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色摹本
梳妆镜前,银质托盘里摆满了苏棠生前最爱的娇兰彩妆,胭脂盒上还刻着"ST"的烫金缩写。
发型师正用细齿梳将她新染的栗色卷发盘成复古发髻,发胶的气味混着厚重的檀香,呛得她鼻腔发疼。
"头抬高。
"化妆师的镊子夹住她的睫毛,"苏小姐睫毛比你浓密,得再加两层假毛。
"宁夕望着镜中逐渐陌生的面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描眉的场景——那时用的是最廉价的眉粉,母亲的手却比眼前这些戴着白手套的专业人士温柔百倍。
陆霆骁倚在门口,黑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腕表秒针的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当宁夕穿上苏棠车祸当天的米色真丝连衣裙时,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指尖抚过她小臂内侧:"这里有道烫伤疤?
"宁夕猛地抽回手,疤痕处泛起细密的战栗。
那是七岁那年,她打翻热汤留下的印记,此刻却成了陆霆骁瞳孔里翻涌的暗潮。
"和苏棠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拇指反复摩挲着她的皮肤,"宁家连伤痕都要抄袭?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撞开。
沈知意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闯入,香奈儿套装下的腰肢盈盈一握:"霆骁哥哥,我给你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钉在宁夕身上。
那双杏眼瞬间蓄满泪水,指尖颤抖着指向宁夕:"你怎么能找替身?
"陆霆骁松开宁夕,接过沈知意递来的咖啡杯:"她不过是宁家的赎罪品。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件死物,却在瞥见宁夕被扯歪的珍珠项链时,突然将咖啡泼向墙面。
褐色液体顺着苏棠的照片蜿蜒而下,在那张甜美的笑脸上划出血泪般的痕迹。
"重新打扮。
"他扯松领带,转身时风衣带起的气流掀翻了梳妆台上的粉饼盒,"二十分钟后陪我出席拍卖会。
" 宁夕望着满地狼藉,弯腰去捡滚到角落的口红,却在桌底发现一本皮质日记。
泛黄的扉页上,"苏棠"两个字写得娟秀清丽。
翻开的瞬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夹在字里行间的干枯铃兰花标本簌簌掉落,内页记载着2018年3月15日的雨夜:"霆骁说要带我去见陆伯父,可那辆车...刹车失灵得太蹊跷..."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墨迹被水渍晕染成模糊的蓝紫色。
"你在看什么?
"沈知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把夺过日记。
她精心描画的眉毛拧成结,指甲深深掐进皮革封面:"少在这装模作样!
苏棠姐的死就是你们宁家害的!
"她突然扬起手,镶钻腕表擦着宁夕耳畔划过,重重砸在墙上发出脆响。
宁夕的后颈渗出细密的血珠,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她望着沈知意眼底疯狂的嫉妒,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
难道那场车祸的真相,就藏在这本残缺的日记里?
拍卖会现场水晶灯璀璨如昼,宁夕挽着陆霆骁的手臂踏入会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前排贵妇们窃窃私语:"这不是宁氏的千金吗?
怎么..."话未说完,陆霆骁突然将她按在立柱上,西装袖口蹭过她流血的后颈。
"笑。
"他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苏棠在这种场合,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宁夕强迫自己勾起嘴角,余光却瞥见沈知意坐在贵宾席,正将那本日记递给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陆霆骁的叔父陆沉舟。
拍卖师的木槌落下,拍品是苏棠生前最爱的梵克雅宝项链。
陆霆骁举牌时,宁夕注意到他的指节泛白。
当价格飙升到八百万时,沈知意突然轻笑出声:"霆骁哥哥,这条项链应该配真正的苏棠。
"她朝宁夕扬了扬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林姨在病房的实时画面。
陆霆骁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宁夕的手像铁钳般收紧。
宁夕却突然挣脱束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向拍卖台。
聚光灯下,她摘下珍珠耳钉,露出右耳疤痕:"各位,这条项链本该属于真正的苏棠小姐。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但现在,我想用它换一个人的命。
"会场陷入死寂。
陆霆骁的瞳孔剧烈收缩,而沈知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宁夕转身望向陆霆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总,用这条项链的钱,给我母亲做手术,好吗?
"窗外,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陆霆骁盯着她脸上与苏棠重叠的泪痕,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将黑色卡拍在拍卖台上。
当项链戴在宁夕颈间时,冰凉的钻石贴着皮肤,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暗处,陆沉舟翻看着苏棠的日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