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丈之堤
流烟把府医送出院子,回屋看到元盈己经醒来,果断栓上房门,来到元盈榻前,握住她的手,严肃且小声道:“姑娘,奴婢接下来要说的话在您看来可能非常荒谬,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其实大公子根本就没有死,棺材里的尸体不是他,他还活着!”
元盈身形一震,对上流烟的视线。
她怎么知道贱男是假死?
难道?
肿如核桃的一双眼睛,迸发出狂喜,“流烟,莫非你也……”她压低声音,“重生了?”
也?
流烟怔住,难道?
眼泪唰地一下子掉下来,流烟一把抱住元盈,“是的姑娘,我也……呜呜呜,姑娘啊,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就在早上,她被家中嫂嫂叫醒,说老母的丧事既己办妥,就赶快回伯爵府伺候姑娘去吧。
流烟很懵,她的老子娘逝世多年,丧事怎么才办完?
询问好大会子才搞清楚,原来自己竟是重生了!
且重生的节点就是郑霄假死办葬礼的这天。
想到姑娘上辈子的遭遇,流烟恨之入骨,立即回伯爵府准备把真相告诉姑娘。
不想一进府就看到姑娘在打人,她惊讶,上辈子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眼见郑家人要发落姑娘,流烟顾不得深思,先发制人,把人弄回了潇湘苑。
没想到姑娘竟也重生了。
太好了!
流烟胡乱地擦掉眼泪,咬牙切齿,“姑娘,这一次我们决不能让郑家得逞。”
元盈眸中杀意尽显,“自然,这一回,我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流烟觉得事不宜迟,“姑娘,那外室说伯爷和夫人每个月都会给他们银子,想来那对狗男女离京城不远,亦或者就在城里,奴婢这就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贱男找出来!
假死可是欺君大罪,他就等着被杀头吧!”
元盈抬手,“不可,一来,我们不知那***身在何处,盲目找怕是会打草惊蛇。
二来,我现在还是伯爵府的媳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爆出来,我也会被牵连,得不偿失。”
这群烂货,还不值得她赔上性命去。
而且,郑霄那***如此对她,怎么能让他死那么痛快。
千刀万剐,啖肉饮血,都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流烟冷静下来,“姑娘,您说的在理,是我冲动了,欠缺考虑。”
元盈安慰地摸摸她的头。
其实她也冲动了,不该试图撕开假面皮,更不该动手打郑家人。
不过好在及时清醒,没有铸下大错,打人后也即刻想到了对策,那就是装疯。
被丈夫的死***到得疯症,很合理吧?
府医也是个上道的,她还没收买呢,就给出这样的诊断,倒是不怕被人抓把柄了见她什么都不部署,流烟有些焦灼,“姑娘,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事情来了再被动出手吧?”
元盈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回忆起上辈子没有上心的细枝末节。
记得老虔婆王氏,在葬礼过后不吃不喝,积郁成疾,自己衣不解带侍奉了一个月。
有一天中午,老东西忽然胃口大开,吃了不少饭食。
第二天更是精神矍铄,像是己走出丧子之痛,病没几天便痊愈了。
当时只道是看开,如今想来,应是知道了郑霄没死的消息。
老东西还在几天后出门,说去法华寺烧香,现在看,大概是去见郑霄了。
那时候她尚年少,没什么心机城府,又亲眼看着郑霄下葬,怎么会往这方面怀疑呢。
诡计多端的一家人。
“流烟,还记得城南那西个护卫吗?”
流烟当然记得,那是姑娘出嫁时,戚员外,也就是姑娘的外祖,送给她的陪嫁,西护卫万里挑一,据说能跟大内高手一较高下。
上辈子因为被人说了闲话,损害到姑娘清誉,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安置到府外。
这一世终于能用上了么?
流烟摩拳擦掌,“姑娘请吩咐。”
看她己经迫不及待的模样,元盈忍俊不禁,“你去城南找他们,让他们暗中搜集郑家二房和三房触犯律法的证据。”
流烟本来挺亢奋的,以为要搞个大的,谁想目标只是二房和三房。
她错愕,“那些都是依附的小罗罗啊,我们还不如找扳倒文昌伯的证据,那样不更快些?”
元盈笑她想的太简单,“伯爵府这一支虽没什么建树,但旁支却盘踞朝堂,文昌伯的二叔郑韬,当朝右相,从二品大员,门生无数,妻族更是七大门阀之首的宋家。”
上辈子小叔子失手杀掉一名良家女,被告上公堂,就是右相出面摆平的,还倒打一耙,把良家女的父亲送进了大牢。
如此护短,她要杀郑家人,必然要考虑到是否会被右相怀疑并报复。
自己对上一个老辣权臣,胜算会有多大。
如果遇到死局,又该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止右相,婆母王氏的堂妹是当今贵妃,宠冠六宫多年,母族王家也在门阀之列。
这里面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复杂无比,元盈只是一介商女,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哪里会给她容错的机会?
想要全身而退,想要保全家人,必须从长计议。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不要小瞧这些罗罗,这将是我们击溃整个郑氏家族的绝佳蚁穴。”
流烟懂了,“姑娘,我听您的,只是郑霄……我们什么都不做么?
如果在伯爷和夫人知道他还活着之前把他秘密解决掉,是不是更省事一些?”
元盈戳戳她的脑袋,“这不又绕回来了,我们还是不知道他在哪儿啊,京城这么大,我们就几个可用的人,怎么找?
大海捞针么?
他早晚要跟伯爵府联系的,何不等他自己浮出水面呢,省时又省力。”
流烟自恼地拍拍额头,“说着说着就给忘了,这死脑瓜子……”想到什么,她忽而又变的紧张起来,“不过姑娘,眼下的事该怎么善后啊?”
郑家自诩高门显贵,一向高高在上,现今被出身低微的媳妇给打了,定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