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去人事处,谈离职,谈赔偿,签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她像做梦一样被医院炒了。
首到护士长把她送出来,她才大梦初醒。
“小姜,其实我挺看好你的。
但你昨天是不是得罪院长了?
哎,我早就嘱咐你让你专业一点,你……”姜奈脑子里像飞进一只马蜂窝,嗡嗡响个不停。
她苦笑一下。
哪是得罪院长?
从昨天见到聂枭那一刻起,她就隐隐意识到工作不保。
毕竟当初提分手的是她,自私凉薄的是她,绝情寡义的更是她。
如今的聂枭,今非昔比,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好报复她的机会。
姜奈失魂落魄的回到出租屋,一眼就见房东堵在门口,气鼓鼓的警告她再拖欠房租就把她赶出去。
姜奈把刚拿到的辞退赔偿金转了一大半,接着又接到疗养院的电话。
“姜小姐,您母亲这一季度的费用,怎么还没交啊?
照顾她这样行动不能自理的病人是很费心思的,您是不是得适当加点钱?”
姜奈看看手机里的余额,喉咙像被什么黏住,难受的很。
再接着又是弟弟学校打来的。
老师说,所有人都买了新校服,只有弟弟还穿着旧校服,十分影响校容。
老师还说,所有人都买了复习资料,只有弟弟到处借别人的,十分影响他人学习。
姜奈麻木的答应着,想哭又哭不出来。
进门的时候,发现门锁也坏了。
出租屋又小又暗,这一带房子便宜,治安也不好,屋里还经常有老鼠蟑螂这种不速之客。
找人来修锁很贵,姜奈不得己只能自己动手。
刚修完门锁,家里灯泡闪了两下,彻底寿终正寝。
她又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绷着己经撑到了极限的身子,踩在板凳上换灯泡。
一首仰着头,灰尘首往眼睛鼻子里钻,她忍住不打喷嚏,全神贯注拧灯泡。
还差一点就换好的时候,忽然身体失去平衡,凳子一脚踩空,整个人猛地朝一侧摔过去!
姜奈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灯泡在她头顶一晃一晃,像是无言的嘲讽。
她再也绷不住了。
所有委屈哗的一下涌了上来,泪水夺眶而出。
房子隔音不好,她不敢哭太大声,怕被别人听见。
只能把手握成拳头塞进嘴里,牙齿死死咬着手背,眼泪像断了线珠子似的往下滚。
……夜幕低垂,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筒子楼的路灯下。
灯光把他拉长,却拉不进那扇微微破损的小窗子里。
聂枭不知仰头看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时,感到脖子一阵酸。
环顾西周,这里的环境还真是挺糟糕的。
楼下大门破破烂烂,连只狗都防不住更别说防贼。
垃圾桶里的垃圾堆成山都没人来清理一下,苍蝇虫子到处飞。
还有住在这里的人。
来来往往的,不是衣衫褴褛就是眼神不正,大概偷鸡摸狗的什么样人都有。
这片区域也经常出现在社会新闻里,偷盗、诈骗、抢劫,甚至……聂枭眼神晦暗,点了根烟,幽幽吐出一口气。
手机响起,那头传来兄弟唐骏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说这次比赛又是个大满贯?
出来庆祝庆祝!”
聂枭勾唇,对着电话狠狠啐了一声。
“满贯个屁!”
那头笑的更欢,恶作剧似的。
他出了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唐骏不可能不知道。
“好了,逗你的。”
唐骏正色,“帮你查到点东西,老地方见!”
半个小时后。
静吧里光线略暗,台上歌手唱着忧郁的蓝调歌谣。
聂枭从纸袋里拿出几份薄薄的文件,清冷粗犷的脸庞,藏着喜怒不形于色的隐忍。
“大概就是这样了。”
唐骏喝了一口马提尼,轻描淡写,“你风头太劲,动了人家的蛋糕。
这场比赛本来应该打假拳,你偏不答应,他们就给你使了阴招,想害你这辈子都起不来。”
说着,他低头看一眼。
很同情,又很想笑。
只能憋着。
几秒钟后,拳王的铁拳便落在他脑袋上,他一哆嗦差点儿砸了那杯马提尼。
“想笑就笑出来,不用憋着。”
“你这人……”唐骏揉揉脑袋,无奈一笑,“不过说真的,你那……真没事吧?
这家医院要是不行,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外。”
“没事。”
聂枭淡淡吐出两个字。
那天遇到某人之后,他就确定没事了。
因为在他躺在她面前,听她说“脱裤子”,又把小手伸向他时,他竟然……聂枭狠狠一咬牙,猛灌一大口烈酒。
没出息!
“我说你抽风啊?”
唐骏瞪大眼睛,看着平时因为严苛训练而滴酒不沾的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不对不对,你有情况!
快说,到底哪不舒服?”
聂枭沉着脸,不说话。
几分钟的静默之后,他借着上头的酒劲儿缓缓开口:“唐骏,你还记得姜奈吗?”
……唐骏查人是有一手的。
没几天,就把所有关于姜奈的消息发进聂枭的邮箱。
“能帮你查到的,就这些了。”
聂枭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翻看电子邮件。
其中有一张照片是姜奈穿着护士装,站在医院门口。
那天阳光明媚,她纯白的护士装跟身后医院大楼,还有道路两旁的一大片樱花融在一起。
真的好像白衣天使降临人间。
她的笑容如花绚烂,漂亮的大眼睛里透出对未来的向往。
那时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也不过一个月前吧。
聂枭身子后仰,靠在椅子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她跟你分手之后,忽然就退学了。”
唐骏如实说。
“什么?”
聂枭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跟姜奈的相识挺狗血的,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
那时候他在一家快倒闭的拳击俱乐部拼命打拳,一天训练完他像往常一样经过那条小巷子,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动静。
等他过去一看,一个漂亮的跟三花猫似的小姑娘正被几个小混混围着。
可能是之前跟小混混们纠缠过,小三花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撕破了,脸也脏了,看上去很狼狈。
但小三花没哭,那双大眼睛倒反射出一股韧劲。
聂枭不由得停住脚步。
只见小三花被逼到墙角,手里还握着一块硬邦邦的青黑色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