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转业纪检委：新征程的迷雾
邓青云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档案室门口，手指摩挲着门框上褪色的 “廉洁自律” 铜牌，金属表面的凹凸纹路让他想起了南疆边防线上被烈日晒得发烫的岗亭栏杆。
转业手续办完的第三天，他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准时出现在县纪委办公室。
这套衣服是妻子杜月梅特意托人从武汉捎来的，面料挺括却带着股子陌生的拘谨感，远不如军装来得利落。
接待他的是办公室主任老王，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镜片后的眼睛在邓青云递来的档案袋上停留了足足十秒钟。
“邓科长以前在部队是侦察连长？”
老王的钢笔在履历表上划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咱们纪委的工作可不像带兵打仗，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他推了推眼镜，视线越过镜片扫向邓青云，“不过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先去熟悉下流程吧。”
邓青云在档案柜间穿梭时，注意到墙角的铁皮柜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锁扣处残留着暗红色的锈迹。
这种锁在部队仓库里早就淘汰了，没想到在这个贫困县的纪委办公室里还在使用。
他伸手转动锁头，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
“新来的吧？”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下意识地转身，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 那里早己没有了配枪。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倚在门框上，手里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我是张副书记，以后叫我老张就行。”
张副书记递过来的烟盒是市面上少见的软包中华，邓青云摆摆手婉拒。
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听说你在部队立过二等功？
不错嘛，不过地方上的规矩和部队不一样，有些事啊，急不得。”
文件堆里的异常接下来的两周，邓青云像块海绵般沉浸在纪委的工作流程里。
他发现这里的文件流转程序异常繁琐，每一份档案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却又缺乏有效的电子备案系统。
档案室的电脑还是老式的 CRT 显示器，运行速度慢得像老牛拉破车。
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他在整理 2018 年的扶贫资金审批文件时，发现了几份异常的报销凭证。
这些凭证表面看起来毫无破绽，金额、签字、日期一应俱全，但背面的备注栏里却写着 “外地来人钓鱼吃饭”“姜某去吕氏买海货” 之类的字样。
邓青云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是虚列开支、套取扶贫资金的典型案例。
他调出相关财务凭证，发现这些所谓的 “环境整治费用” 实际上是用于接待和购买私人物品。
更可疑的是，这些凭证的审批人都是同一个人 —— 县纪委副书记张副书记。
邓青云的手指在文件上停顿了片刻，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当天夜里，他带着复印件回到宿舍，仔细比对了近三年的扶贫资金流向。
数据像拼图般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某个偏远山村的道路硬化工程预算突然增加了 30%，但实际施工量却没有相应增长；某笔抗旱救灾款被分成多笔小额支出，最终流向了县城的几家海鲜酒楼。
暗流涌动的办公室邓青云的调查很快引起了张副书记的注意。
在一次科室例会上，老张突然提起了档案管理的问题：“最近档案室的文件有些混乱，大家要注意规范流程。”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邓青云，“特别是新来的同志，要多向老同志学习。”
会后，邓青云被叫到了张副书记的办公室。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办公桌的玻璃下压着一张泛黄的合影，上面是老张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小邓啊，” 老张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今年的廉政教育计划，你负责落实一下。”
邓青云接过文件夹时，注意到里面夹着一张手写的纸条：“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他抬头看向老张，对方正用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火光在镜片上跳跃，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当天晚上，邓青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别查了，对你没好处。”
不等他回应，电话就挂断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乱码，耳边响起了南疆战场上炮弹呼啸而过的声音。
深夜的试探三天后的深夜，邓青云再次来到档案室。
他打开电脑，准备将白天发现的异常数据备份到 U 盘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他迅速关掉台灯，躲在档案柜后面。
透过柜门的缝隙，他看到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档案室，首奔存放扶贫文件的柜子。
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来人手中的钥匙 —— 正是那把老式铜锁的钥匙。
黑影打开柜子，开始翻找文件。
邓青云屏住呼吸，注意到对方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尖上沾着新鲜的泥土。
这双鞋他见过，是张副书记昨天开会时穿的。
突然，档案室的灯亮了。
邓青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张副书记，而是办公室主任老王。
老王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到邓青云时明显愣了一下：“小邓啊，这么晚还在加班？”
邓青云站起身，目光落在老王手中的文件上。
那正是他白天标记过的异常报销凭证。
老王的眼神有些慌乱，他勉强笑了笑：“我来拿份资料，不打扰你了。”
老王离开后，邓青云打开 U 盘，发现里面的数据己经被全部删除。
他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窗外的秋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初露锋芒的较量第二天，邓青云带着整理好的证据找到了纪委书记李建国。
李书记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听完汇报后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当天下午，张副书记被通知去市里参加廉政培训。
邓青云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时，发现老张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未写完的报告，上面赫然写着：“关于邓青云同志工作表现的考察意见”。
他迅速扫了一眼内容，里面充斥着 “缺乏经验”“过于激进” 等评价。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报告的末尾有一个模糊的指纹，看起来像是刚刚留下的。
邓青云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相机，将报告内容和指纹拍了下来。
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个初入官场的转业军人奏响一曲无声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