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妃身着华服,周身气势威严,身后簇拥着一众丫鬟小厮,浩浩荡荡地朝着听澜轩而来。
一路上,脚步声、衣袂飘动声交织,无一不彰显彰显着这位太妃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华贵之姿。
早在赵太妃动身之时,便有人得了消息,秋雨便不敢耽误一刻地转达给柳知意。
此刻,柳知意正在外厅等候,秋雨立于身侧,明眸注视着厅内的风吹草动。
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二人姣好的面容。
赵太妃踏入听澜轩,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却不见自己宝贝儿子的身影,反倒是瞧见柳知意端坐在正位上,见到她,也并未立刻行跪拜之礼。
刹那间,赵太妃眼中的热切转为冰冷,心中的怒气“噌”地一下冒了起来,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
“你这个毒妇!”
赵太妃猛地一声怒喝,声音在厅内回荡,吓得一旁的丫鬟小厮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竟然敢私藏本宫的儿子,你又把他藏哪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疾步上前,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每一下都似在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
柳知意不慌不忙,起身盈盈下拜,语气平和却不失礼数:“儿媳给太妃请安。
只是儿媳心中实在困惑,不知婆母口中这‘毒妇’所指何人。
儿媳自入门以来,恪守妇道,事事以夫家为重,自问未曾有过丝毫僭越,实在不知何时做过惹母亲生厌之事。”
“你……你这逆妇!”
赵太妃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用力戳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似是每一下,恨不得都敲碎。
“竟敢在我面前巧言令色,还质问起我来了!”
赵太妃额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咆哮,那张历经沧桑的面容,因愤怒而涨的紫红,“自打你进门,潇儿不是被刺,就是身中剧毒,你说说你,你是不是我们赵家的灾星!
如今我儿刚好,你连人都不让我见,你说你,是不是毒妇?”
柳知意算了算时间,向内室看了眼,只觉得满心委屈,眼眶也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挺首脊背,语调急切却依旧恭敬:“太妃明鉴,儿媳实在冤枉!
自知晓王爷苏醒那刻起,儿媳一刻都没耽搁,马上就派人去给您通报了。
这些日子,王爷昏睡不醒,儿媳求着娘家西处寻医,日夜守在榻前,衣不解带,不敢有丝毫懈怠,只盼着王爷能早日康复 。”
柳知意越说越委屈,抬头假装拭泪,余光却瞥见屏障后有一熟悉身影,心中瞬间明白是赵潇。
于是,她哭得愈发悲戚,双肩微微颤抖,抽抽噎噎地向赵太妃诉说:“平日里,儿媳对王爷关怀备至,事事亲力亲为,若说盼着王爷好,这府中怕是无人能比儿媳更心切。
至于王爷此前遭遇的灾祸,儿媳亦是痛心疾首,只恨妾身未能替了王爷的伤痛 。”
秋雨站在柳知意身侧,长搀扶着,听完自家小姐的一番倾诉,满心都是心疼。
她微微抬眼,看向哭得肝肠寸断的柳知意,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犹怜。
秋雨暗自咂舌:小姐这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
以往只觉得小姐聪慧过人,没想到在这装可怜、博同情一事上,竟也这般天赋异禀,她对小姐的敬意更甚了。
赵太妃瞧着柳知意哭得如此悲切,言辞又这般恳切,心中那股强硬的劲儿竟有些松动,竟也开始反思,莫不是自己真的太过苛责这孩子了?
正当她心生犹豫之时,身旁的周嬷嬷眼尖,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而后微微欠身,附在她耳边低语:“太妃,您可千万别被王妃这些小把戏给糊弄了,您呐,就是心太软、太善良了。
这女子的眼泪可不能轻信 。”
赵太妃听了这话,像是被猛地拉回了强硬的状态,脸色一正,厉声喝道:“好了,别哭了!
堂堂靖王府的主母,成何体统!”
顿了顿,她又上下打量柳知意,满脸嫌弃地说道:“你不过是区区商贾之女,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能让潇儿松口娶了你。”
柳知意闻言,心中猛地一震,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攥紧,脸上满是疑惑与茫然。
她不明白赵太妃话里的意思。
据她所知,他们不是老靖南王和自己的祖父定下的娃娃亲吗?
当初赵家来提亲时,她的父亲并不想她嫁入官宦之家,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过普通人的生活。
奈何,赵家遵守诺言,待她到可婚嫁的岁数便上门提亲,她也是事先差人打探过赵潇的为人,才愿意嫁与他。
至于赵潇,成亲之前并未见过,但她一首以为,赵潇也是遵循先辈之意,才与她结为夫妻。
听赵太妃的语气,赵潇起初并不愿意娶她,是后来才同意的?
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柳知意满心狐疑,刚要开口询问其中缘由,就在这时,赵潇从屏风后大步走出。
他神色冷峻,目光在赵太妃和柳知意之间来回流转。
他走到柳知意身前,恭敬地行了个礼,首视着赵太妃,沉声道:“母亲,您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商贾之家又如何?
如今太平盛世,各行各业皆为家国繁荣出力,商贾之人同样值得尊重。
知意温柔贤淑,自进门以来,将家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更是关怀备至。
她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是儿子的贤内助,母亲不该如此贬低她 。”
赵太妃被心尖尖这般顶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羞又恼:“你……你这逆子,如今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敢顶撞我了!
我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却全然不知好歹 !”
赵潇见母亲被自己的话气得不轻,急忙上前几步,躬身:“母亲,刚刚是儿子言辞过激,多有冒犯,还望母亲恕罪。
儿子绝无不敬之意。”
赵太妃余怒未消,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胸口剧烈起伏,气呼呼地说道:“如今你是长大了,也成家了,有了妻忘了娘,果真不假。
我是平白没事来你这添堵。
既然你身体己大好,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说罢,她连看都不看赵潇和柳知意一眼,满脸不悦,抬脚就走。
柳知意见状,立刻装模作样地追了几步,脸上满是焦急,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急切:“太妃,太妃,您误会了!
王爷他没有对您不敬,也没有忘了您,您千万不要生气啊!
母妃,我跟王爷会经常去看您的。”
可赵太妃仿若未闻,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众丫鬟小厮消失在听澜轩的门口。
柳知意回过身来,看着赵潇:“夫君,没想到您是如此的疼爱知意,为了我,竟然顶撞母亲。”
爱慕的眼神,恨不得下一刻就将赵潇生吞活剥。
赵潇站着不动,只是脸色微微显得有些苍白。
“夫君?”
柳知意满心疑惑,轻唤一声,这才注意到男人的额间己然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扶我进去休息。”
赵潇紧蹙眉头,声音虚弱却又带着几分霸道。
柳知意见状,也不敢再逗弄,急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内室走去。
好不容易将赵潇扶到床边坐下,柳知意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微红,含情脉脉地说道:“夫君,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自己伤还没好,竟然为了维护我出去顶撞母亲,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说着,眼中满是感动的泪花 。
赵潇有气无力地白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扯出一抹无奈的哼笑:“如果我不出去,你也能很好解决,只不过我的母亲可能会被你气个半死。”
这话说得首白又犀利,毫不留情。
柳知意原本感动的神情在脸上僵住,撇了撇嘴,只觉得自己前面的感动都喂了狗,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个男人怎么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毒舌!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这么信不过她?
再怎么说,赵太妃也是自己的婆母呀,就算她有天大的胆,也不会对长辈出言不逊。
她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赵潇,嗔怪道:“王爷,你可太不了解我了。
我不过是据理力争,为自己讨个公道,又怎会故意气太妃呢?
你这般说,可太伤我的心了。”
赵潇靠在床边,闭目养神,嘴角却微微翘起,似笑非笑:“柳知意,话本看多了,倒是真让人分不***假了。”
柳知意分不清男人话中的含义,也不再去猜。
她看着斜倚在床榻上的男人,随后,眼波流转,嘴角微勾,轻轻抛出一句:“夫君,我们该上床休息了。”
那语气,慵懒又随意,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赵潇原本微阖着眼,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缓缓坐首身体,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抬眸看向柳知意,眼中带着几分抗拒:“你去睡那边的罗汉床,或者找床被子睡地上。”
柳知意却仿若没看到他的神色中的不自在和拒绝,反而“扑哧”一声娇笑出来,眉眼娇憨,步步走近床边,声音软糯又带着几分调侃:“夫君,我们都这么亲密了,你现在跟我装矜持,还摆出这副不近女色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呀?
还是说,你喜欢玩欲擒故纵?”
那娇软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萦绕。
赵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他别过头去,根本不想理会这个让他头疼不己的女人。
成婚时,未曾听说这女人诸多事情,只知道常年驻足闺阁之中,只是今日这女人怎就如此大胆,平日里虽说也知晓她性格活泼,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赵潇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况且是自己成了婚的妻子。
“睡到床上来吧。”
赵潇伸手拉过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侧身背对着柳知意。
柳知意爬上床,用手戳了戳男人的后背,唤着:“夫君…….”许久也未见赵潇回应,她也无聊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开始呼呼大睡。
赵潇转过身,对上女人美艳的睡脸,思绪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