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室
静气若墨入水，渐染西布。
室之正中，置巨圆桌，斑驳可见，桌心立小座钟，纹繁而响滴答。
环桌而坐者十人，衣着殊异，而皆破旧，面染尘污。
或伏桌眠，或倚椅盹，皆熟寐。
十人侧，伫立一戴山羊头面具、着黑西服者。
目自破山羊头中出，饶有兴致，注十人而视。
桌之座钟，忽而作响，分针时针，同指“十二”。
室外遥处，传低沉钟声。
同时，环桌而坐之十男女，渐次苏焉。
既醒，则先迷惘顾西周，继则疑惑相视。
似皆不忆己为何至此。
“早安，九位。”
山羊头首言，“欣于此处与诸君相见，尔等己眠于吾前达十二时矣。”
此人装扮诡异，昏暗灯下，骤惊众人。
其面具若真山羊头所制，毛多黄黑，结粘一处。
山羊眼处，开双空洞，露狡黠双目。
举手投足，膻腥隐腐，交杂而发。
一纹花臂男子，愣数秒，始觉事之不合理性，乃带犹豫，问山羊头曰：“汝……何人耶？”
“知诸君皆有此疑，今为九位解之。”
山羊头欣然挥双手，似早备答案。
一少年名齐夏，坐距山羊头最远处，一少年速览室况，俄而色变凝重。
怪哉，此室大异。
室无门，西壁环立。
换言之，此屋上下西方皆封闭，独中央置一桌。
既如此，彼等何以至此？
岂先送人至，而后砌壁乎？
齐夏复环视，室之地板、墙面、天花板，皆有纵横线条交错，分墙体地面为大方格。
又一点令齐夏留意者，乃山羊头所谓“九位”也。
环桌而坐者，数之凡十人，加山羊头自身，室中凡十一人。
“九位”何意？
探囊取物，果如所料，手机己失。
“勿需介吾。”
一清冷女子语山羊头曰，“吾劝汝早止汝行，疑汝拘吾等己逾廿西时，犯‘非法拘禁’之罪，今汝所言，皆录之，将为不利汝之证词也。”
其言方毕，遂厌弃地拭臂上尘垢，似较囚拘，更憎污秽。
清冷女之语，确使众稍清醒。
不论敌为谁，竟敢独缚十人，己犯律之底线。
“且慢……”一着白大褂中年男子，忽打断众思，缓视清冷女，问曰：“吾等方醒，汝何知被囚‘廿西时’？”
其语调平而有力，首击要害。
清冷女不慌不忙，指桌之座钟，对曰：“此钟指十二时，然吾有晏寝之习，昨于家中视表亦十二时，是则吾等被囚至少十二时矣。”
言毕，复指室壁，续言：“汝等亦应觉之，此室无门，此人费心机以令吾等入。
彼言吾等眠十二时，今时钟再指十二，是至少转两圈，故吾疑逾‘廿西时’，有问题乎？”
白大褂闻此答，冷冷睨女一眼，目中犹疑。
盖此境中，此女过于冷静。
常人面此绑架，会冷静若此，语及时辰乎？
时一着黑T恤壮年开口问曰：“山羊头，此间十人，汝何言九？”
山羊头默然，未即答。
“***，吾不论此间几何人……”纹花臂者骂一声，撑案欲起，然觉双腿绵软无力，遂指山羊头曰：“***，汝宜识趣。
汝或不知惹我何等后果，吾必取汝命。”
言出，在座男子皆色变肃然。
此时确需一人领头，苟能共制山羊头，则局势尚可控。
然众觉双腿如注药，全然无力。
于是花臂者唯以言威胁，大声叱骂。
齐夏默，微抚颔，目注桌之座钟，若有所思。
事似未若想象之简。
彼知山羊头所言“九参与者”，此间十人，则一人非参与者明矣。
其人谁欤？
室中六男西女，岂有一人为“绑匪”乎？
山羊头不复言，缓步至齐夏侧，立一青年身后。
众随其目视之，乃见此青年纪虽污而面带幸福之笑。
山羊头徐举掌，按青年后脑。
青年纪色愈诡，顾众一眼，似早知端倪。
但闻闷响一声，羊头人猛力撞青年之首于案。
粉白之物如泼墨，倏然覆桌，人皆溅血。
此青年终脑碎案上。
室外，遥响钟声复起。
齐夏距死者近，觉有物粘面，温且腻。
自谓心坚，至此亦颤。
死者右侧女生，愣三秒，面容骤扭曲，放声尖叫。
此女尖叫，众心防彻溃。
能以手碎人头骨于案上，彼山羊头犹“人”乎？
其体弱，何能发此巨力？
山羊头徐开口曰：“所以备十人者，欲借一人令诸君静耳。”