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熵雾如潮水般淹没边陲小镇，凡人来不及修炼的双手，正忙着将受伤的孩童护在破败的门板后；当灵气潮汐让农夫挥锄便震碎山岳，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飞升成仙，而是用失控的力量在村口筑起更高的土墙——那棵老槐树下，埋着他们祖辈十八代的骨殖，容不得天道的乱流冲散。
南瞻部洲的书吏在天道崩坏时，仍执着于用残破的毛笔抄写户籍，哪怕纸页上的墨字会突然化作蝴蝶飞走，他也要在飞散的蝶翼上记下每个凡人的姓名；茅山的小道童抱着破裂的八卦镜，镜中映出的不是青面獠牙的妖魔，而是自己后颈突然长出的仙骨，他却哭着用道袍遮住，怕这突如其来的"造化"，会让山下卖茶汤的阿婆认不出自己。
他们不懂什么混沌天道，只知道当紫霄宫的道纹雨落下时，村口瞎眼的王婆婆用粗瓷碗接了一碗，说这"天雨"喝起来像极了年轻时酿的桃花酒，带着一股被压抑太久的甜。
第五猴在万劫山遇到阿月那日，混沌之气第一次有了温度。
它看着少女用竹竿探路，却能准确避开所有被熵雾腐蚀的石块，听见她对受伤的野狗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突然明白为何造物主会在混沌中留下人性的火种。
当混沌天道盟的旗帜在归墟裂隙外升起，最先响应的不是腾云驾雾的仙佛，而是那些在田埂间插秧的农人，他们扛着被灵气淬炼成精铁的锄头加入队伍，说："这世道若容不下稻种，俺们就砸了这世道，在裂缝里种新的庄稼。
"如今的人间界，孩童能在梦里看见归墟裂隙的青莲开花，醒来后便在床头刻下奇怪的符文；老人用纺车将狂暴的灵气纺成线，缝补被天道割裂的岁月，针脚里藏着祖辈口耳相传的歌谣。
因为凡人从来不是天道棋盘上被动的星屑，而是散落大地的星火，当第五猴打碎那名为"宿命"的囚笼，这些星火便聚成燎原之火，烧过城隍庙的断壁，烧过书院的残卷，烧向所有被天道定义为"不可为"的禁区，要将这被秩序耕耘太久的土地，烧成自由的焦土，再在焦土上种下名为"可能"的新苗。
如今的人间界，洛阳城的老铁匠在淬火时发现，锤下的铁水会随灵气潮汐凝成符文，他便照着孩童梦中的青莲纹路打造犁头，竟让荒田一夜之间长出穗子垂地的金稻。
江南的绣娘将灵气纺成的线绣进襁褓，绣出的混沌莲瓣能让啼哭的婴儿看见星辰流转。
最奇的是长安西市的盲眼阿月，她用竹竿蘸着混沌露珠在地上画符，那些歪扭的线条竟引来归墟裂隙的光雨，将她面前的残垣变成开满五色花的拱廊——凡人的星火不仅在焚烧旧秩序，更在混沌的焦土上，用最朴素的渴望，绣出了天道从未计算过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