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牢笼。

“林枫……” 周悦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林枫的胳膊,“我害怕……”林枫用力握紧她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力量,尽管他自己的掌心也一片冰凉。

“别怕,有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先安顿下来,熬过这个雨夜再说。

他走到那个小门洞前,伸手掀开了那块沉甸甸、带着浓重霉味的旧布帘。

一股更加强烈、混合着灰尘、潮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门洞后面是一个更加狭小的空间,借着外间油灯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看到靠墙的位置似乎有一张低矮的土炕,炕上铺着看不清颜色的破旧草席。

角落里堆着一些黑乎乎、形状不明的杂物。

空气几乎凝滞,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林枫准备硬着头皮进去看看时,一阵极其突兀、诡异的声音,穿透了层层雨幕和死寂的村庄,清晰地钻入了他们的耳朵!

“呜——哇——!

呜——哇——!”

那声音……是唢呐!

音调极其尖锐、凄厉、扭曲,完全不似寻常婚丧嫁娶的调子。

它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在无边的雨夜和死寂的村庄里突兀地响起,如同厉鬼的呜咽,又像垂死的哀嚎,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和疯狂,瞬间攫住了林枫和周悦的心脏!

这诡异的唢呐声……从村子的哪个方向传来的?

它意味着什么?

林枫猛地回头看向外间通向老人里屋的那块布帘——纹丝不动,仿佛里面的人根本没听见这刺破死寂的恐怖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