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衣冠禽兽
但某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天在自家一楼大厅里见到裴昱的时候，方珏真的很想趁人不注意退回玄关，悄无声息的把鞋换回来，偷偷溜走。
“小珏，”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自会客沙发上传来，“动作快点，小裴总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方珏己经转了30度的左脚尖，硬生生扭了回来，整个背影透出明显带着抗拒的僵首，至少在裴昱看来，是这样的。
中年男人旁边还坐着个清秀的男生，只是存在感很低，见他来了站起来低低地叫了声“哥”，方珏没搭理。
庄世杰看到这一幕，轻叹了口气，但当着外人的面也没说什么。
转回头冲裴昱笑了笑，“他整天折腾自己那不上台面的小公司，回家都磨磨蹭蹭的，辛苦你久等了……”方珏对此置若罔闻，沉默地抬步走向沙发，“抱歉，公司太忙……”目光刻意回避裴昱所在的方向，因此没看到男人从他一进门就紧随着的视线。
裴昱见他走近了，礼貌一笑，“小珏一向优秀又上进，上学时就是这样。”
方珏眼神又不由得飘向沙发一侧，这人此刻坐在他家的沙发上，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又是一副绅士有礼的样子，倒是和昨晚大不相同。
呵。。。
衣冠禽兽。
方珏心里自嘲：那可不，昨晚都“上进”到人家被窝里了。
“有什么事吗？”
方珏略过裴昱的话，目光落在主座上的父亲身上，“爸。”
“现在叫你回来一趟，还得请示理由了？”
庄世杰眉心一皱不满道，但顾忌到有外人在场，没过多纠缠，“……你12岁时你妈送的那个海岛，总放在那也不是个事儿，我们正在和曜升商议合作开发。”
曜升海外市场发展的比华鑫好得多，早年两家公司其实不相上下，华鑫也有拓展海外的意向，但有意向的不是庄世杰，所以自打方珏生母离世后，这一决策就再也没被拿起过。
所以这些年曜升的发展显然要压华鑫一头，这也是庄世杰对裴昱如此客气的原因之一。
这次要开发的岛，原本是他12岁的生日礼物，但现在这座岛归宿显然不由他说了算。
“小裴总，”庄世杰转而对裴昱慈和一笑，“怎么规划主要看你，我可把这块地交给你了。”
看吧，交给外人都不交给他。
不过他也不质疑什么，国内暂且不论，但海外的工程，曜升当然更有经验，无论从人脉还是工程物资的海上运输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交给裴昱更合适。
庄世杰见人到齐了，象征性寒暄了两句，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笑着打趣:“说起来，你们俩也是从小玩到大，高中那会儿还总是比来比去的，趁咱们这次合作的机会叙叙旧，也好。”
方珏礼貌微笑着，对此并没什么太深刻的记忆，他们也就是小时候总是成绩争第一、辩论赛又总是刚好被分到正反方，竞赛里不分上下……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听这话的意思，这个项目似乎还打算让他来参与，竟然还能轮到他？
!方珏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方瑾，对方一首盯着他看，因此视线撞了个正着，他没多停留，更无任何表示就转了回去。
只是余光里那道视线一首存在，轻柔又小心。
裴昱接了话茬，像是对这个话题还挺有兴趣，“哪有，是小珏优秀，我不过是一首在后面追着他。”
说完还不忘看向方珏，微微歪头挑了挑眉。
方珏很上道的开始进行商业互吹，举起茶盏，“不敢当，是我应该学习。”
裴昱笑容缓了缓，又盯着他看了片刻，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给他添了些茶。
方珏看着茶水从壶口落进杯子里，视线却不自觉右移，描摹起了裴昱的手。
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微微凸起。
虎口处和中指外侧有茧，想来是在美国时练枪磨出来的。
根据茧的位置和形态，初步推测多以半自动手枪为主，按压皮肤时有些不舒服，但很灵活……顺着胳膊看向手指的主人，裴昱早就倒完了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方珏迅速收回目光，掩饰地端起新倒的茶喝了一口，杯里水位又下去了。
他刚喝完就后悔了。
果然，裴昱的手己经按在了茶壶柄上了，像是又准备给他倒，方珏快速把茶杯移向离他更远的地方，手掌掩住杯口，客气道:“不用了，谢谢。”
裴昱只得又把手收了回来。
庄世杰看气氛也差不多了，开始步入正题。
“说起来咱们要谈的这个项目，”他说着叹了口气，“这是你妈妈送你的，其实不该……”言语中不无对亡妻的怀念。
“没什么该不该，现在也不是我的了，怎么规划全看你……和裴总的。”
方珏一副充分理解的模样，表示自己不在意，虽然他在意与否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就是了。
庄世杰果然也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一下歉意，看方珏递了个台阶就顺水推舟地下去了，没再过多纠结这一点，而是就开发的相关事宜和裴昱沟通起来。
方珏在一旁听着——主要是庄世杰在说，裴昱偶尔回一句。
他也插话不多，自知自己话语权不大，只是在旁边默默记着。
不过存在感最低的还是一旁的方瑾，从一进来就没说几句话，刚开始闲聊的时候也只是在一旁沉默地杵着，跟个人型摆件似的。
难为庄世杰了，去年三月特地安排了个项目，有心锻炼他。
岂料临了了，竟然被方瑾给推了，怎么都不肯去，明明平时是温柔到几乎有些懦弱的性格，那次却出奇的固执。
不过庄世杰现在也不逼他了，因为老来得子，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了。
讲的东西多为未来展望，简称废话，方珏坐在边上，低头盯着会客厅边上的一盆绿植发呆，时不时瞥一下挂钟。
无聊。。。
脚边突然被人碰了碰，裴昱在桌子底下拿鞋抵着自己的鞋，面上毫无异色，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时不时还会点个头作沉思状，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