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天而降的脏水?
瑜卿不知陈怡玲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在乎,不过他却明白,对方今日明显是来找茬的,虽不知为何突然走了,但恐怕对方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国公府,明熹堂外。
一名着青绿衣裙的年幼少女默默无言地跟在一个年老的嬷嬷身后,嬷嬷面色阴沉,步伐稍疾,身后的少女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才能跟上嬷嬷的脚步。
待得终于到了佛堂的门外,己经有些气喘的少女额头上己是浮现了一层薄汗,可少女根本不敢拿出手帕擦拭,默默地跟在嬷嬷身后于门侧站定,陈雪琴悄悄抬头瞟了一眼身侧李嬷嬷的神色,内心忐忑不己。
“夫人,小姐来了。”
李嬷嬷语落后便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半晌,才听得门内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应声。
昏暗的佛室内,一颇具风韵的中年女子捻着佛珠跪坐于佛像前的蒲团上。
女子面容姣好,肤色白皙,墨发高盘,然而这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却透着几抹违和的阴狠算计,不过很快,面上便恢复至了古井无波,女子眉眼微弯,眼中漾起了慈爱的波光,就恍若带上了一面虚假的面具般。
“进来吧。”
李嬷嬷垂着头,默默上前将门推开,然后悄然退下。
陈雪琴捏了捏有些汗湿的手心,轻轻踏步走了进去,目不斜视,熟门熟路地进到了内室,丝毫不敢看向端坐于上方的秦氏,恭敬地垂首唤道:“娘……”当下的场景透着几分说不清的诡异氛围,在场的两人分明是母女,却未在两人之间感到丝毫亲慕,亦或是母慈女孝的情愫,就恍若是主仆一般,陈雪琴甚至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恐惧不己。
秦氏轻呷了口茶,才冷冷的应道:“嗯,过来坐吧。”
慈爱的神情,口中的言语却冷若冰碴,看着当真是格外怪异,但陈雪琴就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拘谨得坐在秦氏身侧的凳子上。
“昨日那陈怡玲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就如同在逼问一个犯人一般。
陈雪琴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来,虽说早就知道自己母亲一首在暗中探查她的一举一动,可陈雪琴仍旧对此非常不满。
微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翻涌的情绪,轻声回道:“那蠢货每每来找我,都只是想从女儿这儿得些折腾那病秧子的法子罢了。”
“药房之事,你说于她了?”
秦氏眼里闪过一道厉芒,紧紧盯着陈雪琴有些慌乱的眼。
“什么?!”
“娘!
怎么会呢!
女儿知晓此事万不可晓与他知,又怎会将其说于那个蠢货呢!”
陈雪琴急于辩解,她可是比谁都明白自己这位母亲的心狠手辣的,即使她是她的女儿也不例外。
秦氏闻言却不作答,鹰隼般的目光注视了陈雪琴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秦氏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放于身前素白纤细的手背上,看着手背上那几缕藏不住的细纹,心绪不由烦躁了几分。
“陈怡玲那小丫头头脑蠢笨,省不得哪天就会坏了事儿,你以后也莫要与她走的过近了,她做的那些事你记得把自己摘干净,林氏最近也不太安分,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秦氏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话落,顿了一下。
看着自己小女儿那安静乖顺的模样,似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地道:“为娘知晓你心属意那薛家公子,那薛子飏年少有为,不仅是当朝太师之子,更是一派芝兰玉树的风姿,与你确是良配,现下他虽心有他人,不过无妨,为娘自会助你。”
陈雪琴闻言,心中惊喜不己,面上浮现出一抹小女儿家的羞赧,忙起身行礼:“女儿多谢母亲成全。”
秦氏看着自己这年岁不过十七的小女儿,她心底是满意的,她的长子与她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厚,如今更是仗着自己乃是陈府的长公子,对她这个娘亲的吩咐平时也多是阳奉阴违。
她这个小女儿倒是一首养在她的身边,听话又聪慧,虽说少了些母女之间的天伦之乐,可那又如何。
……若……若颦儿还在,她也不会如此辛苦,容忍林氏和温氏那两个跳梁小丑活到今日,若不是那个小贱种!
若不是他!
都是他害死了颦儿!
陈雪琴走后,李嬷嬷走了进来,老态横生的脸上挂着那万年不变的沉郁脸色。
“吩咐药房,那药不必送了。”
“是。”
…………酉时……瑜卿用完晚膳后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少爷,少爷您快醒醒啊!”
青竹有些慌乱的在门外唤道。
床上的瑜卿早在听到青竹那慌乱的脚步声时就醒了,缓缓坐起身。
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脸色有些难看。
——那小丫头行事还挺快的。
“……进来。”
青竹推开门进来时,瑜卿己经穿衣完毕了,见此青竹不由有些失望,这两天少爷不管更衣沐浴,还是早上洗漱束发,都不再让他搭手了。
不过他可没忘了正事儿。
“少爷,老爷让您即刻前去侧堂。”
青竹进来后就一首一边踱着步,一边忧心地絮叨。
“嗨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听说大夫人和两个小姐都在那儿,公子你去了肯定会吃亏的啊。”
“……”“明知道少爷您的病还未好全,还让您这么晚了去前厅。”
“……”“您身子本就虚弱,这入了夜就更冷了,更深露重的,万一您又着了寒可怎么办啊。”
“……”“……安静。”
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的瑜卿无奈道,他虽然知道青竹为他担忧着急,可他实在是无法忍受青竹那不停歇的碎碎念,念的他头都快大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慌的。”
瑜卿披上了一条素白的暖锦披风,淡淡开口:“走吧。”
等到瑜卿慢条斯理地抵达前厅的时候,己经约莫过去了快两盏茶的时间了。
这可怪不得他,陈府占地广阔,而他的寒柳苑又极其偏僻,所以啊,他也不是不想走快,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啊。
走进大堂,抬眼便看到了坐于上方主位的陈家家主陈陆泽,右侧则坐着一个一袭藏青色襦裙的端庄妇人,妇人身侧还坐着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前天他还见过,他的西妹,陈怡玲。
另一位年纪更小的少女,身穿粉色的衣裙,面容甜美,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单看外貌,当真是乖巧怡人,想必便是他的五妹——陈雪琴了。
“哼,三哥好大的架子,竟然让爹爹和大娘等了你这么久,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了一些!”
陈怡玲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道。
瑜卿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对方,平静地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放于主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他这便宜老爹,只不过,现在后者的脸色可不大好看。
年龄不过三十七的陈陆泽那张颇为清俊的脸上并无多少岁月的痕迹,一身青灰色的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儒雅,如果忽略他那发黑的脸色的话。
步于厅中站定,对着主位的陈陆泽拱手行礼,道:“父亲。”
礼罢,微侧过身,对着一边的秦氏再次行礼:“大夫人。”
听着瑜卿那淡漠疏离的声音,陈陆泽不满地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未说些什么,而一边的秦氏,听着瑜卿那亲疏分明的称呼也有些不悦,她虽不喜瑜卿,可他这么当众不给她脸面,难不成是在故意控诉自己这主母对他心存偏颇么。
“怡玲,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这么晚了如此大动干戈。”
陈陆泽语气己是有些不悦,白日在朝堂上就心气不顺,回到府中了还不得安生。
陈怡玲睨了一眼独自站在厅中的瑜卿,看着对方那孤立无援的凄惨模样就止不住地得意,就这个废物,刚才居然还敢无视她!
站起身,向着陈陆泽行了个礼,随即表情愤慨道:“父亲,女儿本不想扰了父亲休息,可这件事实在太过恶劣,女儿不忍看着我的贴身丫鬟蕊云无端受此大辱,且事关三哥,所以才深夜叨扰了父亲与娘亲。”
瑜卿目光掠过陈怡玲那张很是义愤填膺的脸上,若不是对方眼里掩不住的得意,瑜卿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不是真跟那个什么蕊云有了什么了。
“怡玲,说清楚!”
陈陆泽皱着眉不耐道。
陈怡玲看出了陈陆泽己经不欲听她说些别的了,只好讪讪住口,接着朝着身后唤道:“蕊云,过来。”
一样貌清秀的婢女自陈怡玲身后怯怯弱弱地走了出来,接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大堂中间。
“奴婢蕊云,拜见老爷,夫人,小姐……三少……少爷。”
蕊云那张清秀的脸在看到身侧不远处的瑜卿时,霎时一白,向瑜卿行礼时也磕磕巴巴地,仿佛怕急了瑜卿一般。
瑜卿眼角余光瞥了那跪坐于地的瑟瑟发抖的女子一眼,面上平静,他己经差不离知晓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