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绞尽脑汁地思索,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被抓到这个犹如噩梦般的地方来的。
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碎片散落一地,怎么拼凑也无法还原出完整清晰的画面。
对面的心理医生王有福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如同刻板的雕塑,他那锐利的目光首首地盯着林家乐,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开口问道:“林家乐,好好想想,说说你为什么打人?”
林家乐紧皱着眉头,眼睛紧闭,脑袋里仿佛有一团乱麻在疯狂搅动,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景,可脑子里却依旧是一片混沌,“我……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困惑。
王有福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决定采用催眠的方法帮助林家乐回忆那段模糊的过往。
“放松,放松……看着这个怀表,你的眼睛跟着它轻轻摆动……”王有福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神秘魔力,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悠悠回荡。
在王有福的耐心引导下,林家乐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思绪也慢慢飘远,缓缓陷入了那段恐怖的回忆之中。
突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整个身体开始颤抖,“他变成了猪头,水灵灵的猪头。”
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可怕的场景之中。
王有福听到这话忍住笑,“水灵灵的猪头?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猪头的。
谁变成猪头,你打的那个人?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变猪头,那天你是不是喝酒了,产生幻觉了?”
王医生一连串的问题让林家乐不知回答哪个,只是最后一个问题,他实在忍不住反驳,或者说他十分生气。
林家乐像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拼命地摇着头,“我从不喝酒的,我不是酒疯子。
那天也绝对不是幻觉,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是一个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的午后,太阳高悬在天空,炽热的光线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一丝风都没有。
村里的土路被晒得滚烫,仿佛能煎熟鸡蛋。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牲畜粪便的味道,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村干部潘文斌穿着一件泛黄的短袖衬衫,扣子松开几颗,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下身的裤子上沾着几块不知何时留下的污渍。
他摇着一把破旧的蒲扇,迈着懒散的步子,脸上挂着那一贯阴阳怪气、充满嘲讽的表情出现在林家乐面前,“呦,这不是家乐吗?咋混成这样啊,看看你这废物样儿!”林家乐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本不想与他过多计较,只想尽快摆脱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于是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可潘文斌却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蛮横地拦住他的去路,“臭小子,就这么没有礼貌,我怎么说也算你的长辈,今天我就替你那死去的父母教训教训你!”说着,便开始推搡着林家乐,一脸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林家乐在听到潘文斌提他的父母十分恼怒,使出全身力气推了一下潘文斌,潘文斌一脚没站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臭小子,你真是想死啊,还敢还手?”突然他那张本就令人生厌的大脸盘子开始发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成猪耳朵,又肥又大;鼻子也逐渐变成了猪鼻子,又圆又粗;一双粗壮的大手猛地掐住林家乐的脖子,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他的喉管捏碎。
“我被他掐得几乎喘不上气,本能地就朝他裤裆给了他一脚。
虽然位置不合适,可我这完全是正当防卫啊!”
王有福手中的笔差点因为惊讶而掉落,“朝哪?”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林家乐面色一红,尴尬地低下头,“裤裆,可我打他哪他都毫无反应,就跟个铁人似的,情急之下我才……”王有福看了林家乐一眼,手中的笔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幻觉与现实分不清,具有攻击性。
林家乐也好奇地看了一眼王医生的本子,看到上面的记录后,气急败坏地笑了起来,“大夫,我跟您说了这么多,您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啊。
还有,我打人为什么没被关到派出所啊?”
王大夫放下笔,有条不紊地套上笔帽,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便到这里了,记得按时吃药。”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林家乐着急地跳了起来,大声喊道:“王大夫,您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就走了,喂,老王,您别走啊,我到底啥时候能离开这啊,我真的没病,有病也早好了。”
然而,王大夫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林家乐望着王大夫远去的背影,满心的沮丧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己经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待了半个多月了。
刚来的时候,因为性格倔强,不听话还顶嘴,被医护人员绑了好几次。
这精神病院里的疯子,真是形形***,什么样的都有。
有的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自己是与人发生冲突被恶意陷害进来的;有的则神情萎靡,说是承受不住外界巨大的压力,自愿住院治疗。
最可气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被那不孝的儿子骗来,就为了贪图他那点微薄的养老金;还有位憨厚老实的大叔,平日里热心地给寡妇干活,却被人家诬告性骚扰,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了啥过分的事。
总之,这里的人有的看起来思维清晰,言谈举止都很正常,根本不像是病人;有的确是脑子混乱不清,发起疯来动不动就给你来一嘴巴子。
林家乐自己就曾经被打过,那种委屈和恐惧让他刻骨铭心。
他如今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