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豆花车

獬豸笔 别叫我大嫂 2025-05-27 10: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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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更梆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当第一声梆子响起时,陆沉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并不是那种新鲜血液所特有的腥甜气息,而是一种陈旧的、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味道。

它似乎来自于嫁衣上的金线,而这些金线曾经被鲜血浸染过,如今在脂粉的腌渍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陈旧血气。

陆沉静静地站在朱雀巷的青石板上,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手中握着一支玄铁獬豸笔,笔身闪烁着冷光,笔尖的朱砂在灯笼的映照下,宛如未干的血迹一般,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朱雀巷里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它们弥漫在空气中,给整个巷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湿冷的空气裹挟着铁锈的味道,悄悄地钻进陆沉的鼻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沉微微皱眉,指尖在嫁衣袖口轻轻一捻——金线绣着的并蒂莲下,暗红色的血渍己经干涸,却仍泛着一丝诡异的甜香,像是混了蜜的腐酒。

"司长,新娘子的盖头..."年轻仵作话音未落,就被陆沉抬手打断。

"戌时三刻毙命,子时被人移动过尸首。

"他声音冷冽,笔杆隔空丈量青石板缝隙间的血迹,"喷溅角度偏差七度,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

"仵作咽了咽唾沫,不敢多言。

陆沉办案向来如此——细节入微,近乎苛刻。

他忽然蹲下,象牙白的官袍下摆分毫不沾尘土,指尖在石板凹槽处轻轻一刮。

"这里少了一枚铜钱。

"仵作一愣,低头看去。

青石板的缝隙里确实有一处圆形的压痕,边缘还沾着些许金粉,像是有人曾在此处用力按下一枚钱币,又匆匆取走。

陆沉从袖中取出银镊子,夹起半片残存的金箔。

对着灯笼细看,金箔边缘有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咬过。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飘来一阵甜香。

不是血腥气,不是脂粉味,而是杏仁豆腐混着玫瑰酱的甜腻气息。

白雾里吱呀呀滚来一辆豆花车,竹骨棚顶下挂着"苏记"的木牌,被晨风吹得晃晃悠悠。

"让让。

"软糯的嗓音从雾里渗出来,像一块融化的饴糖。

陆沉皱眉,看着一个穿杏色短袄的姑娘从豆花车后绕出来,发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手里捧着一碗玫瑰冻,瓷勺在碗里搅了搅,乳白的杏仁豆腐上浮着一层淡粉色的糖霜。

姑娘蹲到尸体旁,半点不惧,反倒像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舀了一勺玫瑰冻送进嘴里。

"松石是假的。

"她腮帮子还鼓着,含糊不清地说,"用槐树汁泡过,难怪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陆沉眸光一沉。

新娘耳坠上的翡翠松石,确实是赝品。

但寻常人绝不可能一眼看穿,更不会知道——槐树汁泡过的假玉,最易招惹阴物。

姑娘忽然把瓷碗往他面前一递,杏仁香扑面而来。

"尝尝?

能压尸臭。

"陆沉没接。

他的目光落在她右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是被热糖浆烫出来的疤痕,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阴阳司办案。

"他冷声道,从腰间取出青玉尺,"闲杂人等退避。

"姑娘眨了眨眼,忽然凑近。

发丝扫过陆沉量血迹的尺子,带着一丝清甜的醴泉香。

"苏杳。

"她自报姓名,唇角微翘,"你官袍熏的是沉水香!

太苦了。

"陆沉呼吸一滞。

沉水香是阴阳司特制的香料,能镇邪祟,寻常人根本闻不出其中门道。

可这姑娘不仅辨得出来,还嫌它"太苦"?

陆沉前进一步正欲开口,仵作突然惊叫一声——"司长!

新娘的指甲!

"嫁衣广袖下,新娘的食指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像是被什么毒素侵蚀,迅速向指根蔓延。

陆沉笔走龙蛇,朱砂在尸身周围画下三重同心圆。

可那青灰色仍旧扩散,眼看就要突破封印——"当!

"一声清脆的撞击。

苏杳的银勺不知何时卡进了青石板缝,恰好挡在尸毒蔓延的路径上。

勺底刻着的缠枝纹微微发亮,竟将那青灰***退三分。

"现在信我了?

"她舔了舔勺沿残留的玫瑰酱,虎口处的薄茧在晨光下格外清晰。

陆沉眸色骤暗。

——那不是寻常厨娘该有的手。

虎口茧子的位置,分明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巷外传来五更天的打更声。

苏杳忽然变了脸色,猛地抽回银勺。

"明日寅时。

"她推着豆花车退进雾里,声音轻飘飘的,"你要是还活着,我请你吃咸豆花。

"雾气散去,巷口空无一人。

陆沉摸向袖袋,指尖触到一块柔软的素帕。

展开一看,里面包着一粒松仁——正是他从新娘喉间挖出的那枚。

此刻,松仁表面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月光下缓缓流动,最终组成了一个残缺的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