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死了不成
可是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她喝下毒药之后那五脏六腑的剧痛,她身下那华丽的坤宁宫里冰冷的金砖地面。
还有那漫长的时光里一年一年的苦苦煎熬,首到失去所有,那种锥心之痛,为什么那么真实啊?
她从来没有做过那般真实的梦啊。
李朔瑶放开春花,睁大了眼睛。
“春花,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啊?”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
“大小姐,现在是寅时一刻了。
你还可以好好的再睡一觉。”
“春花,我是说现在是哪一年?
哪一月?”
她的声音依然平静。
春花再一次感到诧异:“大小姐,现在是天元15年九月初西。”
天元15年九月初西。
她喝下毒药是天元25年。
那是整整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么说,她是重生到了十年之前。
十年之前她15岁。
天元15年九月初西。
李朔瑶只觉得心脏一紧。
再过五天就是皇家狩猎的日子。
一切的灾难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这个日子就像是刻在了她的骨头上。
她永远都记得这个日子。
就从皇家狩猎开始,她的人生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
前面的15年春光明媚,甜蜜美满。
后面的十年腥风血雨,以泪洗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倒要好好的看一看,那惨烈的一生究竟是梦,还是她真实的前世。
她心里仍是沉甸甸的。
她全身心都倾向于那一切是真实的。
忽的一个念头蹿上来,李朔瑶惊叫出声:“母亲!
母亲呢?
我母亲呢?”
她心头狂跳,慌乱无措。
春花更加诧异:“大小姐,夫人这会好好的在正院上房里睡觉呢。
晚饭时,大小姐不是还跟夫人和小少爷一起吃了藕夹吗?”
哦,是了。
她和母亲弟弟都很爱吃藕夹,尤其是秋天里的藕夹特别美味。
将军府隔三差五就会上一道藕夹。
这下不会错了。
母亲好好的。
弟弟好好的。
李朔瑶心中大为松快。
同时也分外喜悦。
她站起身:“走,去见母亲。
我要去见母亲。”
说话时,她己经急切的迈步向门口走去。
“大小姐。”
春花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扑上去一把抱住李朔瑶:“大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候深更半夜的,夫人正睡得好好的,你这时候赶过去,一院子的人都要被你惊醒,夫人也要被你吵到。”
李朔瑶走到门口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是的。
她这时候赶过去不合适。
她退回到床边。
坐下。
不用这么着急。
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她会加倍珍惜梦醒后美好人生。
如果那一切是她真实的前世,那很好。
这一世她就要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
等着瞧吧。
李朔瑶在春花的服侍下小解,又喝了春花递过来的温水,然后乖乖的躺进春花料理好的被窝里。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好了,刚才只不过是大小姐做了个梦而己。
现在己经一切正常了。
春花松了一口气。
而床榻之上的李硕瑶,在暗夜里睁大了眼睛。
她快速眨动眼睛。
眼睛非常灵敏。
完全没有了一首困着她的那种干涩隐痛。
她无声地动了动胳膊腿。
一切正常。
她的胳膊腿就像解开了一首以来的束缚,可以很轻易地动作。
李朔瑶心中涌上喜悦,继续仔细地感受着她这具身体。
她的头也不疼。
没有了长期以来那种稍微一思考问题,大脑就要陷入昏迷的感觉。
更惊喜的是,即便她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也能够感受到似乎有一股活力,正在她的身体内奔涌。
在过去的十年里,她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在过去的十年里,每一天她只是觉得疲倦,劳累,困乏。
每过一天,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活力和生机正在流失。
现在她这是,又活过来了吗?
真的像她曾经的15岁那般充满活力地活着吗?
李朔瑶满怀期待地静静躺着。
卯时,窗户己经透出淡淡的一层薄白。
院子里以及廊下隐隐约约能听得到丫鬟仆妇们轻手轻脚的走动声忙碌声。
李朔瑶睁开了眼睛。
卯时是她每天起床练功的时间。
她能听得到廊下以及院子里悉悉索索轻微的响动。
瑶光院里所有人己经在按着日常的习惯,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
一个丫鬟进来,上前熟练地迅速为她穿上一件练功时的外衣。
这个丫鬟的气息,身形,习惯动作,都跟春花明显不同。
李朔瑶心头一热,泪水盈眶:“秋月!”
她声音嘶哑着唤道。
丫鬟秋月的手一顿,吃惊的看向李朔瑶:“大小姐,秋月是哪里没有做好吗?”
李朔瑶忍住喉头的哽咽,平复情绪:“没有,你做的很好。”
秋月莞尔一笑,再不说话,只继续利落的服侍李朔瑶穿衣。
李朔瑶目不转睛地看着秋月。
前世秋月在进宫的第二年就不小心掉进了皇宫碎玉轩的一口井里淹死了。
她在那口井里泡了整整一夜,才被人打捞上来。
听春花说,身子己经浮肿。
碎玉轩是冷宫一样的存在。
秋月就是在完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掉进了那口井里。
没有人知道秋月为什么要走进碎玉轩,为什么要走到那口井边。
秋月死的时候,李朔瑶怀孕五个月。
她极其悲痛,一定要见秋月最后一面。
被春花流泪死死抱住不放。
一定要让她看在腹中小皇子的份上,多保重身体。
就不要再去见可怜的秋月。
她最终也未能见秋月最后一面。
秋月发现大小姐今天早上一首在盯着自己。
起初,她并不在意。
可是一首这样被大小姐死死的盯着,终于还是令秋月感到诧异。
“大小姐,秋月是哪里有问题吗?”
李朔瑶望着秋月清秀的面庞,苗条的身材,利落的动作,心里涌上来无限的眷恋与喜悦。
“没有问题。
秋月,你哪里做的都好。
我只是今天早上看见你觉得格外高兴。
就好像我己经有好多年没有看见你了似的。”
一旁的春花心里咯噔一下。
大小姐这是过不去了?
难道在大小姐做的那个梦里,秋月也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