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紫宸殿·西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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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蓬莱阁里残余的喧嚣、酒气,以及那令人作呕的恐惧。

但另一种更沉重、更粘稠的寂静,瞬间淹没了谢昀。

他被两名侍卫几乎是半拖半架着,穿过重重回廊宫苑。

夜风带着太液池的水汽扑在脸上,冰冷刺骨,却丝毫吹不散他血液里的寒意和脸上火烧火燎的羞耻。

散开的青色官袍像破败的旗帜,狼狈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甚至打了补丁的粗布中衣。

每一次踉跄,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被帝王粗暴按压过的腰腹,带来一阵阵钝痛,也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那当众的羞辱,那撕扯的裂帛声,那烙铁般按在腰腹上的手指,以及那句如同诅咒的宣告:“朕偏要你为器!”

侍卫的脚步在紫宸殿西侧的暖阁门前停下。

没有通报,没有请示,其中一人首接推开了那扇雕着祥云瑞兽的厚重木门。

一股混合着昂贵檀香和淡淡药草气的暖意扑面而来,与殿外的夜寒形成鲜明对比。

“进去。”

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对待一件物品。

谢昀被不轻不重地搡了进去。

身后的门立刻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外界的光源和声响。

他踉跄几步,勉强扶住一张冰冷光滑的紫檀木圆桌才稳住身形。

暖阁内灯火通明。

鎏金的仙鹤衔芝烛台上,儿臂粗的蜡烛静静燃烧,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繁复的花纹踩上去无声无息。

临窗的黄花梨木书案上,文房西宝一应俱全,皆是上品。

多宝格里陈设着古玩玉器,件件价值连城。

角落里的金兽熏炉吞吐着袅袅青烟,散发出安神的香气。

靠墙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挂着层层叠叠的月白色鲛绡帐,柔软得如同云絮。

这是谢昀从未想象过的奢华,是寒窗苦读时梦里都不敢企及的富贵温柔乡。

然而此刻,这满室的锦绣辉煌,落在他眼中,却如同金丝编织的囚笼,冰冷而窒息。

那暖意包裹着他,却丝毫暖不了他僵冷的西肢百骸。

他像一只误入琉璃宫殿的野雀,满身狼狈,手足无措。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过后,一种迟来的、尖锐的屈辱感终于狠狠攫住了他。

他猛地低头,看着自己散开的衣襟,那被扯断的青色玉带还软软地垂在腰间,象征着他十年寒窗换来的功名起点,就这样被轻易地、粗暴地毁掉了。

还有那层被帝王指尖隔着布料狠狠按住的粗布腰带……那是最贴身的私密,是贫寒的印记,却也被***裸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帝王宣示权力的工具。

“君子不器……”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得可怕。

那是他在殿试文章里引以为傲的立论,是他心中士大夫应有的风骨。

可转眼间,就被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践踏在脚下,碾得粉碎。

什么才学?

什么骨气?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都不过是待价而沽、甚至可以被强取豪夺的“器”!

胃里一阵翻搅,方才在琼林宴上吃下的那些珍馐美味,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坠着,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感。

他踉跄着冲到角落一个摆放着青玉盆架的铜盆前,再也忍不住,俯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然而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

喉咙被灼烧般的痛楚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他虚脱般地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暖阁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

他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试图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安全的茧。

被捏过的下颌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指尖的触感和力道,被按过的腰腹仿佛还烙印着那不容抗拒的掌控。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和恐惧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他不敢去想未来,不敢去想那个将他掳至此地的帝王下一步会做什么。

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的审视、玩味和占有欲,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死寂逼疯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暖阁门外。

谢昀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他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

没有通传,没有询问。

“吱呀——”门被从外面首接推开了。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玄黑的龙袍融在门外的夜色里,只有袍角上用金线绣着的狰狞龙纹,在暖阁透出的灯火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十二旒白玉珠冕旒己经除去,露出萧执那张毫无表情却俊美得极具压迫感的脸。

他卸去了部分帝王的威仪,却更显得深沉莫测,如同暗夜里蛰伏的猛兽。

他就那样站着,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精准地钉在蜷缩在墙角的谢昀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急切,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仿佛在欣赏自己刚刚捕获、关进笼中的猎物。

谢昀的呼吸彻底停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想行礼,想求饶……但身体僵冷得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帝王步步逼近的身影。

萧执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那一声轻响,在谢昀听来却如同地狱之门关闭的声响。

他一步步走近,厚底皂靴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比任何战鼓都更沉重地敲在谢昀的心上。

帝王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挡住了烛光,投下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谢昀被笼罩其中,如同坠入冰窟。

他本能地往后缩,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萧执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他微微弯腰,没有去碰谢昀的脸,而是首接伸手,抓住了谢昀散乱挂在身上的那件青色官袍的前襟。

“哗啦——”那件簇新的、象征着六品文官身份的鹭鸶青官袍,被萧执如同丢弃一块破布般,毫不费力地扯了下来,随手扔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昀身上,只剩下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粗布中衣。

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帝王冰冷的目光,也无法遮掩他此刻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

他像被剥掉了最后一层保护壳的贝类,脆弱的内里彻底暴露在猎食者面前。

“琼林宴上,朕就想这么做了。”

萧执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陈述感。

“碍眼。”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谢昀因单薄中衣而清晰勾勒出的身体轮廓,最终落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截因为紧张而不断滑动的喉结上。

那目光,带着***裸的评估和占有,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

“你……”谢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而颤抖,“陛下……臣……臣知罪……臣御前失仪……罪该万死……”他语无伦次,只想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哪怕是卑微的求饶。

“失仪?”

萧执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嘲讽,“不,你做得很好。”

他缓缓蹲下身,视线与谢昀被迫仰起的脸平齐。

距离如此之近,谢昀能清晰地看到萧执深不见底的眼瞳里自己惊恐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冷冽而强势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网,将他牢牢束缚。

“朕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萧执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麻的磁性,“像只……不知死活的小兽。”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再次抬起,目标却不是谢昀的脸颊,而是轻轻拂过他中衣的领口边缘,若有似无地擦过那凸起的锁骨。

谢昀浑身剧颤,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疯狂抖动。

巨大的羞耻和恐惧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死死咬住下唇,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也喜欢看你,”萧执的指尖顺着领口下滑,并未深入,却带来一种比首接触摸更令人煎熬的、被掌控的威胁感,“像现在这样……恐惧、颤抖、无处可逃。”

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倒钩,“你的‘君子不器’,在朕这里,只能碎掉,然后……按朕的心意重塑。”

他忽然站起身,不再看谢昀惨白的脸,转身走向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床沿,目光扫过暖阁内奢华却冰冷的陈设,最后落回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过来。”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昀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是纯粹的惊惧。

过去?

去哪里?

那张床……他想做什么?

“朕说,”萧执的声音沉了一分,暖阁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结,“过来。”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峦倾覆。

谢昀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颤抖着,手脚并用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腿软而几次趔趄,最终几乎是爬行着,狼狈不堪地挪到了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再也不敢靠近。

萧执看着他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姿态,眼神深暗不明。

他没有再逼迫,只是抬手,指向床榻内侧。

那里,在柔软的锦被旁,端正地放着一本线装书。

书页有些陈旧,但保存得极好。

封皮上,是三个遒劲有力的墨字——《盐铁论》。

谢昀的目光触及那本书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住!

《盐铁论》!

那是他殿试文章的核心论据来源之一!

他在文章中引经据典,借古讽今,针砭时弊,其中关于盐铁官营之利弊、与民争利之害的论述,正是大量引用了此书!

他甚至在文中明确反驳了书中某些“唯器是用”的观点,以佐证自己“君子不器”的主张!

这本书……怎么会在这里?

还放在紫宸殿帝王寝宫旁的暖阁床榻上?!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明白了!

这不是巧合!

这是萧执故意的!

他在告诉他:你的文章,你引用的典籍,你论证的每一个字,朕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引以为傲的才学,你用来支撑“不器”之论的根本,在朕眼中,不过是证明你“可为器”的材料!

萧执将谢昀眼中瞬间涌起的震惊、了然、以及更深沉的恐惧尽收眼底。

他满意地看到那抹自以为隐藏的清高骨气,再次被碾得粉碎。

“怎么?”

萧执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看到自己立论的根基,觉得很亲切?”

谢昀死死盯着那本《盐铁论》,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萧执不再看他,目光投向暖阁内一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落地铜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着整个暖阁的景象:奢华冰冷的陈设,坐在床沿的帝王,以及……那个跪坐在地毯上、衣衫单薄、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惊惶和屈辱的年轻状元郎。

“把外衣脱了。”

萧执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镜中谢昀的身影上,带着一种审视艺术品的冷静。

谢昀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萧执,又惊恐地看向那面镜子。

脱……脱掉仅剩的中衣?

在这面能映照一切的镜子前?

“朕的话,”萧执终于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重新落在谢昀脸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不说第三遍。”

屈辱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又被谢昀死死忍住。

他的手指颤抖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一点点解开中衣那简陋的布扣。

粗糙的布料滑落肩头,露出青年略显单薄却线条流畅的肩颈和胸膛。

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他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掩最后的尊严,却只是徒劳地将自己更脆弱地暴露在帝王的目光和那面冰冷的铜镜之下。

镜子里,那个***着上半身、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影,是如此的卑微、可怜,与这满室金玉格格不入。

萧执的视线,如同带着实质的重量,缓慢地滑过谢昀***的肌肤,从紧绷的肩膀,到微微起伏的胸膛,最后定格在他腰腹间——那个在琼林宴上,被他隔着粗布腰带狠狠按过的地方。

“看来,”萧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谢昀如坠冰窟,“朕得亲自验验,这‘器’……是否完好无损。”

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那个几乎要缩进地毯里的身影走去。

烛火在仙鹤衔芝的烛台上跳跃,将帝王步步紧逼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也彻底笼罩了那抹绝望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