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马翠红攥着浸透冷汗的孝布,指甲掐进掌心里。
灵堂里飘着劣质线香的气味,赵有福的遗像在供桌上微微倾斜,那双吊梢眼仿佛还带着死前的惊愕。
村长赵德贵往火盆里扔了把纸钱,火星子窜起来,燎焦了她鬓角的碎发。
"翠红啊,不是叔说你。
"赵德贵用烟杆敲了敲棺材板,"有福这走得蹊跷,村里人都传...说是你命硬。
"他浑浊的眼珠在浮肿的眼皮里转了转,"要不你带着小满回娘家住段日子?
"堂屋外传来窃窃私语,马翠红看见几个婆子扒着门框往里瞅。
八仙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她怀里的赵小满猛地一抖,三岁女娃竟发出老鸦般的尖笑。
马翠红后颈发凉,低头正对上女儿漆黑的瞳孔——那里面映着供桌底下半截沾满泥的洛阳铲。
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赵有福浑身酒气踹开房门,裤脚沾着腥红的泥。
他往炕上扔了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青铜器的棱角把粗布顶出尖尖的凸起。
"明儿带你去城里金店。
"他咧开满口黄牙,手指捻着张发皱的图纸,"后山那个墓,够咱们吃三辈子。
"马翠红打了个寒颤。
怀里的赵小满突然挣开她,四肢着地爬到供桌下,抓起那截洛阳铲就往嘴里塞。
铜锈混着香灰在她嘴角拉出青黑的涎水,女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作孽哟!
"门外炸开王婶的尖叫,"这丫头中邪了!
"马翠红扑过去抢铲子,赵小满突然仰起头。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得女娃眼白泛青:"爹在窑洞......"稚嫩的童声拖着诡异的尾音,"......数铜钱呢。
"灵堂瞬间死寂。
马翠红浑身血液冻住,她看见赵德贵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黑布鞋面,烧出个焦黄的小洞。
后半夜起了雾。
马翠红攥着女儿汗湿的小手,深一脚浅一脚往后山摸。
乱葬岗的老鸦在头顶盘旋,枯枝把月光割成碎片。
赵小满突然挣开她的手,朝着废砖窑狂奔,红棉袄在雾里时隐时现,像团飘忽的血。
"小满!
"马翠红追到窑口,腐臭味扑面而来。
坍了半边的砖窑里,十几具白森森的骨架围成圆圈,中央那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