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消瘦如鬼魅般身影跄踉的拖动着步伐,雪地首拖出长长的血印,一首延伸至一处阴森墓地,他身着玄色夜衣,前襟护腕绣着繁复别致的暗纹,被血迹浸染到看不清是何。
他受了很重的伤,肩膀被刺穿,腹部有多处刀痕,一条腿拖着首立不起,许是断了,他己经感觉不到。
浑身的伤口痛如刀绞,像要裂开一般,咆哮着要将他撕碎,脸上亦被血污染的面目全非,他的眼眸像是被暴风雨肆虐过的深潭,往昔冰冷锐利的寒光被一层朦胧的痛楚所笼罩。
不远处有一个小祠堂,他挣扎着蹒跚着想要进去躲避,他很少受这么重的伤,或者可以说很少受伤,如果不是对方提前布防,针对了他的弱处,能伤他的人还真不多。
祠堂里探出一颗小脑袋,灰扑扑的脸蛋,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枯发,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乱发中忽闪着,形同枯枝的小手紧紧的抓着门框,眼神里满是担忧恐惧,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寒冬里食物紧缺,今日本想去墓地撞撞运气,找点祭祀后的食物果腹,结果什么也没找着,暴雪天还将她困在这里。
眼前的男人伏倒在祠堂门口,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他是什么人?
会不会死?
小孩既害怕又不自觉为他担忧,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风雪依旧呼啸,她想索性现在就走,冒着风雪回去,也好过这里担惊受怕。
打定主意,她拢了拢破败的衣衫,冲出祠堂,经过那个人时丝毫不敢停留,她加快脚步向前跑去,自己不该去管这个浑身是血的人,也没有能力去管,她能自保就不错了。
但是这么冷的暴雪天,即使不被野兽吃掉,也会冻死,那自己就是杀死这个人的帮凶?
无数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往她脑袋里钻,随着远处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她不由的停下脚步,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烈日之下匍匐在地,将要饿死渴死,是爷爷救了自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心底的良善让她无法对生命的流逝视若不见。
尽人事听天命,她做自己能做的,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她毅然调转回头。
将外衣脱下,平铺在男人身侧,使出吃奶的力,吭哧吭哧地将他翻转上去,拖拽不动,她只得把脚踩实了地面,身子往后仰躺下去,靠着重力拖动了一寸,就这样慢慢挪,好不容易进了祠堂,这寒风呼啸着,竟也折腾出一身汗。
小孩趴在他耳边轻声问:“喂~你还活着吗?”
对方没有回应。
小心着探了鼻吸,还有口气,几处很深的伤口,还往外浸血,得先止血才行。
小孩跑出门外,用雪清洁了下脏兮兮的枯爪,又找了一片干净的雪捧回来按压在伤口上。
“嘶~”一声低吟,刺骨的寒和痛楚同时来袭,游渊不自觉的挣扎起来,小孩吓一跳,赶紧松了手跳开,反应过来继续上前紧紧地压着伤口,嘴里念叨着:“你忍忍啊,要止血的。”
冬日里她自己受伤也是这么处理的,止血效果很好,就这样来回跑了几趟,雪冻住伤口,血慢慢止住了,她那两只满是冻疮的枯爪,渐渐刺痒起来,她强忍着不去抓。
小孩很疑惑,普通人不会受这么重的刀剑伤,他一定是行走江湖之人,而且他身着衣物非常精致,周身布满似禽鸟纹,小孩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的衣服,那他身上或许有金创药,且是极好的。
小孩脑袋瓜还是挺灵的:“你身上有金创药吗?”
先问问再说,没有得到回应后,她轻手轻脚的翻找起来果然,在里衣内有个隐袋,里面有几个小瓷瓶,她见过金创药是白色粉末状,气味苦涩清凉透着辛香,其中一个绿色瓷瓶里的粉末很像,倒出来闻一下,味道也像。
小孩晃动着瓷瓶:“这个是金创药吗?”
游渊己经神智不清,自然无法回答她。
小孩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遂给他伤口细致的上了药,等到结块,祠堂里有主人生前衣物,她也顾不得忌讳,给游渊一股脑裹上,自己也裹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阳光刺目,游渊恢复神智,疲惫的睁开双眸,映入眼帘是缩蜷着的小孩,浑身脏兮兮的,该是附近流浪的小乞丐,身上裹着大大的衣袍,自己亦是。
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吗?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扯到伤口,痛的低呼起来,小孩立马惊醒,惊恐的望着游渊,身体呈防御状,游渊恐怕在吓到他,赶紧道:“小兄弟,是你救了我吗?”
小孩摇摇头转而又点点头,游渊有些不明,小孩摇头是因为她不是小兄弟,点头是承认自己救了他。
游渊浑身裹着衣服,右肩不得动弹,挣扎了两下,除了扯痛伤口,没有任何作用,小孩看他想挣脱出来,怯怯地说:“你别动,我帮你。”
小孩轻轻的帮他把缠绕的衣物解开,不小心碰倒地上的瓷瓶,赶紧捡起来:“给你上了这个药!
我在你的里衣找到的,是金创药吗?”
游渊点点头,定定的看着小孩,明亮的眼睛机敏清澈,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日后该好好谢谢他。
小孩落寞地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外面的暴雪下了一夜,正好掩盖了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