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靴尖悬在断崖外,千丈雾海在他脚下翻涌。
粗麻衣襟被冰晶缀满,却压不住脊背渗出的冷汗——那株紫纹星月藤正在岩缝里摇曳,叶尖垂落的露珠泛着月白色灵光。
咔。
碎石崩裂声刺破寂静。
他整个人突然失重下坠,药篓里的三株灵草散成飘摇的紫蝶。
二十年矿工生涯磨出厚茧的手掌胡乱抓挠,竟撕下一块泛着金丝的岩皮。
潭水像柄重锤砸在后背。
墨色寒潭吞没了所有声响,唯有丹田里蛰伏二十年的刺痛化作烈焰。
林寒在窒息的眩晕中睁眼,潭底有团鎏金光芒脉动,像极了他曾在古旧玉简上见过的……元婴遗府。
"咕噜!
"肺叶即将炸裂时,金光骤然暴涨。
某种粘稠灵力裹住他周身伤口,拽着人形血茧冲向光源。
潭水化作银针刺入百骸,却在触到丹田时被染成猩红。
"轰!
"青玉地砖撞碎满口血腥。
林寒蜷在北斗状阵纹中央,头顶倒悬的钟乳石滴着琥珀灵液。
青铜鹤灯泼洒的灯油正沿着霜纹游走,拼出半部残缺星图。
"后来者。
"石壁传来玉石相击的铮鸣,惊得林寒撞翻鹤灯。
满地霜纹突然立起,凝成个鹤发童颜的虚影。
老者眉心竖痕淌着金液,道袍上二十八宿明灭不定。
"破九阴寒潭者,当承吾道。
"阵眼石碑应声开裂,紫气如蛇钻入林寒眉心。
剧痛撕开记忆封印:他看见自己七岁时被矿毒侵蚀的灵根,父亲脊梁折断时喷溅的玄铁碎屑,还有小妹蜷缩在草席上咳出的冰碴。
虚影突然剧烈晃动。
"不对!
"老者竖瞳迸射寒芒,"你气海里怎会有......"话音未落,整座洞府开始崩塌。
林寒踉跄着抓起龟裂玉简,背后传来洪荒凶兽苏醒般的低吼。
潭水倒卷成漩涡时,他瞥见老者虚影被黑雾蚕食的最后一幕——那抹惊骇凝固在消散的星光里。
"哗!
"重见天光时,林寒正卡在冰裂缝隙间。
右手背新生的北斗烙印泛着金芒,与百里外某座山峰共鸣震颤。
更诡异的是,二十年如附骨之疽的丹田刺痛,竟化作暖流滋润着枯竭的经脉。
崖顶传来火把的哔哔声。
"刚才那道金光,定是玄铁矿脉异动!
""说不定能挖出上品灵石......"林寒屏息缩进冰缝阴影。
矿场管事的狼牙棒还沾着昨日逃奴的血,而自己破旧的粗麻衣下,皮肤正浮现出细密金纹。
那些纹路像活物般游走,所过之处竟生出灼烧矿毒的青烟。
他攥紧那枚暗格弹出的残简。
月光掠过剑身裂缝时,某种古老音节自动在舌尖凝结。
林寒鬼使神差地轻诵出声,掌心突然腾起簇冰蓝色火焰——这是矿奴绝无可能触及的......筑基真火。
"谁在那儿?!
"狼牙棒砸碎冰层的瞬间,林寒纵身跃入雾海。
呼啸的罡风中,金纹在皮下织成甲胄,托着他滑向对面山崖。
二十年攀爬绝壁的肌肉记忆,此刻竟与某种御风术法完美契合。
脚尖触地时,林寒险些跪倒。
百丈外的矿场灯火通明,而自己指尖还跳动着冰焰。
他颤抖着解开衣带,胸口金纹己蔓延成星斗阵列。
最刺目的那枚天枢星痕,正对应老者虚影消散前惊骇注视的位置。
"哥哥......"怀中突然传来玉简嗡鸣,小妹发病时蜷缩的身影在灵光中闪现。
林寒猛地咬破舌尖,血腥气混着冰焰吞没残简——北斗烙印骤然发烫,在夜幕中映出百里外山洞的方位。
山风送来子夜钟声。
林寒最后回望矿场方向,二十年压弯的脊梁第一次挺首如松。
皮肤下的金纹随着呼吸明灭,将飘落的雪片灼成细碎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