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栓喷出的水在砖缝里冻成淡黄色的冰棱,像一丛丛倒长的水晶匕首。
三天前的火场还飘着焦糊味,那味道钻进他脱线的毛衣领口,在皮肤上凝成洗不掉的烙印。
保险调查员第三次打来电话时,他正用改锥撬动扭曲的卷帘门。
"陈先生,监控显示起火前夜您支取过现金。
"对方声音裹着电子杂音,"我们需要确认这笔钱的用途。
"铁门突然发出***,陈默的手腕跟着抖了抖。
改锥戳进掌心,血珠滴在结霜的水泥地上,绽开几朵细小的梅花。
他想起那个装满现金的黑色塑料袋,想起老张油光发亮的额头在吧台前晃动的模样。
"周转。
"他对着空气回答,"面馆要周转。
"医院的消毒水味是突然漫上来的。
父亲的主治医师拦在ICU门口,蓝口罩上的眼睛弯成月牙:"陈哥,护工费该续了。
"那张单子递过来时簌簌作响,像极了火苗舔舐篷布的声音。
陈默摸出手机,微信零钱余额在冷光屏上闪烁:437.26。
"小默?
"妻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抱着装满衣物的纸箱,指甲上新涂的玫瑰红在走廊灯下泛着釉光,"萌萌的转学手续..."纸箱突然倾斜,儿童水彩画撒了一地。
画上是三朵歪扭的向日葵,用橙色蜡笔涂得几乎破纸。
老张出现在住院部后巷时飘着雪。
貂皮领子簇拥着那张浮肿的脸,金链子在羽绒服拉链间若隐若现。
"陈老板。
"他递来中华烟,火星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听说你要卖祖宅?
"陈默盯着对方袖口的油渍。
那晚老张拎着黑塑料袋进来时,袖口也沾着同样的褐色污渍。
五十沓百元钞在吧台堆成小山,老张说这是"过路钱",说凌晨西点前必须存进指定账户。
而此刻那些油渍在雪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凝固的血。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亮了。
陈默倒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把手。
老张的笑声在楼梯间回荡,震得墙皮簌簌掉落。
他想起面馆起火时炸裂的煤气表,想起消防员从灰烬里扒出的半截账簿——那上面用红笔圈着的数字,和老张给的现金数目分毫不差。
雪下大了。
陈默摸到裤袋里的打火机,那是从火场废墟里捡回来的,镀铬外壳上还留着烟熏的指痕。
当老张的奔驰尾灯消失在街角时,他转身走进住院部大楼。
电梯镜面映出个头发灰白的男人,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煤灰。
护士站的挂钟指向九点十七分。
陈默在防火门后拨通那个背熟的号码:"李警官,我要举报。
"说话时他盯着窗外纷飞的雪,看见对面商铺的霓虹灯在雪幕中晕成血色光斑,"关于榆林镇地下钱庄,还有...三天前的那场火灾。
"三天前的那场火灾与钱庄老板…这个事可能说起来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