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梧桐锈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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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砸在铁皮盒盖上发出细密的鼓点,陆深突然按住顾念的手背。

他的掌心滚烫,虎口的血痂蹭过她腕骨:"别出声。

"二楼窗台垂落的图纸在雨中舒展成惨白的蝶,顾念看见陆深父亲的身影在窗帘后剧烈摇晃,像一株被飓风撕扯的树。

男人嘶吼声穿透玻璃:"你懂什么!

这是最后的机会!

""你爸的伤..."顾念盯着少年锁骨处泛紫的淤青,那里残留着某种环形痕迹——像是被茶杯底座烫的。

陆深迅速拉高衣领,药片在锡箔纸上发出窸窣声响。

他忽然扯断校服袖口的线头,用建筑系学生才会的平结包扎她渗血的手掌:"明天开始,放学走西侧门。

"顾念的疑问被雷声碾碎。

闪电劈开云层时,她看见陆深书包里露出半截木尺,刻度被人用刀片刻满奇怪的符号——后来才知道那是建筑力学的弯矩计算公式。

"跑!

"陆深突然拽起她冲进雨幕。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顾念回头时,一只青花瓷碗正砸在他们刚蹲过的位置,碎瓷片嵌进树根像苍白的獠牙。

雨水灌进帆布鞋的瞬间,顾念感觉脚踝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

低头看见蓝丝带泡在积水里,褪色的染料在雨中蜿蜒成忧郁的河。

陆深弯腰去捡时,后颈的淤痕完全暴露出来——是戒尺形状的棱形瘀斑。

"别碰!

"顾念扯住他湿透的衣角,"脏了。

"少年却将丝带缠在左手腕,打结时露出小臂内侧的针孔。

顾念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味道将在十二年后重逢那日,从医院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前再度漫入她的鼻腔。

他们躲进自行车棚时,铁皮屋顶被雨点击打出濒死的哀鸣。

陆深从书包夹层掏出个铁盒,掀开时薄荷脑的气味刺得顾念眼眶发酸。

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管颜料,锡皮表面用针尖刻着日期。

"上周调的普鲁士蓝。

"他蘸着雨水在墙上涂抹,幽暗的蓝迅速在霉斑上晕开,"这种颜色三百年前用牛血和铁锈制作,现在..."巷口突然射来汽车远光灯,陆深猛地将她按进阴影里。

顾念的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听见他喉间压抑的喘息。

轮胎碾过水洼的声响中,她数到他睫毛上坠着的第七颗雨珠。

灯光消失后,少年迅速退开半步。

墙上未干的蓝色顺着砖缝流淌,在他们之间画出一道颤抖的河。

"回家吧。

"陆深把铁盒塞进她怀里,颜料管上的刻痕硌着掌心——最近那支标注着9月5日,正是他手臂出现针孔的日子。

顾念在单元门前踩到张泛黄的图纸,墨线绘制的穹顶结构浸在雨里。

右下角潦草签着"陆明远",日期是1998年6月——那时陆深甚至还没出生。

她将图纸叠成纸船塞进信箱,没注意到背面用红笔圈着的"危楼评估报告"。

那只船将在七年后顺着老城区改造的拆迁通知漂流而至,上面承载着两个家庭的秘密。

当夜顾念蜷缩在被子里,听见楼上持续传来重物拖拽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陆深的书包从阳台坠落,建筑模型碎片溅落在她窗台。

她捡起半片巴洛克式穹顶,月光下看见胶水未干的接缝处沾着暗红血渍。

而在二楼卧室,陆深正用美工刀削改木尺的刻度。

台灯照出他压在玻璃板下的字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深,下个月起要停抗抑郁药了。

"刀尖突然划破虎口,血滴在氟西汀药盒上,模糊了保质期。

雨停时,银杏叶堆里浮现出被遗忘的铁皮盒。

那只浸血的银杏船正在黑暗中缓慢锈蚀,而顾念的蓝丝带在陆深腕间缠成死结——要等到十二年后某个手术室的无影灯下,才会被心外科剪刀再次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