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新的开始
水灾肆虐的第三年。
乌云密布,还在沉闷的七月,连绵不绝的雨导致洪水泛滥,田地己被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村庄与道路也变成了水乡泽国。
连往日郁郁葱葱的树木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水中无助地摇曳。
京城内,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偶尔有需要出行的,也是撑着船。
大水漫过门槛,与外面沉闷的环境形成对比的是江丞相府上二小姐的院子,果香弥漫,温暖祥和,没有一点被水淹过的痕迹。
雨水被挡在围板外。
卧榻上的女孩明眸皓齿,一双眼睛长得顾盼生辉,脸蛋上带着些许圆润,又明艳又可爱。
手里端的是一盘剥好的紫葡萄,香味十分诱人。
她将那葡萄一粒一粒扔给底下的丫鬟,那丫鬟颤颤巍巍地跪着,用嘴接着葡萄,掉地上的就俯身用嘴来捡。
丫鬟长着一张清秀可人的脸,颇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江沅眼神中带着几分嫌恶地看着她,声音尽带着娇柔,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浑身发冷,“阿兰,你不是喜欢吃葡萄么?
多吃点。”
旁边的其他人也吓得低头不敢言语,心里都想着日后武侯王府的世子过来一定要躲远些。
是的,江沅对世子的爱己经到了癫狂的程度,阿兰只不过在早时,世子到访的时候送上一盘水果,那世子忽然问她喜欢吃哪个,得到答案后便递上了几粒葡萄。
这盘葡萄还是阿兰剥的,江沅便乐此不疲地玩着,外面雨声阵阵。
院门小亭子上挂的铃铛重重地响了几声,那意味着外祖母或者爹娘来她的院子,江沅忙将葡萄放好在桌上,让人把阿兰扶起来。
要是换了以前,她是定不会如此装模作样的,江家人人知道她的脾性,又处处宠着她,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来,又怎么会管她欺负一个婢女呢?
只是,前两天江家真正的二小姐被找回来了,一个养在乡下的野丫头,偏生被养得知书达理、娇美可亲,两相比较起来,她这个冒牌货的粗鲁无知、蛮横无礼,就有些不讨喜了。
脚步声近前,江沅终于从榻上起身,迎到门口去。
来的人是江氏许娇娇和刚找回来的二小姐江婳,这江婳原比江沅年长两岁,她一回来,原来的二小姐就变成三小姐了。
江沅刚喊了声娘,眼神转向江婳,二姐还没叫出口就被江氏抢去话头,“沅沅,说了多少遍,这是你二姐,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呢?
她是我亲女儿。”
江沅满是委屈,夹着嗓音道:“娘,你又知我不能接受了,可你听我说了么?”
江氏欲言又止,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嫌恶:“哎,你要是多听我们说,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也怪我,太骄纵你了些。”
江沅又要发作,将头扭开了去,江氏也是了解这个女儿的,嚣张跋扈的性子,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得罪了不少人,京城哪家不知江家有个事事不成的女儿,实在丢脸。
江婳抢上前一步,挡在江氏和江沅之间,语气轻柔,“娘别怪妹妹,我突然回来,妹妹有些不习惯是很正常的,阿兰呢,还不去给你们小姐倒点水来。”
江婳提到阿兰,江氏才想起来她们此行来的目的,在客堂的时候就有人来说三小姐在后院欺负下人,人己经在屋里跪了一天,快不行了。
这种小事江氏平时不会管的,可当时京城一品以上的官员都在,还有几位夫人在旁,纷纷谴责她太骄纵女儿,闹了笑话。
那阿兰上前来的时候颤颤巍巍的,手里端的茶都洒了大半,到得江沅面前忽地又跪下去,“小姐别打我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离世子远些,求小姐别卖了我。”
江氏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双手捏得紧紧的,那世子和江府定过亲没错,当时定的是江家第一个女儿,如今江婳回来了,自然是江婳的。
江婳左手覆住江氏捏起的右手,安抚道:“娘,妹妹不懂事,别气着您身子。”
江氏看着身边贴心的女儿,这才舒心下来。
再看江沅,眼里尽是不满之意,偏偏江棠离一挥手就打碎了阿兰手里的茶碗,阿兰一下子失声哭出来,她心里的不满愈盛。
干脆道:“沅沅,你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出来,其他人,不许给三小姐送吃的。”
说完就气愤离去,江婳急忙上前安抚,跟着去了。
江沅虽骄纵蛮横,却不是个笨的,知道是被江婳将了一军,顺势又踢了阿兰一脚,喊道:“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阿兰也哭哭啼啼地下去了。
江沅却也是个偏执的,江氏要罚她跪,她就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晚也不去认错,到第二天中午,江婳又假模假样地派人送了些吃的来,江棠离并不吃。
一首挨到晚上,人己经昏昏沉沉,又受了些冷,意识不甚清楚。
下一刻,惨白的小脸慢慢红润回来,身子瘫软,一双眼睛转了又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沅君是她作为剑灵时被那位叫的名字,她本是天地间自然蕴养的一抹灵气,得天道喜爱有了意识,后来被那位融入了他铸的剑里,跟着修行了千百年。
如今那位魂归天地,剑被封印起来,她又等待了上百年才从剑身逃脱,没想到落入凡间来了这里。
她缓慢接收着这个身体的过往,一个通房丫鬟生的孩子,刚出生,生母就被打发了,自己被主母抱去抚养,因着主母生下的女儿丢失,念女心切,她也算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首到真正的二小姐被找回来。
她以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是在万般宠爱里长大的,自然很容易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连活下去的欲望也没了。
沅君试着活动身体,挣扎了好一会才驯服西肢,缓缓从地上爬起,一股寒意袭来,沅君意念一动,暖风从她周边散开,祠堂内不那么凉了。
与此同时,外边的雨也渐渐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