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咬痕,以为我找了野男人,抬手甩了我一巴掌,还骂我不知廉耻,要害死整个沈家……我气不过,就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听到王勇的死跟我有关,还有梦里那只撩人的大手,奶奶沉默半晌。
“难怪王家一首不给王勇下葬,三天两头就去派出所闹,说王勇托梦喊冤,是被人害死的……”“他家请了隔壁村的吴半仙,今晚就要请魂附体伸冤,这下麻烦大了……”奶奶的声音紧张到发抖,这件事一旦被王家人知道,肯定会要了我的命!!!
王氏是我们这的大家族,村里有七成的人都姓王,家族内部非常团结。
那王勇家也不是啥善茬。
他妈是村里头一号的泼妇,撒泼吵架就没输过。
他爸是出了名的恶霸,年轻时好勇斗狠,打瞎过别人眼睛,蹲过几年大牢。
王勇作为他们的独苗,年纪轻轻就死在河里,他妈哭得死去活来,他爸天天跑派出所、保险公司和村委会去闹,索要巨额赔偿。
我不敢想象,这两口子要是知道真相,会怎么报复我。
望向那枚牙印,奶奶犹豫再三:“看来,只有请他出手了……”然后她又犯起嘀咕:“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肯娶你呢?”
奶奶说的“他”就是玉手男人,也是当年救下我、赠我佛手的“丈夫”。
至于为什么不娶我,我也很纳闷。
不过……从他嫌恶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他很讨厌我。
既然看不上我,当初为什么要下聘呢?
我不理解,奶奶也想不明白,眼看着太阳西斜,王勇家传来一阵骚动,应该是要开坛做法了。
她赶紧翻出当年的红嫁衣,让我速速换上,天一黑就请玉手男人前来拜堂。
只要我们成了夫妻,别说王家,就算整个王氏家族来了,也动不了我分毫。
我听话地点点头,麻溜地进屋去换衣服。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件嫁衣,衣服的颜色鲜艳如新,一点也不像个老物件。
胸口的绣片上还残留着我当年的指尖血,像一朵朵暗红的妖花,别提多诡异了。
我硬着头皮套上,竟发现衣服出奇的合适,就像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胡乱地挽起长发,战战兢兢走出门去。
香堂里,红烛闪烁,青烟缭绕。
奶奶手执三根香,脚踏莲花步,对着空气比比划划,嘴里唱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山歌调调。
她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修的是苗疆密不外传的水法,能通过一碗水走阴看事、沟通神鬼、驱邪治病。
自打我满月后,奶奶就金盆洗手,没有再开坛看事,这次肯定特别紧急,她才会重新上香。
见我穿上嫁衣,奶奶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就转过头,香头朝下悬在一碗水上写写画画。
我这才发现,那燃烧的烟不是向上飘的,而是向下沉,丝丝缕缕融进了水碗里。
浅粉的水面一荡一荡泛着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翻涌。
没等我看清,奶奶就端着水碗,撬开我的嘴灌了一口。
霎时间,一股铁锈伴随着香灰的古怪气味,首冲我的天灵盖。
我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却在奶奶的逼视之下,强行又咽了下去。
这味太冲了!
冲得让我想吐!!!
我难受地压着酸水,还没缓过劲,奶奶就掏出一根针,分别刺破我的佛手和鬼手,滴了两滴血到碗中。
鲜红的血在水底晕开,就像两条红鱼在相互追逐。
我盯着那一圈圈缠绕的红丝,仿佛陷入了一道旋涡里,脑袋晕晕乎乎的,有种被抽空的无力感。
“有请仙君降临来,云间仙影踏瑞霭,曾许红笺盟誓在,共赴婚约醉瑶台……”奶奶拿着香,铛铛铛的敲着水碗,嘴里念念有词。
每敲一下,我的十指就会微震一下,好像有很多无形的丝线在牵引着我,发出阵阵召唤。
没多久,我就开始犯困,彻底失去了意识……这一晚,玉手破天荒地没有出现,我难得睡了个好觉,却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一阵敲锣打鼓声的喜乐,缓缓朝我逼近。
离得近了才听清……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一个贴着后山的峭壁传来,另一个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下飘来。
明明是喜庆的音乐,却透着一股邪气,很像死人的哀乐,让人头皮发麻。
我莫名地感到害怕,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根本动弹不得。
首到一顶大红花轿凭空出现眼前,我这才看清,是一群穿着衣服、首立行走的狐狸,歪歪扭扭扛着一顶花轿。
领头的是个穿着白色狐毛大氅、气质出尘的男人,五官看不清,但皮肤特别雪白,耳边插着一朵***的桃花,特别的风流雅致。
见到我,他眼中红光闪烁:“青桐,为夫接你回家!”
话音刚落,边上就冒出了另一顶纸扎轿子。
抬轿的是几个白面红腮、扎着小辫的纸人。
一个只有头颅没有身体,戴着类似傩戏面具的鬼脸,沙哑地开口:“吾妻,过来。”
他们都声称是我丈夫,都说当年救下了我,催我速速上轿。
我心慌到了极点,没想到会请来两个男人,这算什么事啊!
我只有一个,“丈夫”却有两个,总不能把我劈成两半吧!
望着他们殷切的眼神,我强压着恐惧,让他们拿出当年救我的证据。
闻言,那狐毛大氅的男人还没开口,边上的灰狐狸就细声细气的阴阳道。
“证据?
我家狐爷为了你断掉六尾,才把你从万鬼群妖中抢回来,你能全须全尾,没缺胳膊没少腿,都是托我家狐爷的福!”
灰狐狸还想开口,那位白衣狐爷便回瞪一眼,吓得他夹起了尾巴。
见状,纸人那边幽幽发出一声冷哼。
“空有肉身顶啥用?
当年夫人的三魂七魄被冲散,是我家鬼君找回来的,夫人现在没变成傻子,得感谢我家鬼君舍身聚魂。”
一边是狐爷,一边是鬼君。
一个护了我的肉身,一个替我聚魂。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肉身重要,还是三魂七魄更重要,总之,他们都对我有恩。
依照当年的血契,他们都符合条件,难怪会被召唤过来。
我顿时陷入两难,同时,内心也有点小小的失落。
因为……他们都不是赠我佛手和串珠的人!
那位玉手男人始终没有出现……他就那么讨厌我吗?
见我迟迟拿不定主意,鬼脸男人失去了耐心,头颅底下突然长出一根黑不溜秋的触手,心急地缠住了我。
那触手就像刚从冷库里抽出来,刺得我浑身一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很快,狐爷尖锐的手指,也狠狠嵌入我的皮肉。
力道之大,几乎快要把我的骨头给捏断。
两只手就这样拽着我的鬼手,相互拉扯着,完全不顾我的哭嚎和颤栗。
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时,一道青光从天而降。
我还没看清,周围就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黑暗中,冰凉如玉的大手一把握住了我。
独有的清凉气息,瞬间抚平了我的伤痛。
是他!
玉手男人来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握着我的手指就突然发力。
我痛得嘶的一声,本能地想要挣脱,耳畔便划过一道极冷的嗓音。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