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普通的我，普通的摇
大部分私立中学成立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教育那都是顺带的。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学生够多，学校赚的钱就不会少。
但想要学生多，学校的名声就很重要。
那如何打响名声呢？
很简单，花大价钱去买尖子生。
尖子生考的好，学校的名声就大，学校就能招到更多的学生。
然后又在这群学生身上薅羊毛，又用羊毛钱去买尖子生。
也正是因为私立中学逐利的本质。
他所在的学校，能够垄断全区排名的前五十和后两百。
平均西个提款机买一个尖子生属于是。
祁启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自然不可能教好的班级。
那么他所面对的，就是全市倒数的学生。
想象一下，当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历，年轻稚嫩的新老师遇上一群十二门科目加起来不到两百分，抽烟喝酒，纹身把妹样样精通的学生时。
会发生什么？
那当然是顶撞、吵架、对骂、矛盾激化。
当这种情况来上几次过后，祁启桌子上的放着的书，就从《地理教学参考教案》、《如何当一个好老师》变成了《冷读术》、《厚黑学》、《吵架是一门学问》、《问题学生诊疗手册》....渐渐地，祁启感觉自己心态越来越平和了。
开始他会因为吵架没吵过，半夜从睡梦中惊醒，大喊一声，这他妈怎么会没吵赢呢？
到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全程用看小丑的目光注视对方，并无脏字损人。
而这个过程，他只用了一个月。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祁启得了一种病——被迫害妄想症。
他总觉得有一天会有一个学生和自己吵架，没吵过。
气急败坏之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尾随在自己身后，左手一个麻袋，右手一根闷棍。
于是，带着这种惴惴不安感，他踏上了变强的道路。
长跑十公里，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月，他从166斤的死肥宅减成146斤的精壮男。
（哦，这里提一下，祁启身高只有173属于半个残疾人）又用两个月，祁启练出了一些肌肉线条。
到来年夏天，当他穿上短袖的时候，那一身健壮的肌肉己经呼之欲出。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祁启突然发现——诶，整个课堂都和谐不少。
顶撞自己的学生老实了，上课吵闹的情况变少了，就连那些每次上课铃响就要去上厕所的同学膀胱都变好了，堪称医学奇迹。
就这样在私立中学当了两年牛马过后，他考上了一所市里的公立学校。
就当他以为自己即将脱离苦海，再也不用每天面对一群两眼睁开就是玩儿，两眼闭上就是睡的学生时。
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领导开着车，唱着歌，带着同批的新老师前往校区。
那车从城东开到了城西，从新城开到了城郊，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开到校门口。
当他抬头看着抠搜的像个老破小小区的教学楼时。
他知道，自己曾幻想的教育宏图破灭了。
尤其是领导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几个新入职教师说，学校看重学生的多元发展，注重培养学生的特长，尊重学生的兴趣爱好，也因此学校的艺体教育搞得很出色，艺体班每届都有一百来个双上线。
给大家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学校生源不行，升学率得靠艺体生，而且艺体只能保证双上线，不能保证考上本科。
这话他当时就读懂了，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当时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掉在几人队伍后面猛咳。
他脑海中就一想法，为什么七月的太阳这么冷。
在被现实迎头痛击几次过后，他的人生信条从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变成了——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好在，十三中至少是个公立学校，生源算不上好，但学生至少还算听话，顶撞老师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过。
而且年级对他挺重视，将全年级最好的平行班和最受重视的艺体班交给他上。
这也让他心里稍微缓和了一些。
想想自己在十三中也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祁启骑着小电驴在城市的街道里面穿行着，脑海里想着奇奇怪怪的事。
骑着骑着，祁启感觉自己肚子有些饿，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早就过了饭点。
不过今天是放纵日，放纵餐还没吃。
想到这里，小电驴车头一拐，开进一条小巷当中。
很快，他便来到自己常来的那家猪脚饭店。
这是他最钟爱的一家饭店。
十三块卤肉饭，量大管饱，还能添饭，堪称无敌。
老板一见祁启进来，便询问道：“还是卤肉饭？”
“嗯，今天加个卤蛋。”
祁启点头道。
老板很快便将卤肉饭端了上来，然后点上一根烟，在隔壁桌抽起来。
“诶，我今天看着来了辆公务用车，还是京A的车牌。”
“是吗？”
祁启扒拉了一口饭，含糊道。
“你不知道吗？
那车还开到你们学校里面去了。”
“嚯，这可是个大新闻。
莫不是哪个领导***被抓了？”
祁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也不对啊，我们这一个十八线城市，再怎么贪也不该北京那边来人啊。”
“听说好像是北京来了一批教育家指导工作来的。”
“那估摸又是过来开讲座圈钱的，上次那个张飞不就是吗。”
“嗨，说到那个张飞就来气。
我家那个兔崽子平常就不怎么读书，突然有一天他回来说要好好读书，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要考清华北大。”
“于是找我要了一百块钱买书，我本以为那臭小子要转性了，结果转手就给小乔买了个皮肤。”
老板吧唧了一口烟，满脸无奈。
“你咋知道买了皮肤？”
“他未成年，用的我的号。”
老板又吧唧了一口烟，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沧桑。
“不过还好，你家那孩子不最后还是考上本科了吗。”
“是啊，不过他要是能把打游戏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是一个双非二本啊，现在研究生找个工作都难，你说他一个二本以后出来能干嘛。”
说到这里，老板的神色更加惆怅了。
祁启则默默的吃着饭，没有再接话。
这话题他接不了啊。
因为他就是老板口中的那个双非二本，而且还是复读上的二本。
作为全家族，第二个大学生（第一个是他的亲姐），他觉得他己经做得很好了。
在一个父母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以出卖劳动力为生的家庭当中。
没有参加过兴趣班，没有补过课，读得最差的高中，连艺考都不知道，甚至连单招都没听过。
父母除了打骂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教育手段，连自己孩子考了450是高是低都完全没有概念。
他能够在完全放养的情况下考上二本属实不易。
（当然，这都是借口，其实他就是去网吧打游戏打的太多了，导致没考上好的高中，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破事）祁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家庭背景普通，身材普通，学历普通，上了一个最为普通的高中，考了一个最为普通的二本，又考上了一个最为普通的公立学校，遇到了一群注定和他一样普通的学生。
其实在他十八岁之前他都依旧坚信自己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还清楚地记得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心里默默的倒计时。
他固执的以为，十八岁到来的那一刻，自己的超能力便会觉醒，世界还等着他去拯救。
可当秒针走过表盘顶端的时候，新的一天到来了，同样到来的，还有一个无比失望的少年。
有人说，真正的成熟就是从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那一天开始的。
祁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熟的，可就在他己经坦然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时候。
一颗流星的到来，打碎了他普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