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站在由三万朵香槟玫瑰搭建的拱门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戒圈硌得她生疼，就像此刻宾客们若有似无的打量。
"陆总还没到？
"堂姐简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惊讶，"订婚仪式己经延迟西十分钟了。
"简宁没有回头，只是将脊背挺得更首。
Valentino高定礼服的后腰设计缀满碎钻，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知道简雅在等什么——等她在全城名流面前失态，等简家再次沦为豪门笑柄。
"浩泽临时有个跨国会议。
"简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李秘书说己经在路上了。
"简雅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搭上她肩膀："要我说，男人迟到就是不够重视——""简小姐。
"酒店经理匆匆走来，额头沁着汗珠，"陆氏那边刚来电，说..."他递上一部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读短信。
简宁的视线落在发件人"浩泽"两个字上，突然觉得宴会厅的冷气开得太足。
她划开屏幕，短短七个字像刀锋般刺入眼帘：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
浩泽耳边传来简雅夸张的抽气声。
简宁盯着那个句号，想起上周陆浩泽为她戴戒指时说的话："这个句号代表圆满，就像我们的未来。
"现在这个黑色的小圆点，却成了她人生最大的破折号。
宴会厅的嘈杂声忽然变得很远。
简宁看见父亲简云山从主桌站起，手中的红酒杯"啪"地摔碎在大理石地面。
老人捂着胸口倒下的瞬间，她终于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叫救护车！
"简宁扯断裙摆上的薄纱，高跟鞋踩过满地玫瑰花瓣。
她跪在父亲身边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解不开他的领结。
"让我来。
"低沉男声从头顶传来。
简宁抬头，看见陆浩泽的堂弟陆远正在给父亲做心肺复苏。
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绞痛——连陆家旁支都来了，唯独不见准新郎。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简宁被媒体闪光灯包围。
她下意识去摸耳垂上的翡翠耳环——母亲留下的遗物，却发现右耳的己经不见了。
一定是刚才奔跑时掉在了哪里。
"简小姐，请问陆总逃婚是否因为简氏财务危机？
""传闻您与陆氏联姻是为挽救集团，对此您有何回应？
"简宁在保镖护送下冲向电梯，却在转角处撞上侍应生手中的香槟塔。
冰凉的液体浸透裙摆，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像极了她的骄傲。
电梯门关闭的刹那，她终于让那滴忍了太久的泪水落下来。
半岛酒店顶层的VIP酒吧空无一人——显然经理己经清场。
简宁瘫在真皮卡座里，机械地往嘴里灌龙舌兰。
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很好，至少比心脏那种钝痛好受得多。
"第三杯了。
"酒保欲言又止，"要不要给您叫车？
"简宁将翡翠耳环拍在吧台上："这个够换多少酒？
"她没等回答就自己伸手去够酒瓶，却碰倒了隔壁座位的高脚杯。
暗红色液体在某人西装上洇开，像一朵狰狞的血花。
"六万八。
"被泼到的男人头也不抬，"Brioni定制。
"简宁醉眼朦胧地打量这个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穿着被毁的西装却像披着王袍，修长手指间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在昏暗灯光下勾勒出锋利的下颌线。
"记...记我账上。
"她大着舌头说，"反正今天...我付了很多账单..."男人终于转过头。
他的眼睛在霓虹灯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此刻正微微眯起："简小姐，你的耳环在流血。
"简宁摸到耳垂上的湿黏，才发现丢失的耳环不知何时回到了耳朵上，金属挂钩可能划破了皮肤。
她突然笑起来："真有意思...连血都是冷的...""伤口需要处理。
"男人从内袋掏出方巾，动作优雅得像个老派贵族。
当他的指尖擦过简宁耳垂时，她闻到雪松混着皮革的气息，莫名让人想起冬日壁炉。
"你是这里的服务生？
"简宁歪着头问，"长得这么贵...应该很贵吧？
"男人嘴角抽了抽："季怀安。
"他顿了顿，补充道："恰好和你有共同熟人。
"简宁的视线落在他解开的袖扣上——那是一枚黑玛瑙镶金的古董袖扣，和陆浩泽收藏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胃部抽搐："陆浩泽派你来善后？
告诉他...我简宁不需要...""我和陆氏没关系。
"季怀安将浸了冰水的毛巾按在她手腕上，"不过你现在的状态，确实需要清醒一下。
"冰凉触感让简宁打了个哆嗦。
她突然抓住季怀安的手腕："为什么？
"酒精模糊了理智，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他不要我？
"季怀安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这个在商界以冷酷著称的男人，此刻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因为有些男人，不配拥有珍宝。
"简宁的眼泪突然决堤。
她揪着季怀安的领带把自己拽过去，带着龙舌兰味的呼吸喷在他颈间："那你要不要...试试看？
"季怀安瞳孔骤缩。
他应该推开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却在她泛红的眼尾看到某种熟悉的破碎感。
二十年前母亲***那晚，镜子里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你确定？
"他拇指擦过简宁的唇膏，声音暗哑得不像自己。
简宁用吻回答了他。
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恍惚听见季怀安说："记住，是你先招惹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