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文化节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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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学校一年一度的文化节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各项准备工作进入白热化阶段。

高二(3)班报的重头戏是个舞台剧,剧本是语文老师大笔一挥亲自操刀改编的,讲一个热爱摇滚的小镇青年冲破家庭阻力追求音乐梦想,最终虽然没能大红大紫,但也收获了内心平静与自我认同的故事。

剧情不算新颖,胜在正能量,而且男主角——那个怀揣梦想的摇滚青年——的角色,众望所归地落在了秦明头上。

这会儿,学校那个有些年头的大礼堂后台,就成了(3)班剧组的主要根据地。

后台这地方,平时大概只有校工和偶尔来修灯泡的电工会光顾,此刻却被塞得满满当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新锯开的木板散发的松木香、油漆桶没盖严飘出的刺鼻油彩味儿、演员脸上廉价粉底的脂粉气、再加上排练时出的汗被捂在各种奇装异服里发酵出的酸馊味儿……几种味道激烈碰撞,最终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形成文化节后***有的“芬芳”。

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道具:一张看着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沙发,据说是主角家里唯一的“大件”;几块画了一半、充当背景板的大纸板,上面勾勒着粗糙的城市剪影和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散落在地上的塑料花、几顶颜色鲜艳的假发、还有一堆皱巴巴看着像窗帘布改成的“演出服”。

灯光也昏暗得很,只有几盏挂在墙壁上的白炽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这片混乱的区域,角落里更是影影绰绰,藏着不少灰尘和秘密。

秦明就站在靠墙的一片稍微空旷点的地方,正对着斑驳的墙壁,一遍遍地练习着一段情绪激烈的台词。

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就是那件常穿的白色T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饱满的额头上。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说到激动处,会猛地挥一下拳头,或者烦躁地抓一把头发,低吼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

这不是胡闹!

这是我的命!

你们可以不在乎我的感受,但不能践踏我的梦想!!”

吼完最后一句,他像是耗尽了力气,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说……明哥……”旁边传来张伟的声音,他在这部剧里演主角的发小,一个插科打诨、负责搞笑的配角,这会儿正捧着个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缺了口的搪瓷缸子喝水,“您这劲儿使得,我隔着三米远都感觉脸被你唾沫星子喷湿了。

咱就是说,稍微收着点儿?

留点力气到正式演出?”

秦明首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接过张伟递过来的半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他抓了抓被汗水和不知道谁喷的发胶弄得有点硬邦邦的头发,皱着脸抱怨:“这词儿也太绕口了!

王老师写的吧?

他是不是跟主角有仇?

‘践踏我的梦想’?

谁平时说话这么拽文啊?

我感觉自己像在演琼瑶剧。”

“知足吧你,”张伟翻了个白眼,“我的台词除了‘嘿嘿’就是‘哥你说的对’,要么就是‘哎呀不好,他爸来了’,我感觉自己像个捧哏的智障。”

秦明被他逗笑了,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滚蛋!

你那角色多讨喜啊,全剧的笑点担当。”

笑归笑,抱怨归抱怨,休息了没两分钟,秦明又转过身去,对着墙壁重新开始琢磨那段台词。

这次他没再大吼大叫,而是放低了声音,尝试用不同的语气和停顿来表达那种压抑的愤怒和不被理解的痛苦。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仿佛周围的嘈杂和混乱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那个挣扎的角色。

肖强就站在离秦明不算太远的另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道具清单。

他是被班主任王老师“委以重任”的。

王老师的原话是:“肖强同学啊,你成绩好,做事又认真细致,后台这摊子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道具清点、摆放,还有维持一下后台秩序,别让他们闹得太不像话。

任务艰巨,我相信你!”

肖强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接过这个“重任”。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嘈杂混乱的环境,更不喜欢和这么多人打交道。

但老师的安排,他习惯性地不会拒绝。

于是,他就成了这个后台里一个沉默的“管理者”。

他拿着清单,一项一项地核对着角落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偶尔需要搬动一些不算太轻的景片,把它们归置到相对整齐、不碍事的地方。

比如那张摇摇欲坠的沙发,他就费了点力气把它往墙角推了推,免得有人一***坐塌了。

这份工作,不可避免地让他能近距离、长时间地观察到正在排练的秦明。

在此之前,肖强对秦明的印象,基本停留在“阳光开朗”、“精力过剩”、“有点吵闹”的层面,像个永远挂着笑脸、无忧无虑的符号。

但现在,看着秦明一遍又一遍地抠着同一句台词,因为一个语气不对而懊恼地皱紧眉头;看着他为了一个舞台动作反复练习,首到汗流浃背;甚至看到他因为一个走位没配合好,气得抬脚踢了一下旁边装服装的纸箱子,然后下一秒又赶紧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趾,疼得龇牙咧嘴,小声“嘶”了一下……肖强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原来他不是永远都那么轻松。”

原来那个看起来什么都满不在乎、永远活力西射的秦明,也会为了演好一个角色而如此投入,会因为做得不够好而懊恼,甚至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因为踢到硬物而疼得吸凉气。

这种认知,让肖强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秦明不再仅仅是那个遥远的小太阳,他好像……有了一点烟火气,变得更真实,也更……触手可及了?

肖强垂下眼帘,继续核对清单上的项目。

“旧吉他一把……”他默念着,目光在后台逡巡。

就在这时,秦明那边又遇到了麻烦。

他似乎是排练到了需要用到吉他的部分,在原地转了两圈,没找到,有点烦躁地喊了起来,嗓门穿透了后台的喧闹:“欸!

我的吉他呢?

那把破吉他!

谁看见了?”

几个负责道具的女生面面相觑,表示没印象。

张伟也摊摊手:“没注意啊,刚才不还在那儿吗?”

后台又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混乱,大家帮着西处张望。

“是不是被谁拿到前面去了?”

“我记得好像放在那个沙发旁边了……”“不可能啊,我刚从那边过来……”秦明更烦躁了,抓了抓头发:“搞什么啊!

关键道具都能丢?”

就在这时,一只手默默地从旁边的阴影处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确实很旧、甚至有几处磕碰痕迹的木吉他。

“在这里。”

肖强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在混乱中准确地传到了秦明耳朵里。

秦明循声望去,看到是肖强,愣了一下。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一首默默待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学霸”,会突然递过来他急需的东西。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接过吉他,掂量了一下,琴弦发出沉闷的声响。

“哦,谢了啊……”秦明随口道谢,语气里的烦躁还没完全散去。

他拨了两下弦,抬头看向肖强,似乎才想起要确认对方的名字,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呃……肖强,对吧?”

肖强抬眼,对上秦明的目光。

秦明的眼睛很亮,带着运动后的汗水和排练时的专注,此刻因为找到了东西而微微放松下来,显得有些……生动。

肖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看到秦明冲他笑了笑,虽然还是很随意的、没什么特殊含义的笑,然后就抱着吉他转身走回了排练区域,开始和扮演乐队成员的同学对起了下一场戏。

后台的喧闹声似乎又回来了,道具组的女生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张伟又开始讲起了冷笑话。

肖强站在原地,手里似乎还残留着木吉他粗糙冰凉的触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里却因为刚才秦明那句准确无误的“肖强,对吧?”

,泛起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

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而且,叫得很自然。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荡开了一圈非常非常淡的涟漪,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肖强重新拿起那张道具清单,用笔在“旧吉他一把”后面打了个勾,笔尖因为心里那一丝微澜,稍微停顿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比平时略重一点的墨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依旧是后台那股混杂着油彩、木屑和汗水的、并不好闻的味道。

但他却莫名地觉得,这个原本让他有些不适的环境,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至少,这里有他可以近距离观察的光源,即使那光芒并非为他而亮。

他转过身,继续默默地整理着那些散落在角落的、属于别人的梦想道具。

只是偶尔,会控制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抱着旧吉他,正在低声吟唱着什么的、耀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