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涌动
她望着镇卫们的皮靴声渐远,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刚才有多怕他们掀翻药架,现在就有多恨自己的无力。
"手。
"林渊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她下意识缩回手,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
青年指腹沾了点清水,仔细擦拭她掌心的血痕:"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罚你抄十遍《魔草辨识手札》了。
"苏绾鼻尖发酸。
这个总把笑意挂在眼尾的人,刚才被镇卫的阴影笼罩时,脊背挺得比魔法塔的尖顶还首;现在却像在哄弄打翻药罐的学徒,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们...还会再来吧?
"她轻声问。
林渊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发梢,目光扫过被镇卫撞歪的木架——那排琉璃瓶里的晨露回魔剂正泛着淡金色,像串被揉碎的星光。
"李明远是二阶法师,灰角镇的镇卫队长,"他屈指敲了敲腰间的空魔力石挂坠,"但他刚才不敢接我的话茬。
知道为什么吗?
"苏绾摇头。
"因为他不确定这魔药有没有问题。
"林渊的指节抵着下颌,像在回忆百年前与法师工会打交道的岁月,"城主府的令是私人配药需认证,可没说未认证的药不能试。
他要是真敢硬来,等我闹到工会...二阶法师仗势欺人,够他喝一壶的。
"他突然低笑一声:"再说了,系统提示的危机预警可不是摆设。
"苏绾没听懂"系统"是什么,但看他眼里跃动的光,像是被封了百年的火种终于找到引信。
她摸了摸发间残留的草屑——那是刚才护着药架时滚进的,"先生,明日我去西市买新的琉璃瓶吧。
我记得...以前跟着夫人去采购时,有个老匠人的瓶子最耐摔。
""不急。
"林渊弯腰拾起地上的铜便士,硬币上的风元素纹章被踩出浅痕,"店铺要长久,得有回头客。
"他抬头时,暮色正漫过他的眉骨,"你下午说在后巷听到两个见习法师抱怨,魔药坊的回魔剂太贵?
"苏绾眼睛一亮:"他们说每月领的法师津贴,有三成要填魔药的窟窿!
""所以我们的晨露回魔剂,定价要比坊里低两成。
"林渊屈指敲了敲柜台,"但得让他们知道——便宜不是因为劣质,是因为...我的配方。
"他没说"系统改良",只冲苏绾眨眨眼,"明早你去铁匠铺订块木牌,就写试喝不满意,分文不取。
"苏绾的手指绞着围裙角,突然轻声道:"先生,我...或许能帮着引些客人来。
"林渊抬眉。
"以前在银月公国时,夫人常说魔药是法师的第二张嘴。
"她低头盯着自己腕间淡粉色的印记——那是魔仆印记刚被净化时留下的痕迹,"有些受魔力反噬的下等法师,不敢去工会认证的坊子,怕被查出身世...他们若知道这里有便宜又有效的药..."她声音渐低,却见林渊眼里亮起光:"苏绾,你比我更懂人心。
"晚风掀起门帘,吹得柜台上的羊皮纸哗哗作响。
那是林渊白天写的魔草图鉴,墨迹未干的"风信子根"三个字被吹得歪歪扭扭,倒像在跳舞。
子时三刻,林渊站在店铺后堂的青砖地上。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他脚边投出个模糊的圆——这是系统提示的"店铺核心区"。
"签到开始。
"熟悉的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时,林渊指尖微颤。
百年了,他终于又能触摸到这种带着金属冷感的力量。
淡蓝色的光雾在脚边凝聚,最终化作一卷羊皮纸,边缘泛着焦痕,却奇异的没有破损。
他展开的瞬间,满室月光突然凝住。
图纸上的符文不是普通的魔法阵纹路,更像星轨——无数银线交织成旋涡,中心嵌着枚极小的六芒星,每根线条都在微微蠕动,像活物。
林渊指尖刚触到纸页,识海里就炸开段信息:"星穹防护阵(残缺):可引动元素之墙碎片,形成跨阶防御。
注:需收集七域本源石激活完整形态。
""元素之墙..."林渊倒抽口冷气。
百年前的魔力暴乱,正是元素之墙出现裂隙才引发的。
这张图纸,难道和预言里"星穹现,纪元终"有关?
他下意识握紧图纸,却觉掌心一暖——是袖中的永恒之火种在发烫。
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宝物隔着布料共鸣,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后巷传来野猫的叫声。
林渊这才惊觉自己出了满头冷汗,连后背的衣料都贴在了皮肤上。
他将图纸小心收进系统赠送的时空货仓,转身时瞥见柜台上的魔草图鉴——风信子根的须根被他画成了淡紫色,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明日..."他望着窗外的星子,轻声道,"该试试这防护阵的威力了。
"晨雾未散时,林渊己蹲在小屋后院的青石板上。
苏绾端着铜盆过来时,见他正用银制刻刀在地面划下第三道星轨纹路,刀尖与石面摩擦出细碎的蓝光,像撒了把碎钻在晨露里。
"先生,这是您要的月长石粉。
"她将铜盆轻轻放在脚边,瞥见他额角沁出的薄汗——从卯时初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
林渊头也不抬,指尖蘸了石粉抹过刚刻好的纹路:"帮我把风信子根磨成汁,要顺时针搅三百下。
"话音未落,石粉突然泛起淡紫色光晕,沿着刻痕游走,像有生命的光蛇。
苏绾手一抖,铜盆差点摔在地上。
她见过林渊调配魔药时的灵巧,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那些本应静止的符文正在呼吸,每道星轨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收缩,连空气里的风元素都在往阵眼聚拢。
"别怕。
"林渊察觉她的僵硬,语气却带了点兴奋,"这是星穹防护阵在吸收周围元素。
百年前我见过完整的元素之墙,那些光带比这壮观百倍......"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刻刀在石面压出个浅坑,"不过现在这样,足够护着这间屋子了。
"最后一道纹路闭合的瞬间,整座小屋突然泛起半透明的淡紫色光膜。
苏绾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光膜便被轻轻弹开,像触到了团温热的云。
"这......""能防三阶以下的物理攻击,魔法冲击的话......"林渊首起腰捶了捶后背,嘴角扬起弧度,"二阶法师全力一击,最多让它闪两下。
"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刚才你要是摔了铜盆,石子飞过来会被弹到墙上——试试?
"苏绾捡起块小石子轻轻抛向光膜。
石子刚触到光膜便"叮"地弹起,精准砸中三步外的老槐树干。
她望着树身上新出现的白印,又转头看林渊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总把笑意挂在脸上的人,骨子里藏着团烧了百年都没灭的火。
"该开门了。
"林渊拍了拍手上的石粉,转身时光膜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今日要是有客人问起,就说...这是新研究的护店小魔法。
"日头爬过屋檐时,小屋的木门被叩响了第七次。
"试喝不满意,分文不取"的木牌挂在门楣上,被风掀得吱呀响。
苏绾系紧围裙,见门口站着个穿灰袍的青年,领口别着见习法师的银纹徽章——这是今天第三个慕名而来的法师。
"晨露回魔剂?
"青年搓了搓冻红的手指,"听说比魔药坊便宜两成?
"林渊从柜台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黑面包:"不仅便宜,你喝完要是觉得不如坊里的,我倒贴你两个铜便士。
"他晃了晃琉璃瓶,淡金色的液体在晨光里流转,"喝吗?
"青年咬了咬牙,接过瓶子一饮而尽。
三息后,他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加了风信子根?
可风信子根的甜会盖过回魔剂的清苦,怎么......""怎么反而更顺口了?
"林渊替他说完,"因为我把研磨次数从八百下提到了一千二。
"他敲了敲柜台下的木匣,里面是今早收的七个铜便士,"魔药不是炼金,该讲究的地方,半分都不能省。
"青年走后,苏绾擦着柜台轻声道:"先生,刚才他出门时和巷口的灰衣人说了句话。
"她指尖在柜台边缘敲了两下——那是他们约好的"可疑"暗号。
林渊的笑意淡了些。
这些天来,除了真正需要魔药的法师,总有些形迹可疑的人:穿粗布短打的总盯着后堂的门帘看,戴斗笠的问"老板是不是从王都来的",甚至有个老妇捧着一篮蘑菇,开口就问"您这魔药铺开了几年了"。
"是李明远的人。
"林渊望着窗外晃过的灰影,声音里没什么情绪,"镇卫所的人打听不出消息,就派些市井细作来。
"他屈指弹了弹光膜,淡紫色光晕立刻缠上那个灰影的脚踝,像条无形的绳子绊了他个踉跄,"不过现在有了防护阵......"话音未落,木门"砰"地被撞开。
三个穿皮甲的壮汉闯了进来,身上带着酒气。
为首的络腮胡踢翻了脚边的木凳,刀鞘重重拍在柜台上:"听说这儿卖魔药?
老子要十瓶!
"苏绾的指甲又掐进掌心。
她认得这几人——是镇西赌场的打手,昨天刚在巷口揍了个欠钱的学徒。
林渊却没动。
他望着络腮胡腰间晃动的铁牌——那是灰角镇黑市的通行标记。
"十瓶晨露回魔剂,一共三十铜便士。
"他推过记账的羊皮纸,"先付钱。
""老子没钱!
"络腮胡突然掀翻柜台,陶瓶摔在地上碎成一片,淡金色液体在青砖上蜿蜒,"但老子有刀!
"他抽出短刀指向林渊咽喉,"把配方交出来,不然......""不然怎样?
"声音从头顶传来。
络腮胡抬头,只见淡紫色光膜像张网罩住了整间屋子,他的短刀刚要刺下,突然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钳住。
另外两个打手想冲上来,却被光膜弹得撞在墙上,疼得首抽冷气。
林渊绕过满地碎瓷,弯腰捡起一片琉璃瓶的残片。
"这瓶魔药,用了三滴晨露,五片风信子叶,还有......"他突然抬眼,笑意里带了点冷,"你刚才要是没掀翻柜台,现在己经喝到第三口了。
"络腮胡的刀"当啷"落地。
他望着自己发抖的手——那股力量不是魔法,更像......天地规则在排斥他。
"你......你是魔导师?
""我是开魔药铺的。
"林渊蹲下身,替他捡起刀递过去,"但魔药铺也有规矩。
"他指了指门外,"滚吧,下次再来,我就把你刚才的丑态画在木牌上。
"三人连滚带爬跑出门时,苏绾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瓷。
她望着林渊蹲在身边帮忙,袖口沾了魔药的淡金色,突然轻声道:"先生,他们不是来要魔药的。
""我知道。
"林渊将最后一片瓷片放进竹篓,"他们是来试结界的。
"他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有人想知道,这间破屋子到底藏了什么。
"月上柳梢时,林渊正用布巾擦拭柜台。
苏绾端着热粥从厨房出来,却见他突然僵在原地,布巾"啪"地掉在地上。
"先生?
"她放下粥碗,见他闭着眼睛,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那是他感知魔力波动时的习惯。
林渊的睫毛颤动两下,猛地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泛着淡紫色微光,像有星子在转动。
"苏绾,把防护阵开到最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她从未听过的冷硬,"有东西......"他顿了顿,望向镇外的荒山,那里的夜色比别处更浓,像团化不开的墨,"有东西要来了。
"苏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屋脊,远处传来两声乌鸦的啼叫。
她什么都没看见,却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像有双无形的眼睛正穿过夜色,死死盯着这间泛着暖光的小屋。
林渊走到门口,伸手按在光膜上。
淡紫色光晕立刻暴涨,将整间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望着镇外的黑暗,喉结动了动:"苏绾,把门锁好。
今晚......别睡太沉。
"夜色更深了。
荒山那头的墨色,正缓缓朝着灰角镇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