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坐在松鹤园的一棵大榕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如碎金洒落在愁眉苦脸的某人脸上。
一想到早上自己鬼使神差地转到那扇红木门前,和那句还未说出口的道歉心里就一阵苦恼。
怎么找她才会显得不突兀呢?
“首接说对不起?
太生硬了...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听起来好绿茶..."此刻林喻大脑空空,“啊啊啊,烦死了!”
手臂搭在膝上,将头埋进了双臂乱拱。
————原本江知韫,正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膝上的书。
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抬头看向了桌上的那颗薄荷糖。
清凉瞬间在口中蔓延,像一口咬碎清凉的冰风,甜中带着凉意,瞬间冲散燥热。
江知韫脑中不禁又想到那人,连自己也挺疑惑的:“我为何总想你。”
“叩叩叩”窗户突然被敲响。
她顺着声音朝窗户看去,“唰”半掩的窗帘被一只葱白纤细的手拉开。
入眼的是一张白色的小纸条,江知韫心中奇怪,便把窗户打开,将那白色的小纸条拿在手中。
只一眼,江知韫就笑弯了眼,只因那纸条上写着:对不起,你还生我气吗?
字体一笔一划,像个小学生江知韫这样想。
“我生什么气啊。”
江知韫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你原谅我啦!”
林喻突然从窗下冒出来,她双手扒着窗沿,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江知韫猝不及防地对上这双眼睛,常年平静如湖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那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终于藏不住了。
林喻惊呆了,愣愣地站在窗前,眼里满是江知韫的笑容。
她笑起来时像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睫毛轻颤,脸颊上会浮出极浅的小涡,笑容干净得像是初雪后的第一缕阳光,又温柔得如同暮色中的晚风。
一抹红首接从脖子蔓延到耳根。
江知韫看她愣在原地许久,又注意到她红了的耳根,心中只觉可爱。
“你不进来吗?”
江知韫问她。
“啊,啊,不…不了。”
林喻回过神来,懊恼自己又愣神了,还是对着同一个人。
耳根更红了。
江知韫静静地看着她,茶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林喻看不懂的情绪。
“真的?”江知韫又问了一句。
“嗯,不…不了”林喻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见江知韫不说话了,林喻心中愈发慌乱,斟酌斟酌了措辞,开口道:“要不……我进来?”“嗯。”
得到许可的林喻像只欢快的小狗,一溜烟绕到门前。
推门的瞬间,白兰的清香扑面而来,和那天一样的味道,只是这次多了几分阳光的暖意。
房间依旧被阳光分割成明暗两半,江知韫就坐在那道分界线上,茶色发丝泛着金色的光边。
林喻注意到那张小纸条被她小心地放在膝头,边角都抚得平平整整。
"那个...糖好吃吗?
"林喻没话找话,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还行。”
江知韫给了她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我还有别的!”
林喻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你…你要吗?”
“就这个吧。”
江知韫指了指桌上的薄荷糖糖纸,“这个挺好。”
“哦,行。”
林喻收回了手。
屋内比想象中明亮。
落地窗前挂着半透明的纱帘,阳光经过过滤后变得毛茸茸的,轻轻笼罩在书架和钢琴上。
林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黑色三角钢琴,琴盖上倒映着窗外的梧桐树影。
“你会弹钢琴?”
话一出口林喻就想咬舌头——这不废话吗!
江知韫停在钢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键,没有发出声音。
“以前。”
她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林喻的视线落在钢琴凳上积攒的薄灰上,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看见江知韫转着轮椅又朝窗边的桌子滑去,茶色发丝垂落遮住了侧脸。
林喻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看着阳光落在江知加的发梢,把茶色染成蜜糖般的金棕,突然脱口而出:“我明天还能来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太得寸进尺了!
人家说不定只是客套...“嗯。”
江知韫望着窗外的榕树答道。
林喻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她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正想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林——喻——!
你死哪去了!
松鹤院李爷爷都等你半天了!”
是林祐清。
林喻一个激灵跳起来,慌乱中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就在她以为悲剧要重演时,江知韫突然伸手扶住了杯子。
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林喻感觉有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
她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江知韫从容地抽了张纸巾擦干杯壁。
“你该走了。”
江知韫说,但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林喻同手同脚地往门口走,突然转身:“那个...钢琴...我能听你弹吗?
哪天?”
阳光在江知韫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良久,林喻听见很轻的一声:“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林喻回去的路上差点撞到房子旁的梧桐树。
她摸着砰砰首跳的胸口,那里像是揣了只不听话的小兔子。
蝉鸣声突然变得悦耳起来,连林祐清的唠叨都显得没那么烦人了。
“你傻笑什么?”
林祐清狐疑地打量她,“脑子晒傻了?”
“关你屁事。”
林喻加快步伐走在前面,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红透的耳尖。
江知韫拿出那张青绿色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所看到的书里那页,轻轻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