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中共伞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光线很好,本该是绝佳的创作环境,但她的思绪却飘到了两天前在食堂与祁琛的偶遇。
他为什么要主动坐到她对面?
是巧合还是刻意?
这些问题像恼人的蚊子一样在她脑海中盘旋,赶也赶不走。
"这里有人吗?
"温言手一抖,铅笔从耳后掉到桌上。
她抬头,祁琛正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两本书,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好看得不像真人。
温言下意识环顾西周——图书馆明明还有很多空位。
"没有。
"她硬邦邦地回答,然后低下头继续画画,假装对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毫无兴趣。
祁琛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冷淡,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一本书开始阅读。
温言用余光瞥了一眼书名——《抑郁症认知疗法》,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巧合吗?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了一个小时,谁也没说话。
温言强迫自己专注于画作,但手下的线条却越来越僵硬。
她能感觉到祁琛偶尔投来的目光,像阳光下的放大镜,灼得她皮肤发烫。
终于,温言收拾画具准备离开。
祁琛也跟着站起来:"要走了?
""嗯。
"温言把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前,像盾牌一样挡在自己和祁琛之间。
"明天见。
"祁琛说,语气轻松得仿佛他们之间有过约定。
温言没有回应,快步走向出口。
首到走出图书馆很远,她的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祁琛那句"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会再次出现吗?
......第二天上午,温言推开画室的门,发现祁琛正坐在她常用的位置旁边,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早。
"他抬头微笑,把咖啡推过来,"拿铁,不加糖。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温言僵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祁琛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喝什么?
她确实曾经每天给他送咖啡,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喜好。
"不用了,谢谢。
"她转身走向画室另一头的空位,刻意与祁琛保持最远距离。
祁琛没有跟过来,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咖啡,偶尔翻动画册。
但温言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像蝴蝶轻轻掠过皮肤,若有若无却无法忽视。
下午的选修课《艺术心理学》,温言习惯性地走向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却在放下包的瞬间看到祁琛从前门走进来。
她的呼吸一滞——这门课明明上学期没有他。
祁琛的目光扫过教室,在看到温言时眼睛一亮,径首朝她走来。
"好巧。
"他在温言旁边的位置坐下,"你也选这门课?
"温言抿紧嘴唇。
太明显了,这根本不是巧合。
祁琛在跟踪她。
按理说她应该感到愤怒或者害怕,但奇怪的是,她心里涌起的竟是一丝隐秘的欣喜。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压低声音问,眼睛盯着讲台,不敢看祁琛。
祁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我想了解你。
"教授开始讲课,温言没有机会追问这句话的含义。
整个课堂上,她都能感觉到祁琛的存在,像一团温暖的火,让她既想靠近又害怕被灼伤。
下课铃响起,温言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被窗外的景象定住了脚步——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
"没带伞?
"祁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温言摇摇头。
她早上出门时天气晴朗,完全没想到会下雨。
"我送你回宿舍吧。
"祁琛从包里拿出一把黑色折叠伞,"我宿舍离你不远。
""不用。
"温言下意识拒绝,"我可以等雨小一点。
"祁琛看了看表:"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而且马上天就黑了。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就当是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好吗?
"最终温言还是妥协了,因为她确实不想在画室待到很晚。
两人站在教学楼门口,祁琛撑开伞,示意温言靠近些。
伞不大,为了两个人都不被淋湿,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
温言能闻到祁琛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她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角。
"你最近在画什么?
"祁琛打破沉默。
"没什么。
"温言简短地回答,眼睛盯着前方湿漉漉的路面。
"我听说你接了校庆海报的设计?
"温言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她的动作太大,差点撞到祁琛的下巴。
祁琛嘴角微扬:"林薇是我表妹。
"温言咬住下唇。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祁琛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
因为从林薇那里听说了她的事?
"别多想。
"祁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只是...碰巧听她提起。
"雨越下越大,即使有伞,两人的裤脚和鞋子还是被打湿了。
温言加快脚步,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同路。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祁琛反应极快,一把将温言拉到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污水。
"小心。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温言的耳廓。
温言僵住了。
祁琛的手还搭在她肩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骑士保护公主免受恶龙伤害。
但现实不是童话,她不是公主,祁琛也不是她的骑士。
她轻轻挣脱祁琛的手,继续往前走,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祁琛没有强求,只是默默调整伞的角度,确保温言不会被淋湿,哪怕自己半边肩膀己经湿透。
路过一盏路灯时,灯光正好照在温言的手腕上。
祁琛的目光被那个黑色护腕吸引——护腕微微滑落,露出下面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疤痕。
他的瞳孔微缩,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移开了视线。
终于到了宿舍楼下,温言迅速退到屋檐下,与祁琛保持安全距离。
"谢谢。
"她生硬地说,眼睛看着地面。
祁琛收起伞,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肩头晕开深色的痕迹。
"明天见。
"他说,就像在图书馆时一样自然。
温言没有回应,转身走进宿舍楼。
首到踏上楼梯,她才允许自己回头看了一眼——祁琛还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隐约透出下面的肌肉轮廓。
他似乎感应到温言的目光,抬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雨幕中。
回到宿舍,温言把湿透的鞋子放在门口,换上干燥的拖鞋。
室友们都不在,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雨敲打窗户的声音作伴。
她取出日记本,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写道:"他又出现了,这次又想玩弄谁的真心?
"写完后,温言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抚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提醒着她曾经多么愚蠢地交出自己的心。
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
温言想起祁琛湿透的肩膀,想起他小心翼翼为她挡雨的样子,想起他看到她的疤痕时眼中闪过的情绪——不是厌恶,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
她合上日记本,从抽屉里取出药盒,倒出一粒白色药片。
吞下药片后,温言躺在床上,听着雨声,等待药物带来的平静。
不知为何,今晚的平静来得特别慢。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祁琛那句"我想了解你",以及他说"明天见"时笃定的语气,仿佛他们之间真的会有无数个明天。
温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不应该期待,不应该动摇。
祁琛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出于愧疚,等他厌倦了这个游戏,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而她,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