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呢乔笙倒是没客气,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甜而不腻,味道甚至比芍药做的还好不知不觉她吃下一盘,却不慎将茶盏打碎她此刻脑中愈发清晰论脚程似乎快到晋城了中途她突然称要去如厕,因她是闺阁女子,曹业不好多说,远远的替她望哨乔笙偷偷避开他的视线,往马车的方向跑去用碎瓷片费力地将马绳割断,熟练地上马执起缰绳幸好当初她跟朋友一起学过骑马,不然只凭自己这身子走不了多远就被发现了“驾~”她轻挑秀眉,释然一笑曹业也注意到动静,跑来时乔笙己驾马远去,背影孤傲决绝完了,这秦姑娘怎么说跑就跑了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竟会驾马,自己这算不算办事不利?
想到自家大人公事公办的狠绝,他倒吸一口冷气赶在日落前,乔笙到了自己的小院芍药听到动静,慌忙来看,一看是自家小姐,红着的眸瞬间弯了起来婴儿肥的小脸梨涡浅浅,很是讨喜乔笙顺手捏了一下,被她嗔道“小姐可算回来了,陈嬷嬷都去找上老爷太太了,老爷的意思是再过一日便报官,太太害怕您坏了名声,冲撞了明日上门的贵客,劝着老爷将此事压下”说着芍药压低声音说着“要奴婢说小姐既然回来了,还不如索性装病不出,让太太的算盘落空才是,既想从您这儿讨到好处,又不想付出心力,哪有这样的好事?”
乔笙知她为自己着想,这丫头本是生母从街上捡回来的,赏了口饭吃,这丫头便死心塌地跟着她们母女俩就算对着那正头太太,她也在私下偷偷跟她说其不是,处处替她不平只是……乔笙莞尔一笑,拉她进了屋内,俏皮开口“你家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尤爱食肉,他们想算计我,那我便顺水推舟,让他们彻底死了这条心,一了百了,我的婚事自得我自己做主。”
陈嬷嬷得知她回来后,一番嘘寒问暖,问及如何脱险,乔笙早己想好措辞只说自己被一侠士所救,那人武功高强不愿透露姓名,因曾也被山匪劫过小妹,见她可怜,遂其出手,将那群山匪杀掉后,为她雇了一个马夫送她回府陈嬷嬷见她胳膊上的守宫砂还在,并未再多问,只是又叮嘱了一番乔笙顺从她的话回了几句,只说自己有些困乏陈嬷嬷走时又特意说了一遍“小姐别怪老奴啰嗦,明日贵客上门,老爷太太很是重视,小姐也过了及笄之年,也该为自己的婚事打算,若是被贵人瞧上,小姐此后的荣华富贵想必不会少”乔笙听后思忖片刻,微垂了首轻叹口气幽幽道:“多谢嬷嬷好意,明日我定不会辜负父亲母亲的期望”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好她藏了不少钱财,到时带着芍药去附近临县做个小买卖也不错她曾经也钻研过不少甜点饮品,看的文也不说,写个话本子也是可以想到此她放宽了心,美美睡了一觉一早,乔笙坐在窗边的矮凳上,锅里蒸着牛乳,散出阵阵雾气和淡淡的奶香。
论其吃食方面,她那父亲倒是并未苛待了她芍药皱着眉头,看着她披散的长发,不知该如何下手“小姐,今日您想梳个什么发髻”乔笙打着哈欠,有些恹恹道:“简单些便可”还得天不亮就起来,古人真是折腾裴玄旻自昨日从曹业那听说乔笙骑马跑了后,却是彻底对她产了兴趣这女子满口谎话,想必就连名字也是假的,胆子倒是不小,虽不知她来历,但只要稍加打听也不难知道她那般容色,再加上被山匪劫走总会有些风声不过一笼中鸟雀,逗逗趣也是能打发不少时间曹业见他并未迁怒,终于松了口气,说起了正事“一月前,江南不少豪绅与那山匪往来颇切,都是那世家大族,尤以王张两家居首,以为能瞒过大人,当真以为京城来的只是绣花枕头不成”裴玄旻闻言微垂了眼眸,眼底染上一抹沉郁,沉默着端起茶盏抿了两口润嗓“那便釜底抽薪,圣上派我巡查,自然不能只做表面功夫,既然他们把机会送到我面前,也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
说完他手中摆弄着茶盏,复又开口“这君山毛尖不错。”
曹业见状也笑道“这可是蜀地山泉特有的茶,知您喜茶,费大人特意派人孝敬给您的,昨儿刚到,新鲜着呢”裴玄旻点头,淡淡一笑“甚好,今日去那乔大人那里,此茶便送与他吧”曹业不解,“这会不会太抬举他了,不过区区一县尉罢了”裴玄旻并未多说一县尉并不足挂齿,可他与地方豪绅甚至地方官僚都来往密切,知道的定是不会少越是不起眼之徒,手里攥着的秘密越不小乔笙随芍药到了乔府,陈嬷嬷皱着眉头,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句“小姐打扮的也太过素净,这让人如何看待老爷太太,外人眼里还以为咱们府上苛待了您”乔笙闻言笑了笑,“今日是我阿娘的生辰,她己过世两年,每每想起她,我心中只觉难过,实在没心思太过张扬。”
话说到此,陈嬷嬷终是作罢心里暗暗腹诽,不过区区一外室,小姐倒是惦记的紧,张口便是阿娘,把夫人放在何处,果然上不得台面不过就算素净了些,也不掩她的容色乔笙转过屏门进到园子里,路上仆从皆低着头,偶有交头接耳之人也被陈嬷嬷厉声训斥走到一处石桥旁,那凉亭内似乎站着一人,有些眼熟,乔笙没看仔细,被陈嬷嬷催促着到了夫人房内紫檀木绘岁寒三友围屏前,双鬓微染寒霜的乔夫人端坐在朱漆梨木条几的右侧,笑着唤乔笙莫要多礼,快些往她身边坐下。
乔夫人梳着单髻,发中是祖母绿孔雀衔花冠并两支赤银花树钗,雍容华贵乔笙大大方方地往她对面落了座。
条几上置着时令瓜果并一小碟子干果瓜子,干净新鲜她吃起碟中的花生,小声咀嚼乔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沉了沉虽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这外室之女果真不似凡物,不卑不亢,身形瘦弱却无小家之气,尽显大家之姿乔笙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要笑开了花,自家母亲大人逼着她学芭蕾拉丁,矫正她的体型,处处与邻居家孩子攀比,看来也不是无用功乔夫人见她也算乖巧,终于放下了心,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给她戴上乔笙假意推脱了一番,还是将玉镯戴在了手上虽不知这玉镯价值几何,但看成色碧绿清透,想必值不少钱乔夫人牵起她的手,眼中一片慈祥,啧啧两声后继而打趣道“这玉镯戴在你手上当真是好看,我也没什么送你的,你若喜欢便戴着吧”乔笙含笑开口,“母亲送的不管何物,我都是喜欢的,多谢母亲美意”她们正说着话,一旁有人突然凑乔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脸上不掩喜色,拉着乔笙的手便进了正厅裴玄旻坐在上首,听乔盛柏一番奉承,心里早己不耐,面上平静无波乔盛柏也看不透此人,只听上峰说来了个京里的大官,他以为与他岁数差不了太多,却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上下,伟岸健壮,脊背挺拔如松他想了想转了话头,说起家中小女芳龄十七,养在深闺很少见客裴玄旻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心中不屑,京城女子他早己见识不少,男女情事不过那云烟一瞬此人竟是将他当成那好色之徒他不动声色转了转茶盏,还未接话甫一抬首,门口进来两人,年长的妇人走在前面,一身打扮想必是乔夫人无疑而她身后的女子……裴玄旻顿了顿,定眼看去女子身着月色白绫中衣、天青色窄袖半臂,腰束柿蒂纹高腰绿罗裙,外搭兔毛披风,如墨的青丝绾成交心髻,发间不过两朵纱堆的绢花和一支银制的步摇,清冷如月,气质如兰。
他凤目微凝,却是缓缓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乔笙稍稍侧目,发觉到一处强烈的视线,她朝着那人看去,心顿时慌了竟是他,他们说的贵客居然是她遇上的这男子!
二人目光相融,一人含笑轻挑眉头,一人强扯笑意若无其事乔盛柏并未发觉二人的不对劲,摸了摸胡子,对着裴玄旻介绍起了乔笙乔笙捏紧手中的帕子,脑中想着对策今日她本是想着在贵客面前露出丑态,她对花生过敏,不出片刻,脸上定会生起红疹加上昨夜今晨她食了不少红薯,到时不用她刻意做些什么,他们也会离她远远的只是眼前这人,她拿不准“哎呀,笙儿你这脸怎么了,快叫大夫。”
乔夫人发现了她脸上的红疹,不由得叫出了声她可指着这丫头为他们家升官呢,这脸可不能废了裴玄旻看着她,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以为故意用些手段就能吓退他,她也太不知所谓就算她自毁容貌,在他还没打消对她的兴趣前也是无用功他撇开视线,仿佛随口问了句“乔小姐这是怎么了?”
乔笙见他们都盯着她,硬着头皮笑了笑,“许是方才用了些干果,过敏了吧,我这身子自小便弱,曾有郎中说我能活过二十都算好的”她幽幽叹息,眼中一片惆怅,好似真的担忧自己命不久矣裴玄旻心中轻嗤,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关切“那定要好好诊治一番,可别是庸医误判了才好”他乌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眼里神色不辨。
只是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有些似笑非笑。
“这世上庸医多,骗子也不少,本官就遇上不少,前两日还曾遇过一个,那人甚是狡猾,若是再遇上了,本官定不会轻饶”乔笙身子僵了僵,眨了眨眼,却是并未接话乔夫人似是看出了什么,拽了一下乔盛柏的袖子,眼神示意了一番,脸上堆着笑“郎中怕是快来了,我去催一催,笙儿你先陪裴大人聊着”乔盛柏被她也一同拉了出去出了门口,走到不远处的亭子,乔夫人抚着心口,叹了一口气,眼神却闪过几分凌厉“这丫头想必是故意闹出这么一出,当真是小瞧她了!”
乔盛柏皱着眉头,有些犹豫,“笙儿她自来乖巧柔弱,想必也是无心误食了吧”乔夫人冷哼了一声,无心?
说出来谁信,偏偏在这节骨眼,这丫头根本就是阳奉阴违不过看那裴大人态度,倒是对这丫头产了几分兴趣看来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