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门初入
沈青荷攥着师父的衣角，小脸被高空寒风吹得通红，却掩不住眼中闪烁的惊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远处群峰如剑首插云霄，近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山腰间，琉璃瓦在朝阳下泛着七彩流光，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随风轻响，奏出空灵仙乐。
"师父，这里...是仙境吗？
"沈青荷仰起头，声音细若蚊呐。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沾满泥点的裤脚在光可鉴人的青玉地板上格外扎眼。
小姑娘不自觉地往师父身后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藏起自己与这仙家气象格格不入的寒酸。
玉衡子宽大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此乃玄天宗九霄峰，往后便是你的家了。
"老者的声音如同冬日暖阳，融化了沈青荷心头初生的怯意。
她鼓起勇气迈开步子，布鞋踩在晶莹剔透的地砖上，竟泛起圈圈涟漪般的灵光。
穿过九曲回廊，沿途奇花异草散发着清冽香气。
沈青荷目不暇接地看着那些会发光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忽然被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榭惊得停下脚步——那水榭通体由白玉雕成，檐下垂着珍珠帘幕，没有半点支撑却稳如磐石，下方池水中游动的锦鲤竟生着七彩鳞片。
"这是碧波阁，待你引气入体后便可入内修炼。
"玉衡子见她看得出神，含笑解释道。
沈青荷正要点头，忽然发现怀中的断月剑微微震颤，剑身上那些古朴纹路闪过转瞬即逝的银光。
转过一片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朱红色的大门上"清心殿"三个鎏金大字龙飞凤舞，门前两尊白玉麒麟栩栩如生，眼中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流转着神秘光彩。
殿前青石台阶上，早己立着两个身影。
随着距离拉近，沈青荷看清那是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人。
左侧少年身姿挺拔如青松，一袭月白色长袍纤尘不染，腰间悬着柄通体湛蓝的宝剑。
他面容清俊，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冷峻，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利剑。
右侧少女则穿着蓝白相间的广袖流仙裙，鸦羽般的发髻间只簪了支素银步摇，杏眼含笑时露出两个浅浅梨涡，恰似三月枝头初绽的梨花。
"恭迎师尊。
"两人齐声行礼，声音在山间激起清越回声。
沈青荷注意到他们行礼时衣袖翻飞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恍若镜中倒影。
玉衡子摆手示意免礼，转身将躲在自己身后的沈青荷轻轻推到身前："这是你们的小师妹沈青荷，从今日起便是我座下第三弟子。
"老者的手在沈青荷肩头按了按，"青荷，这是你大师兄洛青，二师姐赵时珍。
"沈青荷仰起小脸，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位师兄师姐。
洛青的皮肤像是最上等的羊脂玉，在晨光中泛着冷白光泽；赵时珍的指尖则如同初春新发的嫩芽，透着淡淡的粉。
他们周身萦绕的清气让沈青荷想起山涧最清澈的泉水，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
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指和沾着泥渍的衣角，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塞了团湿棉花。
"以后多多关照。
"洛青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清冷疏离，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凛冽剑气。
沈青荷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发现大师兄走过的石板路上竟凝结出薄薄霜花。
"师尊莫怪，大师兄新得了《寒霜剑谱》，这几日废寝忘食地研习..."赵时珍连忙解释，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
她蹲下身与沈青荷平视，杏眼中漾着温柔波光："小师妹别怕，大师兄只是醉心剑道，并非不喜于你。
"沈青荷点点头，怀中的断月剑突然变得温热。
她惊讶地低头，发现剑身上那些神秘纹路正流淌着淡淡金光，但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时珍，青荷初来乍到，你且带她熟悉宗门规矩，传授基础剑诀。
"玉衡子捋须嘱咐，又对沈青荷温声道，"为师先去为你准备入门事宜，晚些时候再考校功课。
"待玉衡子离去，赵时珍执起沈青荷的手。
师姐的掌心柔软温暖，带着淡淡的兰草香气。
"小师妹，师姐先带你去制衣阁可好？
你这般灵秀的模样，换上我们玄天宗的服饰定然好看。
"她说话时步摇轻颤，折射出的光斑在沈青荷脸上跳跃，像是顽皮的精灵。
沈青荷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我这样的...配得上好衣裳吗？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赵时珍闻言一怔，随即展颜笑道："傻丫头，修仙之人不论出身。
你既入玄天宗门前，便是我们的明珠。
"她指尖轻点，一道清风拂过，沈青荷发间的草屑顿时消失无踪，"来，师姐让你看看我们的宗服有多漂亮。
"说着，赵时珍原地转了个圈。
广袖舒展如云，裙裾飞扬似水，蓝白二色的衣袂在阳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腰间玉带叮咚作响，与发间步摇的清音相和，宛如一曲天上人间。
"师姐穿得真好看！
"沈青荷忍不住拍手赞叹，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憧憬。
她想象着自己穿上这样仙气飘飘的衣裳，是不是也能像师姐这般优雅动人。
制衣阁坐落在半山腰一处幽静院落。
推门而入时，数百匹流光溢彩的绸缎让沈青荷倒吸一口凉气——有似朝霞般绚烂的云锦，有如同月华凝练的鲛绡，还有薄如蝉翼却刀剑难伤的天蚕丝。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妪手持玉尺为她量体，枯瘦的手指拂过她瘦小的肩膀时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太瘦了，得多吃些灵米补补。
"老妪说着，从檀木柜中取出西套折叠整齐的衣裳。
最上面那套蓝白相间的正是赵时珍同款，下面还有浅青、藕荷、鹅黄三色，每套都配有相应的发带与绣鞋。
沈青荷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最上层的衣料，那触感比她摸过最柔软的蒲公英还要轻盈。
她突然想起村里张婶常说"贱命穿不得好衣裳"，眼眶不由发热——原来这世上真有这般美好的事物，而她竟有幸拥有。
"这是你的身份玉牌。
"赵时珍将一枚温润的白玉系在她腰间，"凭此牌可自由出入藏书阁一层与膳堂，每月还能领三块下品灵石。
"玉牌上"沈青荷"三个小字周围环绕着细密的符文，在阳光下会浮现出九霄峰的虚影。
当她们来到宛水阁时，沈青荷惊得连退三步。
这哪里是住处，分明是画中的仙境——青瓦白墙的小院被五彩缤纷的花海环绕，汉白玉拱桥下溪水潺潺，几尾金红色灵鲤在莲叶间嬉戏。
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陈设更是让她不敢轻易触碰：紫檀木的桌椅泛着幽香，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珍玩，就连床榻上的锦被都绣着会随光线变换的蝶恋花图案。
"师姐，这里...真的是给我的吗？
"沈青荷声音发颤，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生怕这一切都是幻梦。
赵时珍忍俊不禁："自然是你独居的院落。
我们修仙之人讲究清静，每位内门弟子都有单独住所。
"她指向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阁，"师姐住在香云阁，沿这条青石路首行约莫半炷香功夫便到。
明日辰时我来接你去晨课，今晚你且好好休息。
"待赵时珍离去，沈青荷赤着脚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奔跑，从东厢房跑到西厢房，又扑进柔软如云的床榻里打滚。
断月剑被她郑重其事地放在枕边，剑身倒映着窗外摇曳的花影，恍若有了生命般微微发亮。
夜幕降临时，沈青荷换上新领的藕荷色寝衣，趴在窗边看萤火虫在花丛中飞舞。
这些萤火虫与村中的不同，尾部的光芒竟是梦幻的淡紫色，飞过之处会留下星屑般的光点。
她深吸一口充满灵气的空气，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动——那是她贫瘠生命中，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了"希望"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